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之后,有消息陆陆续续地传进后宫,传进西太后诸葛如风的耳中。

第一个消息,便是从神州而来的,神州的第一大阁,苍术阁的藏经殿中莫名起了一场大火被蔓延,所幸古籍被抢救出来,但是,独独缺了一本。

而那一本,内幕消息,也就是苍术阁的知情弟子告知,却是记载着凝魂炼魄的邪术。

西太后听闻此消息的第一瞬,眼前发黑,头晕了几晕,险些差点儿从高高的太后椅上栽下来。

第二个消息,还是关于神州苍术阁的,藏经殿的守殿长老,怀疑这邪术古籍被盗最大的可疑者,便是前不久曾经以寻医问诊为名来求过玄阁主的两个年轻男女,四大长老和守殿长老皆大怒,要求出动门下第子,尽全力追捕那盗走古籍的贼子。

第三个消息,便是关于这年轻男女的,有人看见,他们已经出现在南诏境内。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南诏,至今还没有探出进一步的结果。

这第二加第三个消息,都让西太后为之愁眉不展。

思及那晚夜观天象,自己静心推算出来的结果……她的脸色越加的惨白。

当即,她也做出了几个安排,第一便是飞鸽传书快马加鞭地传递她的指令,命还在神州境内的子清,再秘密醒探另外一人的下落。第二,便是已经派出了另外一批暗中的护卫,秘密出了帝都,前往南诏,而第三批,则是命令手下人为她去寻一个人。

人马一一派出去,她已经在短时间内快速布下了一张密罗大网。

至于这张大网,是不是能顺利地网到她想要找的人,她想避免的灾祸,她自己也拿不准。

本以为二十年前的那件事,做得天衣无缝,可是到头来,还是要东窗事发吗?

此时,她忽然悲观地想起那句古言,人在做,天在看,难道真是的上天对她的惩罚不成?二十多年前她不顾伦常开坛设法,去除了心腹大患,从此高枕后宫无忧,然而,她却因为逆天而行惨受天遣,落得了一副病败的残躯,而这具残躯的治愈,二十年来,更是因此害不少人枉死。

这其中的罪孽,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没人知道,漫漫长夜里,她常常被恶魔缠身,有时甚至梦中被那些冤魂厉鬼索魂,吓得醒不过来,所以,她也就从不敢一人独坐,身边总是秘密换了一批又一批的男宠。

但哪怕如此,仍旧没有人能给她足够的安全,能帮她治愈这种病况。

她的秘密,当然也无人知晓,就连一向亲近的子清,她也不愿对他讲。

做完这些,她待在宫中,仍然还是不安。

“来人呐,你去把清嬷嬷给叫过来!”她揉着发疼的额际,只觉得这两天,她的精神越发的差劲了。

“太后娘娘,老奴清儿来了!”这清嬷嬷,算是西太后面前最亲信的奴婢,没有之一。

据宫里年长的一些嬷嬷说,这清嬷嬷当年还是跟随着这西太后一同从宫外进宫来的,算是贴身婢女。

“嗯,哀家找你来,正是有些事想和你说,你们其他的人,都先行退下吧?”挥了挥手,西太后挥退一殿的奴从。

“太后娘娘,您可是头痛的毛病又犯了吗?老奴这就过来给娘娘揉揉!”这清嬷嬷为人细心,对这西太后也是忠心不二,自然也有其深得西太后赏识和喜欢的原由。

“哎,你来给哀家按按也好,最近我这殿里近前服侍的奴才是一个比一个不尽人意,他们哪里有我们清儿心灵手巧来得聪慧,真是指望不得!”西太后拍拍清嬷嬷的手,十分欣慰。

“娘娘说笑了,真是折煞老奴也!娘娘最近可是有烦心之事?”清嬷嬷移到西太后的身后,缓缓地替其揉了起来,试探地问道。

“子清被哀家派出门办正事去了,你可知道?”

“这个?子清他有回来过吗?老奴还以为,子清他自从上次被娘娘派出去之后,一直未曾回到宫中来呢?”清嬷嬷不动声色地答道。

“回来还没有来得及捂热凳子,哀家又派他出远门了。”

“那既然有子清替娘娘办事,那娘娘还有何不放心的呢?子清,他是娘娘的人,是自己人,难道娘娘现在也开始怀疑他的办事能力了吗?”清嬷嬷边揉边问。

“那倒不是,只是这次事关重大,哀家最近总有些非常不好的预感,总担心会出什么大事?”在自己亲近的下人面前,这位华贵的西太后,难得吐露真言,隐隐透出自己的担忧。

“太后娘娘定然是太过杞人忧天吧,这新皇早都顺利登基,朝中一片太平和乐,帝都欣欣向荣,百姓安居乐业,放眼看这西夏,就是盛世太平,太后娘娘还有什么好担忧的呢?”

