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禹一南又出现在了凤楚熙的寝宫,是莫云将他找来的。

让小林子守在殿外,而内殿的三人则围坐在桌边,桌上放着月云让莫云带来的食盒。

禹一南咋一看到这个食盒,不由得笑眯眯地道:“云丫头,原来你找我来是吃宵夜的啊。”

说着,伸手就去开食盒。

坐在一边的莫云和凤楚熙互忘了一眼,嘴角齐齐勾起了一抹笑意,却看到已经打开了食盒的禹一南从里面碰出了一个瓦罐,满是好奇地道:“咦,这大晚上的,你们还想喝汤吗?”

边说,他边揭开了瓦罐的盖子,直到一股草药味扑鼻而来,禹一南这才皱起了眉头,朝里看了看,随即不满地道:“你们俩也真是的,也不早点告诉我这是楚熙的药膳,害得我白开心一场。”

“咳咳……”凤楚熙掩嘴轻笑了一声,而莫云也是止不住地笑了起来。

“笑,你们还笑,真是找打!”禹一南顿时急了,凤楚熙是伤患自然是不能打得,他照准莫云的头就是一记爆栗。

却被早就有所准备的莫云险险避开,禹一南不甘,再次打上去,莫云继续躲……

就在两人闹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凤楚熙幽幽开口道:“这可不是普通的药膳,而是那月云姑娘亲自炖制的。”

“……”禹一南终于停住了手,目光愕然地看了看凤楚熙,再看看桌上的瓦罐,而后快速地打开了刚刚被他盖上的盖子,用一边的勺子舀出了一勺,仔细地看了看,又放在鼻尖闻了闻。

见着他的举动,凤楚熙笑得一派慵懒,漫不经心地道:“我已经检查过了,里面并没有毒。”

“也是。”禹一南放下了勺子,整了整衣袖道:“她居然这么了解你,就肯定知道无论下什么毒都是逃不过你的眼睛的。”

凤楚熙挑挑眉,表示接受了禹一南对他的赞扬。

一直沉默着的莫云却忽然道:“就算这个药膳没有问题,但是我总觉得这个月云有很大的问题,而且或许有些事情,并不是我们猜测的那般。”

禹一南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小眼一眯道:“你发现了什么?”

莫云朝着凤楚熙看了看,见他凤眸轻勾,示意她继续说下去,“这药膳是月云之前叫我去鸾兮宫拿的,但是我认为,她主要的意图不是要我拿药膳,而是让我去大牢探视小梳子,而且……”

莫云将月云把她带到鸾兮宫,然后跟她说了关于殷夏柔和他们之间的故事,直至最后要求她去探视殷玄一事,全都一五一十地跟禹一南说了一遍。

听完月云的话之后,禹一南沉默了,而凤楚熙依旧是懒懒地靠在一边,随意地摆弄着桌上的杯子,转一圈,停止,再转,再停,乐此不彼。

很显然,他早就听莫云说过事情的始末了。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禹一南抬眸看向了莫云,还有一边漫不经心的凤楚熙,眯着眼试探地道:“所以说,你们的怀疑是……”

凤楚熙抬抬手,示意莫云来说,莫云依言道:“我之前跟楚熙商量过之后,觉得我们我们之前的猜测或许是走错了方向。这个月云的确是有着属于以前月云的某些,甚至是大部分的记忆,可是她对于殷夏柔事情的了解程度,也太让人费解了。而她跟我说了这些,不知道是故意为之,还是真的只是为了说动我去看望小梳子……”

“的确……”禹一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道:“按着她说那个故事时候的角度,还有她对殷夏柔的了解程度,不得不让我们怀疑,她是站在殷夏柔这边的。”

“或许更确切地说,她很有可能就是殷夏柔。”就在这个时候,一直不说话的凤楚熙开口了,而且出口的话很是直接。

虽然心中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当这话明说出来之后,禹一南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可若她是殷夏柔的话,那些属于月云的记忆又为何会在她的身上?虽然她之前一直跟在逸的身边,对于逸和月云之间的故事多多少少还是知道点的,但是属于他们两人之间的私密事情,她总不可能知道吧。”

