翦雪临死之前,说她们隐瞒身份不是故意的,方才在御书房,从百里绎厌恶的神情可以知道,他不知道茹曦便是千千。

从一开始,他就该相信她的,可他却不愿去相信。

那天晚上,她夜闯王府时,那可笑的自尊心让他无法去相信她,还对她说了那么多绝情的话。

月下相逢那夜,他想去相信她,却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难道,当真一次退婚,要让他悔恨终生?

“是我对不起你!”半晌后,只听见百里彧说出这句话,茹曦哭得更厉害,一句道歉的话让她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

在御书房时,在她作决定之前,她们之间还有未来的,是她亲手毁了它。

看她哭得伤心,百里彧拢着她的发丝,低声道:“你不用为了翦雪而嫁入太子府,即便不嫁过去,也可以为翦雪报仇,为什么要意气用事?”

意气用事?她是在意气用事么?

不经想起寺庙前,老道士所说的话:凡事不要意气用事。

她当时没有放心上,没想到,倒让人家说中了。

还有翦雪的命运,老道士算得准确无误。

“原来你都知道。”茹曦苦笑一声,她还以为,她在御书房里所说的话会骗得过他。“翦雪是因我而死的,我不会让他们的计谋得逞。”

百里彧道:“妍妃和皇后素来不合,斗了二十几年了,你又何必去趟这趟浑水?让她们相互接着斗便是。”

茹曦摇头,“不是我想去趟,而是我不能不去,我不能让翦雪死得毫无意义。”想到翦雪的惨死,若是不报这个仇,她这一辈子都不能释怀。

“咦,那位不是茹府十三小姐么?那男的是谁?”

河岸的对面,突然传来说话声,茹曦一把将百里彧的脸给扳过另一边,自己则是扭头看向对岸,三名妇人提着木桶,似要在岸边清洗衣服的。

看到茹曦看过去,那三人交头结耳,指指点点,不懂在说些什么。

茹曦收回目光,对百里彧道:“你快点走吧,让人瞧见了不好。”

此时,两人都**的,模样狼狈,百里彧一把将茹曦拦腰抱起,茹曦惊得锤了他一记,“快放我下来。”

百里彧非但没有松手,反倒抱得更紧,笑道:“带你去个地方。”

“这里不是草就是树,能有什么地方?”

百里彧只是笑了笑,迈着大步走向河岸边的小竹林,茹曦以为,在这小竹林之后,会是一整片树林,没想到,会是一座座宅子。

“我怎么不知道,京城还有这样的地方。”茹曦打量着宅子,发现,每一座宅子外形都差不多,门前都编着号码。

“这里的地势很奇特,在这里建的房子冬暖夏凉,六年前,京城的李员外发现了这个地方,便在这里建了这么多宅子,然后公开出售,我和七弟每人买了一座。”

茹曦闻言,大为惊讶,笑道:“这李员外还真是奇人了,这么有生意头脑。”

就和现代的房地产商差不多。

百里彧笑着说:“在京城,除了司马家,就属李员外家最富有,这一片宅子为李家赚了不少钱。”

说话间,已经走到一座编号“十六”的宅院前,守门的护卫见状,连忙将门打开,待百里彧走进去,院门再次被关上。

主屋只有一层,隔局相当简单,一卧房一客房一书房外加一个厅堂,厨房则设主屋后面的小院里。

茹曦在厅堂里转着,看了会墙壁上的字画,笑道:“这屋子还真不错,外面太阳虽大,这里还真清凉。”

百里彧从内室走出来,手里拿着几件女装,说,“先去把衣服换上,免得着凉。”

茹曦瞥了女装一眼,没有伸手去接,似有些不高兴,又不好表现出来,便转过身去,漫不经心的说:“这儿经常有女人来么?”

百里彧闻言晃了下神才明白是什么意思,将茹曦扳过来,面对面的看着她,认真的说:“除了你,没有其他人能靠近我。”

茹曦低头掩饰脸上不经意间浮现的笑容,一把夺过衣服,“那这衣服又是谁的?”

“你自己看。”

茹曦看了百里彧一眼,将衣服翻来覆去的查看了一翻,发现袖口上绣着一个“湘”字。

“这是公主的衣服?”

百里彧点头:“对!这里,除了我,七弟,就只有姑姑会来,有时侯,姑姑会过来住上几天,每次来都会带上一大厢衣服,回去时忘了带便落在这里了。”

茹曦拿着衣服比划了几下,发现大小正好合身,便走进内室。

出来时,厅堂里没有百里彧的身影,茹曦探个头往院中瞧,除了院门口的两名护卫也没见到人影。

想了想便寻着书房而去。

本来是轻手轻脚的,无奈走到门口碰到了一旁的盆景,百里彧闻声回头,视线落在茹曦的身上。

玉湘的衣服都是偏艳的款式,穿在茹曦身上好看是好看,却少了一种成熟的韵味。

茹曦手脚不自在的拉扯着身上的衣服,看上去合身,谁知穿上后并不合身,有点大。尴尬的笑了笑,走了过去,“你在看什么?”

茹曦走到百里彧身旁站定,看着墙上的一副画,有山有水,有田有树,是一副风景画,落款处题着:沧海桑田。

茹曦走近一些,伸手拂过画面,指尖在那四个字上停住,嘴里念着:“看沧海变桑田……”

百里彧接口道:“世事无常。”

说完,两个人同时转头,脸上都没有笑容,茹曦直直看进百里彧的黑眸里,伸手抚着他的脸,问:“那晚我让你带我走,你为什么没答应?”

百里彧握住她的手轻声道:“那是抗旨,是要株连九族的。”

茹曦闻言垂下眼眸,艰难的问道:“你怕死?怕我会连累你?”

“不!”百里彧摇头,“我不是怕死,而是怕你会死,我是父皇的儿子,即便我犯了任何错,他都不可能杀我,而你不一样。”

“那……相遇相知,你当真从来没有喜欢过我么?”那晚,百里彧所说的话,茹曦每个字都记得很清楚,那些话,将她伤得遍体遴伤。

百里彧轻叹一声,一把将她拉入怀中,下巴枕着她的发顶说:“有没有喜欢过你,你难道感觉不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