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镇航带着小斜刚一回到清江,就听说朝中多了一个新氏皇所亲自赐封的“端王”。

“端?阿端?难道是他?”宁镇航迅速从尘封已久的记忆中,找到了和“端”这个字紧密相连的那个人。

同为新氏国中皇子、与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宁云舸。十二年前失踪的宁云舸。昔年他的小名便叫阿端。

若是他没有失踪,那么宁镇航或者就不会被送往隐龙宗。

“如果是他,那么他失踪就是故意的!为了逃避到隐龙宗修道,他居然能狠心把自己放逐十几年!小小年纪,竟有此等心机,实在是……”宁镇航喃喃自语,还没说完,脑后已挨了重重的一击:“胡说八道!小人之心!”

宁镇航半声也不敢发作,飞快的、规规矩矩的跪了下来:“师父?您老人家怎么也来了?”向他汇报情报的暗探看到他的反应,马上知趣的溜出厅去,还体贴的掩好房门。

身形一闪,宁昱宗在空气中现形。

“逗留红尘!贪恋美色!满心俗气!我怎么有你这样的弟子!”

宁镇航抽了抽唇角,小心的探问:“师父,那个端王……”

“他正是舸儿。”提到明端,宁昱宗唇边多了丝笑意。

宁镇航也喜形于色:“啊,真的?太好啦!”

宁昱宗心中大慰:“这孩子虽然顽劣懒惰纵情任性,听到舸儿无恙归来却是发自内心的欢喜,总算心地还算磊落纯善……”

他这边脸色和缓,那边宁镇航更是一脸的喜不自胜:“既是舸弟回来了,那……以他从小就让师父你们称许的资质,想必一定是要将之收入宗门了?”

嗯,还算心系宗门。可取。宁昱宗心情更好了。他点头笑道:“那是自然。”

宁镇航膝行两步,一把抱住了宁昱宗的腿:“太好了师父!太好了!”

“航儿,淡定,淡定。”宁昱宗微笑的提示弟子要好好修心,可狂喜中的宁镇航哪里听得进去。他紧抱着宁昱宗的腿兴奋的说:“既是舸弟回宗门继承师父的衣钵,那我这不成才的弟子是否可请师父赐归俗世?”

“你——”宁昱宗唇角抽紧,恨不得一脚把这不上进的徒儿踢死。

宁镇航感应到了师父的怒意。可是,机会难得。所以,他怀着不自由毋宁死的决心冒死陈情:“徒儿资质平庸,性子又疏懒不堪教化。师父有了舸弟这样的好徒儿,正好……”

“想都别想!”宁昱宗费了好大力气抑制了胸中怒火,冷冷的道。“马上跟我回山潜修。若是练不出金丹,你休想再出山门半步!”

“不要啊师父!”宁镇航大惊。“难道三师叔没跟您提起吗?徒儿现在……现在是不能回山呀!”

“哦?你回山跟老三又有什么相干了?”宁昱宗微讶的问。

原来,师父还没碰上三师叔啊。唉,没有三师叔的铺垫,要说服师父就要大费唇舌了。“师父,您请附耳过来……”

宁昱宗瞪了他一眼,随手结出隔音的结界罩住两人以防窃听,才淡淡的道:“说吧,又什么事要这般鬼鬼祟祟的说?”

“这事说来话长。”宁镇航不敢怠慢,跪在地下,添油加醋、绘声绘色的将自己从被二师叔带出宗门为三师叔效命开始,到他们如何刺探小斜,又如何前往离火宫找寻醉颜酡,触发离火宫禁制令离火宫毁去,这其中的诸般情由一一向宁昱宗道来。当然,在讲述过程中,他反复强调三师叔才是主谋,他只是听命行事。然后,他又将那日对三师叔的陈情说了一遍。

“胡闹。实在是胡闹。”宁昱宗一边听一边摇头。“老三也忒糊涂了,怎么竟带着你做出这样的事来!”

宁镇航愁眉苦脸的道:“师父,您现在一说,徒儿也知道不该迫于三师叔的**威助纣为虐。可是当时……徒儿只知要听从尊长吩咐,跟小斜姑娘有了甚多接触,甚至为了搜寻那醉颜酡的下落还抚遍了小斜姑娘的身体……徒儿现在对小斜姑娘情根深种,怕是……怕是道心已溃,无法修道了。”

宁昱宗双眉紧锁,怒道:“岂有此理。本宗素来人丁单薄,你既入宗门,哪容你半途而废?男女之情原本虚妄,只要你持心坚定,又怎会如此轻易便失却心神?说来说去,总是自己定力不够之故。这次回山便马上给我闭关五年,好好修心!”

“可是……小斜姑娘若是心存怨愤,说出当日离火宫之事……”宁镇航垂死挣扎的说。

宁昱宗大袖一拂:“这位姑娘……既是隐龙宗对她有所亏负,带回宗门好吃好喝的养着,却也不虞消息外泄。你去把她叫来,咱们这便走吧。”

“别急别急……”宁镇航大喊。“师父,您还没跟徒儿说舸弟的事呢。舸弟失踪十余年,却是去了哪里?您不是说将他收回门下了么?他却怎么又来清江封了端王。”

“舸儿啊?”一说到明端,宁昱宗脸上怒色顿消,添了笑容。“舸儿可不象你般眷恋红尘。可偏偏啊……他却只有留在清江。所以为师特别带他来找你父皇,要你父皇照看着舸儿。”

听完宁昱宗的详细解释之后,宁镇航悲愤得想要撞墙。“师父你太偏心了!舸弟说要留在俗世之中,你就全无异议!我说要留在俗世中,你就对我又打又骂!不就是他天份比我高点、机缘比我好点现在已经结成了元婴么,你就大小眼成这样!师父,不公平!”为表悲愤,他最后还刻意抽噎了两声。

宁昱宗气怒:“你……孽徒!你不看一下自己,以你以前的所作所为,有在红尘中保有本心的定力吗?”

“我不信他就有!他只是现在还小,不懂得男女之情而已。”宁镇航回嘴说。

“你——”宁昱宗气得举起了手。

宁镇航眼睛一闭头一昂,视死如归般的表情:“师父你打死我好了!反正你现在有舸弟做传人了,嫌我这徒儿笨了没用了,我知道!打死我就不用替师门丢脸了是吧?”

宁昱宗恨恨的一掌击下。

“啊——师父我不想死啊!”在宁昱宗的手掌击下之前,宁镇航以超乎寻常的敏捷一下子滚到了一边去。“师父高抬贵手……啊,您不是说要父皇替舸弟派几个精明能干的人处理俗世事务?咱们宗门内的事务何必要皇室那边的人cha手呢?徒儿愿意替舸弟料理这些事务!师父……弟子与舸弟多年不见,您不会这么狠心想要将我带回宗门让我不得与舸弟亲近吧?舸弟啊!我的舸弟!一别十余年,做哥哥的真是想你得紧!”说到最后,宁镇航几乎声泪俱下,俨然动了真情般模样还频频抬袖拭眼,状甚悲戚。

看着自家徒儿这般惫懒的样子,宁昱宗也只能苦笑着收回了高举的手掌。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徒儿,吓吓可以,当真一掌打死?还是舍不得的。

拧着眉,他无奈的宣布:“好罢,我去问问舸儿的意思。若是他愿意,你就留在舸儿身边帮扶一下舸儿,说不定也可顺便与那白蛟亲近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