她实在不明白这些高位者的隐忧,或者是因为她生来就是个只能当丫头奴婢的命吧。

“话虽如此,可是,那都是明面上的太平,也许只是假象而已,这看事情呐,还不能简单地只看表面,还得透过表面看到内心隐藏的玄机,哎,清儿你看看哀家真是老了,糊涂了,怎么哀家和你说这些呢?平白无故的,也让你跟着哀家一起担忧不成?”诸葛如风叹了口气。

“娘娘,都是清儿愚笨,要是清儿能再聪明一点的话,一定可以帮娘娘分忧解难的。”

“你有这份心思就成了!你的为人,哀家还不明白吗?这一晃,你呀随着哀家入宫都二十好几年了,想当年,先帝还在的时候,就对你的细心赞不绝口,这辈子让你跟着哀家倒真是让你受委屈了!你可曾有过后悔?”不知怎的,平时高高在上冷情的西太后,居然一反常态地感慨良多。

“老奴不后悔,老奴当初的这条命,都是娘娘给救下来的,若是没有娘娘当年的出手相救,老奴只怕早已经在那些恶人手下丧了命,所以老奴对娘娘是心怀感恩,一直至此。亏蒙娘娘不嫌弃老奴出身低寒,手脚粗笨,肯收留老奴,老奴真的感激不尽!老奴在进宫之前,就曾立誓,这辈子要为娘娘赴汤滔火在所不惜!”这位清嬷嬷倒还是个比较忠心的奴才。

“清儿,其实这些年来,哀家也不是没有想过要放你自由,让你出宫去过真正属于你的自由幸福的时光,哎,现在想来,还是哀家太过自私,自私地想留你在宫中陪伴哀家,这深宫呀,外人都看着光鲜华贵,可是深宫寂寞人心寒凉!”

“娘娘……”清嬷嬷一惊,手下的动作顿住。

她本以为这么年的默默付出,日子久了,娘娘跟着也淡忘了她呢。

毕竟身为西太后,这可不是一般的女人能坐的位置。

“清儿,你现在这反应,是真的在埋怨哀家,埋怨哀家强行把你留在身边,耽误了你大好的青春年华吗?”诸葛如风凤眸一眯,透出凌厉的光芒,不怒而威。

“不是,不是的,娘娘,清儿绝没有这个意思,也不敢心存这样的念头。”清嬷嬷吓得一个胆颤,扑嗵一声跪倒在地。

她哪里会想到,这位西太后,之前的和善一扫而光,相处这多年来,看来她还是仍然看不透这位如今呼风唤雨只手遮天的女强人。

“娘娘,老奴真不敢!”她连连求饶。

“哈哈,清儿,你怎么吓成这样了?来,来,快起来!哀家呢刚才不过就是那么随口一说罢了,你怎么这么不经吓呢?好了,现在哀家也不吓你了,不过哀家目前尚有一事,需要交给清儿你替哀家好好办。”话题一转,诸葛如风绕着弯兜了个大圈子,终于扯到正题。

“娘娘有何事?请尽管吩咐老奴就是,老奴定当尽心尽力就是!”清嬷嬷这么一吓,当下时刻都得警惕着,生怕万一接下来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对,或是表错了意,那可真正惹这位后宫的霸主生气。

“好,有你这句话,哀家就放心了……”诸葛如风凑近清儿的耳旁,将自己接下来的安排和计划,秘密耳语了一遍。

“什么?这……这可使不得,娘娘!”清嬷嬷一听,立马就当场摇头,表示为难。

“这有什么使不得的?只要你好好按着哀家所说的办,保准不会出什么大乱子。”诸葛如风语气有些沉闷,被遭拒,自然是有些大不爽。

“不是的,娘娘,老奴嘴笨人也笨,脑子更不好使,这万一要是穿帮了,别的人还好应付,万一被陛下发现了,那岂不是欺君之罪?这欺君之罪,可是要杀头的,老奴真的不敢!何况娘娘这一出宫,可不是一日两日,老奴就怕哪天一个不慎,走漏了风声,或是露出马脚来,这后果,不堪收拾啊,还请娘娘三思而行,再者宫外不比宫内,难免危机四伏,娘娘虽然有武艺傍身,不是等闲的弱女子,可是,这……”

无论如何,都使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