侍香送了霍大小姐与老杨出门,回过身来,笑得非常冷酷。

“药公子,请你好生在这里坐着,不要到处乱走。否则……”她手轻轻的一抖,一泓银光从她袖中飞出,将几上的红烛斩为两段。

小斜咬住唇,愧疚的望着月璇光。侍香的身手不能算很高明。可问题是,她与月璇光都不谱武技,就算两人齐上,只怕也敌不过侍香。况且房外还有许多侍卫。

月璇光大概也看清了眼前情势,轻叹了一口气问侍香:“静坐无聊,我与小斜聊些药理之事不妨吧?”

侍香眼珠一转,想了想,允道:“那倒可以。”

月璇光当即对小斜招手道:“小斜,过来,趁着此刻有空,我再来跟你说一说九花清音lou的制法。”

九花妙清lou乃是药王谷的独家香lou,将之抹在身上,香味会随着体温高低而改变,极是神奇,连皇室后妃们都趋之若鹜。侍香跟随霍大小姐日久,这九花清音lou的名目自然听过。此刻听到这不通事务的药呆子竟然要教小斜这个,不觉精神一振。

小斜却无心听月璇光讲述。她可不象月璇光那样对药理极为狂热,此刻听到他要讲述什么香lou的制法,眉心微蹙,道:“我现在听不进去。”

月璇光叹道:“小斜,反正坐在这里也没其它事……”他还没说完,侍香已经凶狠的对着小斜冷喝:“去!药公子要讲你就好好听着。”

小斜委委屈屈的坐到了月璇光面前。

月璇光一说到药理就神采飞扬,侃侃而谈道:“各地的药房妆楼,都有自己制造香lou的配方,可是他们制造的香lou却始终及不上我们药王谷。何解?自是因为本门的香lou配方独到。可是小斜你可知道,这配制香lou的第一步是什么?”

小斜无精打采的道:“可是选药?”

月璇光摇头道:“非也。乃是辨味。”

他解释道:“若不会辨味,便识别不出香lou中微小的那一点差别,那么所制的香lou便极有可能差些许火候以至于品级不够。嗯,刚才老杨说他天生灵鼻,倒是学制香的一流人选,可惜,可惜……”他摇头晃脑的感叹了几声,也不知他在可惜什么。

感慨完了,他才从怀中摸出个小匣子,打开,里面是象女孩子胭脂盒般分成细细的一格一格,里面深红浅绛,盛着各色的香膏。月璇光取过一根小小玉棒,在一格浅粉色的香膏中沾了一下,递给小斜,问道:“这是什么味?”

小斜微一分辨,问道:“蔷薇?”

月璇光摇头。

小斜连猜了几种,皆不是。侍香在旁边瞧着不禁开口道:“我来闻闻?”她也不管小斜的反应,径自出手,从她手中夺过玉棒一闻。“这可是香水月季?”

月璇光面lou讶然之色,道:“这位姑娘辨得正是。月季亦分了许多种香型,恰恰正是香水月季的香味。”

侍香得月璇光赞许,脸上顿时有了笑容,示威的望了小斜一眼,将玉棒交还给了月璇光。

月璇光拿块丝帕细细拭净了玉棒,却并不再用,而是再取过两支玉棒,各在两块香膏上点了一点,分别递给小斜与侍香道:“这可要考考你们谁嗅得既快又准了。”

小斜报出香型为茉莉。侍香则报香型为金桂。这两种香型都算常见,两女均未错辩,只是侍香比小斜慢了半分,不免有些不服气。

月璇光收了这两只玉棒,另换新的玉棒再点了两种香膏要二女辩识。这次两种香型都颇不常见,小斜嗅了良久放弃道:“辨不出。”将玉棒交还月璇光。斜眼看时,侍香还在细嗅玉棒,蹙眉苦思。

月璇光收了小斜的玉棒,并不向她解释那是何种香型,却是对她挤了挤眼。小斜很是不解,睁大了眼,却听月璇光轻笑的说:“倒也,倒也~~”

他话音刚落,小斜身边的侍香已经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小斜转头一看,只见侍香双目紧闭,知觉全失。

“啊……”小斜马上明白过来。月璇光给侍香嗅的香膏必有古怪。嗯,应当是几种香膏的香气吸入叠加后产生出的效果。

月璇光对她微微一笑,摸出一粒药丸让她服下,然后走到梳台旁边。他将刚才调制易容膏剩下的药草拣了几种,放在香炉中点燃了,对小斜说:“咱们走。”

拿着香炉走出院门。家丁也好守卫也好,只要kao近他们数丈之内,脸上立现迷惘神色,对他们也视若无人,不闻不问。如此一来,月璇光带着小斜赶了马车,有如闲庭信步一般出了霍府,然后出了清江城。

“璇光?现在就离开清江吗?”小斜惊魂甫定,想到自己前来清江的目的,又有些舍不得离开。

月璇光笑了笑:“这个么……小斜到清江来,是要找谁?”

小斜哑然。

她要找宁镇航,确定他平安之余顺便“追讨欠薪”。可是,偌大的清江城,她就只知道他的名字,他家住哪里,他在不在家,她全不知情。

“我……”蹙起眉,她开始绞衣角。

月璇光静静的看着她,然后伸出手来,微凉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眉心。“别皱眉。”

“啊?”小斜吓得惊跳起来。眼睛对上月璇光,他的表情还是很沉静。

又反应过度了啊。小斜讪讪的笑:“我要找的人……我只知道他叫宁镇航,有可能会在清江城。璇光,你有没有听过这个人?”

月璇光唇边lou出一抹极淡的笑意:“那,我就在清江多留两天吧。等你找到人我再走。清江药行甚多,或者可以找到点难得的药材。”

小斜又是高兴,又是担心:“可是,霍大小姐……”

月璇光很平静的说:“哦,霍大小姐?她肯定会到处找我们。可是你会易容,我会易容,难道还需要怕他们吗?”

小斜歪着头想了想:“嗯,璇光你会制造香lou,咱们都抹上,老杨就嗅不出来咱们的味道了。”

月璇光平静如水的神情突然又作改变,眼中透出丝丝邪意:“他?他永远都嗅不出咱们的味道了。”

小斜一呆:“这话怎么说?”

月璇光轻描淡写:“我在替他易容时,用了一些……会令他嗅觉丧失的药。”

小斜敬佩的望着月璇光——不动声色就收拾了老杨,她竟然还以为他就是个药呆子,实在是……走眼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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