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三人,又在原来的那小客栈里与张齐名汇合,变成四人行。

“你没有告诉她,我要与你们同行吧?”张齐名望了几人背后一眼,没有看见那熟悉的人影,这才稍稍放心。

“我又不是长舌妇,不该我说的,放心,我一句话都不会多说,更不会随意透露你的任何行踪和秘密!”夙莺白了张齐名一眼。

雇了辆马车,后面车厢是属于加长型的那种,能容三人,而张齐名则当车夫在前面赶车,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这四人当中,就只有他知道出神州的路径呢。

抚月靠着车壁闭目养神,没有说话。

马车加速跑起来的时候,还是有点儿颠簸,夙莺坐习惯了马车,觉得还能忍受,但她担心那老妇人一把老骨头不知道是不是受得起这番折腾。

“婆婆,你没事儿吧?有点儿颠。”

老妇人向她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婆婆,出了神州,去到神州外面的世界,你会不会不习惯?神州之人都是修气,无论男女老少,婆婆应该也修过吧?大陆就不一样,大陆上的人,没有几个是修气,他们都是练功练拳脚工夫的。”

看似问得漫不经心,可是夙莺都是留了心眼密切留意的。

老夫人总给她一种很亲切,但同时又很神秘的感觉。

但是,她同时也能感知出来,这老妇人无论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这般孤老无依,但她对自己没有任何的伤害之意。

一个人若是心藏害人之心,歹毒之辈的眸光,是和和善之人完全不一样的。

就像当初的张齐名一样,他没有那样野心勃勃的雄心壮志,没有想置人于死地的坏心。

要怪,也只是一时的迷失。

“神州以外,大陆……老朽年轻的时候,也去过的。”老妇人呐呐回首,神情却染上几分凝重,像跌入久远的回忆之中。

那一定是段难忘的,非常刻骨的回忆!

“是吗?那婆婆你年轻的时候,都去过哪里地方?”夙莺来了兴致。

“随意闯荡一番,都是些陈年旧事,不提也罢。”老妇人摆摆手,显然不想多提。

夙莺见挖不出什么秘密来,知道这老妇人刻意想隐瞒些什么,不由得又联想那晚她推门进入这老妇暂居的客房时,看见老婆婆藏起来的东西。

只怪当时隔得太远,没有来得及看清楚。

“到了!”马车外面一声吆喝,停了下来。

掀开车帘,居然来到一片林子。

这片林子很大,左右观望一眼,全是树,而且还是那种参天的大树,一眼望不到尽头。

“出入口就在这里?”夙莺疑惑地问向了张齐名,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进入神州的出入口居然会在一片林子里,按她之前的想法,好歹也是个龙潭虎穴之类的才对。

因为之前他们穿过毒障,冒然进入宋家庄的后山时,就吃了不少的苦头,她为了试毒还差一点就葬送了性命。

“不要小看了这片林子,很多外面的人闯进来之后,也有一辈子都走不出来的。”张齐名没有多说,停好马车,就带着他们进入林子。

这林子,从外面看起来,就是普通的林子,不过就是大了些,然后四周全都是阔叶树木,茂密一片,一踏进去,极目所望,就全是树。

要是里面摆个奇怪点的阵法,或是设几个陷阱的话,也很容易让人防不胜防。

张齐名走在前头,他们一行三人紧随其后。

“这个出入口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好似你走过很多遍似的?我当初想到要去找你,也不过是想试试罢了!没有想到,还真找对了人!”

张齐名并不回头,小心地辨认着方向。

“以前我跟着师父经常来。”

“那就是说,你也经常出入神州对不对?难道在神州外面的大陆,你也去过?”夙莺惊奇得张大了嘴巴,她在西夏怎么就没有听说过有神州人出没的八卦呢?

“算是吧,跟紧点,别丢了!”走过一片普通的密林之后,就只见那林子突然像变了样似的,每棵树与每棵树之间的距离骤然缩小,仅容一人通过,但张齐名带的路,却是走得弯弯曲曲,并不是直的。

也就是说,这里穿过的每一棵树的方位,都是有讲究的。

夙莺不再只顾着东张西望,而是将脚下的路线默记于心。

走着,前面的人再次停了下来。

“怎么?不走了吗?”夙莺不明所以,随着停下步子,抬起头来望向前方,这一望之下,才发现了前方的异样。

“怎么有白雾?难道又是毒障?”她本能地想用手掩住口鼻,但是手抬到一半,突然想到,“这不是毒障,味道不同,这里的白雾应该是没有毒的。”

张齐名望着前方,神色幽幽道:“这片林子,叫做迷雾林!”