所谓的私密事情是什么,莫云自然懂,没有了那些记忆的她,听着这些话竟是脸上微微一红,而凤楚熙的脸色也略有点尴尬。

倒是禹一南,压根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妥的话,继续道:“我在月云刚出现的时候,就提醒过逸的,他虽然一直念着月云,但肯定会存着一些警惕心,他既然没发现异常,就说明这个月云是真的有着属于月云的记忆的。这一点,我们该怎么解释呢?再者,她的身上为何会有着当时在月云身上的紫凤玉镯。这些,都是无法解释的。”

“对啊,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觉得苦恼啊。”莫云抚了抚额头,一脸的困色。

“真是越来越复杂了。”禹一南也是一声叹息,原本他们想的还算简单,只以为这个月云不是冒充的,就应该是本尊的月云继承了莫云那三年的记忆,所以会觉得自己是爱着北辰逸的,这才来找的北辰逸,可是现在……

“其实这件事情,也不是无法验证的。”就在两人陷入两难之际,凤楚熙却是幽幽的来了这么一句。

莫云和禹一南同时看向了他,一脸你有办法却不早说的表情。

却见凤楚熙扬了扬唇角,依旧是一派慵懒地道:“若她真的是殷夏柔,那么你们说,她会眼睁睁地看着殷玄死吗?”

“对,她肯定不会让自己这个唯一的弟弟死的。”莫云双目一亮,赞同地道。

凤楚熙动了动身子,换了一个姿势靠在了椅背上,继续道:“其实在那日殷玄行刺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月云有点古怪了。不知道你们当时有没有注意到,当她听到殷玄这个名字的时候,甚至都激动地坐倒在了地上。”

“嗯,注意到了。”莫云和禹一南同时点了点头,虽然当时莫云的心思都放在小梳子的身上,可是那边发生的事情,她还是知道一些的,再说当时的动静闹的这么大。

“那时候大家都以为月云只是因为听到仇人弟弟的名字才会那么激动,甚至连逸都是这么以为的。但现在结合起来想一想,她那时候会那么激动,或许是因为听到了自己唯一的亲人居然还活着,而且还为了要替她报仇而冒险进宫行刺。”凤楚熙这个人就是这样,要么不说话,可是一旦说话,就会将前因后果都给你分析个透彻。

对于他的这个分析,莫云和禹一南都表示赞同,想了想,莫云疑惑地开口道:“那么她为何会找上我去看望小梳子呢?就不怕自己的身份暴露吗?”

凤楚熙斜斜地白了她一眼,略显鄙夷地摇摇头道:“唉,小云儿啊,你换了个身体,换了个脑子,果然是比以前迟钝了不少。”

“……”莫云瞪了瞪眼,一脸的无语,这家伙居然说她笨?

可恶!

见着龇牙咧嘴的莫云,凤楚熙脸上的笑容更加的得意了,继续道:“其实在月云的那几句话中,至少有一句是正确的,那就是你是她现在唯一能拜托的人了。她肯定是从行刺当晚逸对你的责问中听出了一些端倪,觉得你跟殷玄的关系应该还不错,至少殷玄在你出手制服他之后,就没有再反抗,而且他也不是说了吗?败在你的手下,他心服口服。这话任谁都能听出来,你和那殷玄的关系肯定很不一般。”

莫云皱皱眉,心道有这么明显吗?

