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玄？
莫云怔了怔，一时间没有反映过来这人是谁，片刻之后才意识到，殷玄就是小梳子。
这月云为何会突然提起他？
心中的警惕和疑惑又多了几分，而月云见莫云没有回答，以为她误会了什么，连忙紧张地道：“小莫子，你不要误会了，我不是怀疑你什么，我只是单纯地问你一下而已。”
那日的除夕晚宴上，北辰逸可是当着百官的面质问的莫云，所以月云这么认为也很正常。
只是现在想来，若是北辰逸真的对这个莫云有意思，为何当时又会这么做呢？
正在月云疑惑间，却听得莫云道：“奴才和小梳子是一起进的熙宁宫，开始的时候奴才和他一起被分到了熙宁宫的膳房之中，而且两人的寝房也是相邻的，所以彼此的接触多了些，但也不是特别的熟悉。”
“哦……”月云听了，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之后便是片刻的沉吟。
月云不说话，莫云也不再开口，许久之后才听得她叹了口气，而后道：“其实对于殷玄，我的心中一直都有着一种愧疚感。”
深深地凝视着一脸怅然的月云，莫云开口道：“奴才不明白姑娘的意思。”
“哎……”月云又是一声叹息，而后缓缓站起身来，身子一转，面向了那微微晃动的珠帘，悠悠的声音继而响起：“小莫子，你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吗？”
虽然不知道这月云要跟自己说什么故事，但莫云还是道：“奴才洗耳恭听。”
“以前，有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他有个跟他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是当时权倾朝野的丞相之女。女孩子和男孩子的心总是两样的，就在皇子心无旁骛地学习着知识，想要成为一个强大的男人的时候，身边却总有那么一双一直默默关注他的眼睛。只是当时的皇子忽视了这双眼睛，但即便如此，他对她还是很好。”
“一天天过去，女孩子对于皇子的爱越来越深，两人也一起慢慢地长大，终于在某一天，皇子发现了她的注视，虽然未马上给予她回应，但是对她的态度却未曾改变。”
“这个不算好征兆的征兆却鼓励了那女孩子，或许她觉得只要皇子不拒绝她，那么就是在潜意识中默认了她。”
“就这样，女孩子一如既往地守在皇子的身边，看着他不被人待见，看着他深陷困境，看着他伤心，看着他难过……她竭尽所能地想要帮助他，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就只能在一边看着他流泪。甚至为了这个皇子，跟家里的父亲闹得天翻地覆，因为她的父亲不让她跟这位皇子在一起，而且还要将她嫁给太子。女孩子誓死抵抗，最终父亲扭不过她只能默认。”
“就这样，皇子在慢慢地被她打动，就在她以为快要修成正果的时候，皇子的身边却出现了另外一个女子。”
“那是一个神秘而强大的女子，她不但在瞬间就征服了皇子的心，也将他拉出了困境，更是用短短的三年时间将整个国家扭转了一个乾坤，原本不受宠的皇子成为了皇帝。”
“女孩子依旧默默地躲在一边守着，即便已经成为皇帝的他身边一直有着另外一个女子。可是她知道这个女子的强大，甚至崇拜她，佩服她，还幻想着跟她一起服侍皇帝。她从来没有妄想过后位，虽然她也羡慕，可是却很明白只有那样的女子才是真正的一国之母，而她甘愿做小的。”
“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她这近二十年的守护和等候，换来的只是一句‘对不起’，皇帝跟她说，他今生今世只会娶一人，而那个人却不是她。”
“就这样，女孩子崩溃了，发疯了。终于，在册后大典的前夕，她将那强大的女子引到了一处悬崖峭壁之上，想趁她不备将她推下悬崖。不过后来皇帝和女子的另外几个朋友都赶来了，但是女孩子还是使计将那女子推了下去，就在皇帝和那些在乎她的人的面前。”
“当然，女孩子注定不会有好的结局，皇帝当场一掌就将她打落了悬崖，至此香消玉殒。而女孩子的父亲被贬官归乡，最终含恨而终，女孩子的弟弟更是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说到这里，云月慢慢地转回了身，嘴角带着一抹苦涩的笑，比了比眼，继续道：“小莫子，你现在该知道故事里的人，都是谁了吧？”
莫云看着她的脸许久，甚至在斟酌着她嘴角那抹笑容的含义，眯了眯眼，出声道：“里面的皇帝，就是当今的皇上吧。那个女孩子，就是前丞相之女殷夏柔，而那个强大的女子就是姑娘你，至于那女孩子的弟弟，就是殷玄。奴才说的对不对？”
“没错。”月云轻轻一笑，嘴角的笑容绽开了几分，摸索着回到位置上坐下，她叹口气道：“虽然我如今会变成这样，都是殷夏柔所害，可是我却从来都没恨过她，因为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可怜人而已。”