“迷雾林?”光听这名字,想来又是走进去就容易迷失方位,然后走不出来的那种。

“你们跟着我就行了,我带你们出去!”张齐名神色如常,没有一丝惊慌。

夙莺跟在后面,莫名就相信了他。

老婆婆紧抿着嘴,垂着眼睑,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但她好像对这附近的危险,全然没有在意。

抚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留意四周的动向和方位。

一进入迷雾林,连自己面前的人,都骤然消失,全然看不见,眼前只是一片又一片的白雾云绕,像仙境一般。

幸运的是,在进去之前,张齐名早已经料到会这样,所以提前准备了一根绳子,绳子的一头,由他带头牵引着,然后夙莺走在第二位,紧紧抓着粗绳,再沿至老妇人那边,最后是抚月在最后面断后,抓着的是粗绳的尾端。

如此一来,一行四人,靠着这根粗绳的牵制,就不会失踪或是失散。

本来一切计划得很是圆满和可靠,但是中间,偏偏还是出了岔子。

几道破空而来的利刃声划过,夙莺就只察觉到自己手边的粗绳,一下子失去了拉力,粗绳好像裂断了几段,前后都没有再连着。

“张齐名,婆婆,抚月!”她张慌大声惊呼。

在她察觉出来的时候,其余几人也已经感知。

只是都处在迷雾林之中,谁也看不清对方到底在哪儿。

“别慌,我们往中间靠拢,不要退开得太远,否则离开这个范围,就更加困难。”张齐名大声提醒。

可是,刚才那些破空而来的利刃声,究竟是什么?利箭,还是利剑?

对方又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迷雾林里?

“莺姑娘,不要慌!千万不要慌!你往我这边靠过来!”奇异的是,一向话不多的老妇人在这个时候,对着夙莺所站的方位声色厉道。

“好,我不慌,我不乱!”可是眼前的一片白色世界,好像不停地旋转起来,她头晕,她已经不能分辨出最初她所站的方位,到底是在哪里?

甩甩头,企图甩开这种眩晕感,可是奇异的是,居然甩不掉。

“莺姑娘,莺姑娘,我在这里呢。”

“夙莺,我是抚月,我在这里,你快过来找我!”

“莺姑娘,我这边最安全,你千万要小心,不要迷了方向!”

三个人的声音,在不同的方位同时响起,一片白色的雾霭里,隐隐现出三个人所站的方位。

可是,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三个人所站的方位,完全不同?

之前,他们不是还靠着一根粗绳,站在同一排,差别这么大?

脑中无数的疑惑涌上来,她只觉得凉意从脚上升到了头顶。

不对,太不对了!

难道他们四个人一慌,就慌得错开,跑开这么远?

加上自己所站的方位,这完全就是四个方位,东南西北。

“莺姑娘,你怎么还不过来我这边?马上就快要走出去了!”

“莺姑娘,你快来扶一下我这老婆子,我快撑不住了。”

“夙莺,你还傻站着干什么,为什么不过来我身边?只有我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三种不同的声音,又再度出现,只是各执一词,她该向谁靠近?

乱,好乱!

声音源源不断地传过来,一声一声刺激着她的神经,过来,过来,过来……可是,谁能告诉她,她究竟该往哪边去?才是对的。

她双手抱头,无助地蹲了下来,这些杂乱的声音,她不要听,不要听!

她现在只相信自己,谁的也不要听,她就只站在原地,不动,什么都不动。

现在,她终于才能有所体会,这迷雾林的真正厉害之处。

堂堂神州,全是修气高人所聚之地,而整片大陆,找不出五个修气之人,没有理由,通往神州的出入口,是可以让任何人随意进出的。

若是没有一道屏障,岂不是人人都会涌往神州?

而这块神圣之地,早已经被踏空了吧。

闭上眼,捂住耳,周遭的一切,好像安静下来。

嘈杂的叫喊声,没有了。

一片白茫茫的雾霭,也不必再看见。

她渐渐静了下来。

冷静下来的她,开始冥思苦想,这一切突如其来的变故,究竟该怎么破解?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出来,却不是从她耳里传进来的,她很确定,因为她的两只手还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双耳呢。

这声音,到底从哪里来的?

万分熟悉,却是沧老的老妇人的声音。

“莺姑娘,你没事吧?你现在听我说,你千万不要相信你眼前所看见的一切幻境,也不要随便听信那些呼唤你的声音,那些都是假的,全是假象,你千万不要被他们所迷惑,全是用来迷惑你心智的,若是真信了,就全完蛋了。”

“从现在起,你按我所说的来做,闭上眼,捂住双耳,然后运气至百汇,有一股气力会冲开,然后你不要抵抗,试着控制它运转循环一周,这样逼至天灵,冲开你的天眼,打开天眼之后,你就可以真正看见我们三个人的位置,婆婆相信你,你一定可以做到的,我现在要去救那两个年轻后生,否则就来不及了!”

声音落,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过似的,可是,却又那般真实地出现过。

这一回,她该信这老妇人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