其实他们之间就是几次你帮助我,我掩饰你的互利关系而已。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这个月云可不知道你才是真正的月云,也不知道我们已经在怀疑她了,所以她并不觉得她说的这个故事有什么问题,即便你将这个故事告诉了我,若我对她原本没有什么怀疑的态度,那么这个故事的本事,是完全没有什么破绽的。”

“嗯。”莫云点点头,一脸的深思,随即道:“月云这么做,其实按照常理来说,的确是没什么破绽的,毕竟现在的她以为自己伪装地完美无缺,至少对她最最了解的北辰逸就对她是深信不疑的。”

“没错。”听到这里,禹一南也点了点头,“咱们先不管她到底是不是殷夏柔,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搞清楚她要云儿丫头去大牢探视殷玄,目的到底是为的什么?若她真的是殷夏柔,咱们仔细点,她肯定会在这一步露出破绽来的。”

“是的。”莫云想了想,然后看向了禹一南,“爷爷,探监这件事情就要拜托你了。”

禹一南一听,很是大方地摆摆手道:“你爷爷我在皇宫里混了一辈子了,这点事情还是能摆平的,但我只能保证暂时不让逸知道,到底能拖个几天,这就得看你的造化了。”

“不是看我的造化,而是看那月云的造化了。”莫云勾唇一笑,顺势给凤楚熙和禹一南倒了杯茶,而后道:“再说了,她都跟我保证了,若是北辰逸要找我麻烦,她会誓死保我的。”

说着,莫云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凤楚熙,犹记得,曾经也有这么一个人,在她要被北辰逸丢进那万鳄池的时候,站出来说要丢就把他也一起丢进去。

凤眸微挑,对上莫云的眼神,凤楚熙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边端着茶杯优雅地用杯盖掩着里面的茶末,一边幽幽道:“这一次你可别指望本宫再救你了,现在本宫已经失宠了。”

“……”莫云和禹一南一脸的哭笑不得。

之后,禹一南离开了寝殿,因为莫云说明天就想去探监,他得去打点一下,寝殿内就剩下凤楚熙和莫云两人了。

看着凤楚熙略显苍白的脸,莫云担忧地道:“楚熙,你坐了很长时间了,要不要扶你去**靠一会。”

凤楚熙微微抬眼,一脸幽怨地看着莫云,“我真的有这么虚弱吗?”

“有。”莫云很是认真地点点头,却换来了凤楚熙的一声长叹,“可是你白天的时候还让这么虚弱的我自己用膳呢。”

一双凤眸眨巴几下,那委屈,那楚楚可怜的样子,看的莫云一阵无语。

这人又要开始装委屈了。

正想起身去扶凤楚熙,莫云眼角一瞥,却正好看到了放在桌上的瓦罐,不由得打趣道:“这个,你要喝吗?”

凤楚熙斜睨了一眼这个瓦罐,再睨了眼明显不怀好意的莫云,忽的身子朝前凑了凑,嘴角勾起了一抹可以摄人心魄的弧度:“其实我比较想喝小云儿亲自炖制的药膳。”

莫云无语地白了他一眼,挑挑眉道:“你确定你敢喝?”

“有何不敢?”凤楚熙一脸的无谓。

“你就不怕我在里面下毒?我可是有前科的哦。”莫云继续笑。

凤楚熙一听,只见他轻轻地撩了一下垂直额前的发丝,凤眸眯成了一条线,嘴角的笑容更加妩媚了,薄唇轻启道:“只要是你莫云做的东西,就算是有毒,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的。”

心,就这么被轻轻地触动了一下,莫云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即起身扶住了凤楚熙:“好啦,我知道你胆子大好了吧。时辰不早了,你还是上床歇息去吧。”

说着,也不待凤楚熙同意,莫云已经“强制”扶着他朝着床榻走去。

可是就在她将凤楚熙扶坐在**,然后准备收回手的时候,凤楚熙却是一把将她抓住。

怔然地看着凤楚熙,只见他微微撅着嘴,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嘴巴动了动就要说话,莫云一看他这个架势,连忙抢先道:“我可以陪你睡在内殿,但是绝不跟你睡在一张**,你滴,懂?”

看着态度鉴定的莫云,凤楚熙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般,微微垂下了眸子,低声道:“懂了。”

他就知道,月云还在气他将他们同床共枕的事情告诉北辰逸。

唉,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