殷夏柔，这个名字莫云已经听说了好几遍，可是除了知道是她害死了月云之外，别的事情也就不知道了。
如果月云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这个女人真的是很可怜的。
等了那么多年的男人，却在一夕间就被别的女人抢走了，而且即便是如此，她还是无怨无悔地守着他，甚至还很大度地想跟那个女子共侍一夫。
只可惜的是，那两人间已经容不下第三者，所以悲剧的她注定只能出局。
而这，正是这一场悲剧的根源。
其实说到底，真正的第三者，应该是她才是！
毕竟是她插足了殷夏柔和北辰逸之间，如若不是她的出现，他们两人或许都已经……
可是话又说回来，爱情是双方的事情，落花有情流水无意，是不能强求的。
殷夏柔会走如此的极端，皆在她无法从这个牛角尖中走出来。
“其实，我还欠她一句‘对不起’。”月云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打断了莫云的沉思。
而莫云看向月云时候的眸光又深了深，她面上的悲伤和愧疚，不像是装出来的。
那么只能说明，这段记忆是真实地存在于她的脑海中的，也就是说，这个月云，是真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她这么说殷夏柔的故事，她竟会有一种殷夏柔才是主角的错觉。
那么多本该属于殷夏柔的心情和思维，为何月云会这么清楚呢？
是她当时和殷夏柔的关系极好，对方告诉她的，还是北辰逸告诉她的呢？
可是即便如此，也不应该会知道的这般清楚啊……
正想着的时候，月云又出声道：“小莫子，我能不能拜托你做一件事情？”
莫云敛了敛刚刚那怪异的想法，随即道：“姑娘请说。”
月云咬了咬唇，好似有点纠结，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莫云也不着急，就这么静静地等着她，许久之后她终于开口了：“我想让你代我去探望下殷玄。”
“……”莫云眸子一抬，眸中闪过了一丝惊愕，却听的月云继续道：“虽然他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罪，可是我说了，我并不恨殷夏柔，自然也不会恨他。对于殷夏柔的那句道歉之语现在是没机会说了，所以我想尽可能地补偿一下她的弟弟。我会想办法求逸免他一死，只是现在他被关在大牢里面，不知道他的情况如何了。所以小莫子，我希望你能帮我去看看他。”
月云的语气有点不安，也有点焦急，说完之后没听见莫云回答，又急切地道：“小莫子，我知道这件事情很让你为难，但是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去拜托谁。楚熙的身体不好，我也不想去麻烦他。”
莫云又沉默了一会，终于开口道：“其实你要是想见他，如实跟皇上说了，他肯定会同意的。”
“是的。”月云点点头，随即脸上浮起了一抹心伤，“但是我有我的顾虑，现在逸正在气头上，若是知道我有这样的心思，反而对殷玄不利。”
莫云忍不住在心中哼了一声。
月云有她的顾虑，难道她就没有吗？
莫云忍不住直言道：“但姑娘你也该知道，皇上本就对奴才和小梳子的关系存在疑心，若是让他知道奴才在这当口去探望小梳子，到时恐怕会惹祸上身。”
谁知莫云的话才落下，月云就道：“这个你不用担心。若是逸他真的知道了，我会跟他解释的，他要是执意要治你的罪，我会誓死保你的。”
身为一个主子，对一个奴才说出这样的话，任谁都会感动的。
若不是莫云依旧对她心存怀疑，说不定也就这么被感动了。
不过她都这么说了，莫云自然也不好再拒绝什么。
想了想，应声道：“好，奴才答应了。姑娘是有什么话要带给他吗？”
“话倒是没有。”见着莫云答应了，月云笑得轻松而灿烂，顿了顿接着道：“但我很担心他在大牢里没吃好，等你准备好了哪日去，就提前通知我下，我好准备些吃的。”
“好，那奴才回去就想想办法，争取明日能够进去。”莫云说着，便起身欲走。
“嗯，我等你的消息。还有这个，你分两次给楚熙喝下，他失血过多，要好好补一补。”月云也站起身来，随即将桌上的食盒朝着莫云的方向推了推。
莫云捧起了食盒，恭敬地道：“知道了，那奴才就先告退了。”
月云点点头，莫云转身便走，可是在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月云的声音：“小莫子，谢谢你。”
莫云的脚步顿了顿，心下微微一疑惑，但还是回头道：“姑娘言重了。”
脚步声渐行渐远，月云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直至最后的一片阴冷。
她看着殿门的方向，冷冷地笑着，嘴里轻声呢喃道：“莫云，想要从我的身边抢走属于我的东西，你就得做好付出惨痛代价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