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术如何?我是练丹师。”阮聪不明所以,心中暗暗讽刺,这出尽风头的姑娘,莫不是个傻子,难道不会听人话的吗?他是练丹师,是练丹的。

“我知道,你是七品练丹师,我只是想问问,你会医人吗?医治病患?”夙莺言词恳切,流露出一丝迫切。

阮聪眯眼打量她,“你是想找医师?那你寻错人了,我只练丹,我不医人的。”

“我以为你练出来的丹药,什么强身健体,益年延寿,还有提升灵力修为,我以为你是懂医理的……”夙莺眼里无不失望,一下子就像突然被人抽干了力气。

本来奔着神州来,就是来为傻儿寻名医的。

如今名医在哪里,却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阮聪本来就不是多管闲事的那种轻闲之人,事不关已,平时都高高挂起,不知怎的,突然看见面前这位姑娘一脸的失落,宛如那秋风中枯了的黄叶,他多嘴就问了句,“敢问姑娘是想寻什么样的医师?在下交友甚广,兴许能帮上姑娘。”

他实在不忍,看这位姑娘蔫蔫的。

“是这样的,我一个朋友,天生痴傻,本来呢,也没有指望能有什么改变,可是突然前一阵子,有一位得道高人在市集之中,为他看了面相,然后算了下,指引我们来神州,寻奇人异士,说是或许还可以彻底治好这傻儿的痴傻。”夙莺眼下只好死马当活马医,阮聪不会治没关系,若是有认识的高人也不错。

谁料,阮聪听完脸色一沉,“天生痴傻?这怎么治?”

夙莺神色一凛,那阮聪这才意识到自己话重了些,讷讷道:“在下从未听说过有如此神奇之术,可以治好天生傻儿的痴傻。昧在下,真的爱末能助。”

说完,那阮聪还一抱拳,以江湖礼仪见礼告辞。

连七品练丹师都不知道,是不是神州根本就不存在这样的能人?

不用问,抚月只看她归业时脸上落寞的神色,便已经知晓几分答案。

就算这神州隐着高人异士,又岂是他们这般容易就能找到的?

只是人多,眼下,抚月也不好怎么安慰夙莺,只暗暗希望她能想开些,放宽心。

可是夙莺如何能放宽心呢?来到后场,就连见了那只火凤的好心情,也消减了几分兴致。

“看两位似不是神州之人?这位月公子倒是修气之体。”玄阁主一语戳破他们的来历。

“玄阁主,好眼力,我们确不是神州之人。”抚月如实作答。

“这只火凤,还有那条青龙,就这般带着委实身形庞大了些,诸多不便,如果两位不嫌弃的话,我苍术阁可以送两位两个储物空间,权当是遇见有缘人有缘相赠。”那玄阁主真真不含糊地从一个锦袋里掏出两个圆环状的储物空间戒子,热情地递了过来。

夙莺暗下惊奇,“这储物空间戒子很贵重吗?”

她之所以这般问,那是因为她身上也戴着一个,是抚月赠与她的,但是在大陆,她却从没有看见任何一个人拥有过这样奇异的宝贝,所以,她不敢招摇,就算来了神州,也不敢轻易掏出来,藏得紧紧的。

“不算贵重,我神州之人,大抵都会有的,只不过外形不同,内里的作用也有些不一样罢了,我赠与的,是我们苍术阁自己秘制的储物空间,与外面市井流传的不太一样。你看那指环中间,有我们苍术阁的图腾标志。”

夙莺拾起一看,指环中间,果然有个图腾,只是那图状,却很有些熟悉,似在哪里见过,偏偏脑子现在一团乱,暂时想不起来。

“既如此,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权且收下,谢阁主一片美意!”抚月正缺一个储物空间呢,不然的话,他的青龙真的没空间安置,虽然勉强可以和凤莺的火凤挤在一个空间里,但有急用需要召唤,或是两人偶尔分开之际,却是极其不方便的。

正好玄阁主有此赠与的意思,那他就正好收下来。

老妇人的目光,久久地落在夙莺手中握着的那枚空间戒子上面,眸色深幽而难辨。

玄阁主命人送来了火凤,亲手交给了夙莺,然后又亲自授了她使用苍术阁秘制的储物空间戒子的打开和使用方法,最后所有事情办妥之后,才提出告辞。

“本阁主阁中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多留!莺姑娘月公子,两位以后若是有空,欢迎来我苍术阁作客!”

“客气,客气!”抚月也抱拳还礼。

苍术阁弟子紧跟着他们的阁主,离开了后场。

把火凤和青龙都分别放进储物空间后,一下子少了两个庞然大物,这才觉得踏实了些。

“老婆婆,这盛会已经结束了,您要去哪里?需不需要我们送您回家?”夙莺想起了之前和宋紫迎的约定,约在出口那里。逐又看着自己身边行动有些不便的这位老妇人,实在不忍心就将这位老妇人给直接丢在出口处。

“我就一孤老婆子,哪里有什么家?我没有家。”那老妇人声音粗哑暗嘶。

夙莺听了颇不是滋味,“那婆婆,你有住处吗?我们送您回去也是可以的。”大不了,她想着多走点儿路。

“我也没有住处,我就四处漂泊,挨过白眼,受过冻,也被人歧视过,还被人骂过打过,我就是个孤老婆子!”那老妇人说到最后,居然声泪俱下,十分的可怜。

想来也是,如果有家,有儿有女的话,无论如何,不会穿得这般寒酸这般褴褛,更不会受人鄙夷和谩骂。

哎,也是个可怜老婆婆呢?

夙莺一脸沉痛地望向抚月,她是希望可以尽自己的能力,帮到这位可怜的无所依靠的老妇人,但是,目前他们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在神州他们亦没有落脚的,能属于自己的地方,他们都还要借住在宋家庄呢。

他们都还是寄人篱下,如何能带着一个孤老妇人呢?宋家主那边更是不好恳求。

“哎,算了,你们都是好心人,你们走你们的,我一个孤老婆子,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大不了我再乞讨去,能讨一点吃的,也是好的,反正贱命一条,也就这样了。”老妇人老泪纵横,晚景十分凄凉。

本来身子就有些佝偻,再加上穿得也破旧,行走间,双腿不便,颤崴崴的,更是凄惨。

抚月神色淡淡,他十分明白,带上这老妇人,完全就是个拖累,一点都不方便。

只是夙莺的眉目之间,尽是关切和怜惜,拒绝的话,他实在说不出来。

夙莺看不过去,没等到抚月的暗示,便已经先一步扶了老妇人,“婆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跟我们一块儿吧,只是我们也过得不太安定,东奔西走,不会有什么安定享福的好日子。”

“姑娘,带上老朽完全就是个包袱累赘啊!我不拖累你们,我自己走……”老妇人泪光闪闪。

“别,婆婆您孤身一人,又能上哪里去呢?要是身子有点儿哪里不舒服,身边连个照顾起居的人都没有,不行,婆婆,您不能走,就这么说定了,以后您就跟着我们好了。”夙莺一把拉住要独身离开的老妇人,虽然还不知道以后的路会怎么样艰难,但是眼下,她实在不能这样放这位老妇人自行离开自生自灭。

重生为夙莺之后,她带着苏暮烟的魂,她更加知道一条鲜活的性命的重要。

因为没有什么,比活着,更加重要。

若是没了性命,那什么都不复存在。

“走,我们去找紫迎,我先去求下她,让她帮忙向宋家庄说说好话。”夙莺亲自搀扶着老妇人,往出口处走,不过,出口处却堵了很多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居然围得水泄不通。

远远地,夙莺就看见宋大小姐宋紫迎。

只是,有几个人却围在她的身边,夙莺仔细看过去,除了宋家庄,居然还有张家的人,张家的人不是老早就已经离开了吗?

难道张家丢了脸,不服气,专程等在这外面,就等宋家出来,再一决高下,一报前耻旧仇?

可是现场并没有打起来,那就是说,不是来干架的。

“大庄主,二庄主!紫迎!”夙莺挤进人堆里,靠近了宋紫迎。

这会儿,她才看见在宋紫迎的另外一边,站着一个最意想不到的人,反正夙莺是压根都没有料到那人居然会还等在这儿,并且以张家人的身份,明目张胆地出现在宋紫迎面前。

正是那以齐铭的假名,骗了宋大小姐信任的张齐名,张家幼子,最小的张公子。

“莺姐姐你终于回来了,走,咱们回庄里去!”宋紫迎显然还等在这里,还愿意等,等的却是夙莺和抚月。

否则的话,她早就扭头转身走了。

什么齐铭,什么张齐名,与她又有何干?

夙莺还没有搞清这张齐名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居然会出现在这儿,就被宋紫迎拉了要走。

“紫迎……”那张齐名急急唤道,急红了眼,结果宋紫迎恨恨地扭头,然后瞪了过去,口气很不善地斥道:“紫迎?也是你张家可以随意乱叫的吗?你是什么人,我不认识,我也从来不想与张家的任何一个人有任何的牵扯。”

那张齐名自觉自己刚才失了态,赶紧改口,“宋小姐,你能不能等等再走,能不能听我说几句话,我想单独和你谈谈。”

“谈谈?”宋紫迎因此变了脸色,染上了阴厉,“谈什么?谈皮影戏,还是谈那些七仙女与书生的情爱故事?张公子,我想我与你之间,没有什么可谈的。”

骗了她,从头到尾都骗了她,被利用得彻底,难道这还不够吗?

她已经认栽了,已经自认倒霉,被利用被欺骗,都是自己笨,是自己傻还不行吗?

为什么,那个人还要出现在这里,还要跳出来扰乱她的心神,还要这么紧紧地揪着她不放?

“张小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之前先骗了你……”张齐名结结巴巴满怀愧疚地道歉。

“这些无用的话,不必对我说,我从来不认识什么张齐名张公子,我认识的只有那个会玩皮影戏,会拿不同的话本子给我讲故事的齐铭,抱歉,你们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你不是他,他亦不是你,或许我私心了,我总以为我认识的齐铭,他是不会骗我的,更不会利用我的。”宋紫迎几乎是哽噎着声音,鼓足气力,才说出这样一番大段的话来。

别看她现在声厉俱静,可是镇定的外表之下,却是杂乱纠结的心思。

现在来说对不起,现在才来道歉,有什么用呢?

欺骗已经存在,利用已经存在,伤害也已经造成。

若不是爹爹和二叔,有先见之明,足智多谋,恐怕这会儿,跪在宋家的祠堂里面,等着家法惩治的人是她宋紫迎,无颜再去见宋家的列祖列宜的人,也是她。

“张小姐,都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你要怪罪,就怪罪我好了!”张齐名满面的愧色,后悔不已。

“滚开,你这浑小子,你还居然敢有脸来道歉?你老子不是挺厉害吗?挺会抢的吗?你来这里干什么?我宋家人没有一个喜欢你出现在我们面前,赶快从老子面前消失,不然的话,老子要不客气了。”宋世杰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把对张远山,甚至整个张家的积怨,都发在了这个年轻后生身上。

张齐名身上打着张家的烙印,永远也改变不了自己是张家人的事实。

“那计策是我想的,那胁迫的意思也是我整出来的,张小姐,我现在后悔了,真后悔!”一阵捶胸顿足,张齐名痛得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

当初自作聪明来着,没想到,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