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房的时候,很意外,抚月居然还呆在她的那间客房里面,显然是还在等她回来。

而她客房旁边的那间,就是齐铭曾住过的。

想起那个温润如玉的像书生一般的少年,夙莺总觉得自己认识的齐铭,不该是用这么卑劣手段的人。

不过,她的眼界力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若是她看人能这么准的话,想当年,那耶律沧吉,也不至于还是苏暮烟的时候,瞎了眼没有识破这个男人的真面目和狼子野心。皇位和皇权什么的到手,就把人直接一脚踢开。

踢开不算,还要灭掉。

只要一想起这一段经历,她就沉闷得胸口喘不过气。

抚月见她进来,神色并不太好,似乎有无尽的心事,眉宇之间笼了一层浓厚的郁色,无法排解的那种,不由得担心问道,“怎么了?开导得不太顺利?”

他想当然的以为,是那宋大小姐性子执倔,听不进去劝告。

“不是,紫迎已经想开了,放心吧,她不会再自虐自己的,我估计明天一早醒来,她就恢复得差不多了。”夙莺懒懒地答道,兴致却并不高。

一点儿也不像之前在紫迎房里看见她振作时,那般高兴。

“那你为何还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难道有什么心事?”抚月多嘴问了句,他实在是见不得这个女人皱着眉头啊。

“本来就生得不太好看,再一皱眉,丑死了!”他低声嘀咕了一句。

声音不大不小,却可以刚好让夙莺听见。

“我就是生得丑,怎么了?嫌我丑,你别看啊,嫌我丑,你现在就回你自己的客房,不要耗在我这里,快走,我要歇息了,男女授受不亲,都夜里了,还在我的客房里面,被人看见,会说闲话的。”夙莺叨叨着赶他走。

她实在是累了,身体累,心更疲累。

这还是从明月宫出来以后,来到神州第一次这般觉得心累,那时辛苦在路上奔波,风餐露宿,她都没有嫌累过。

大抵是现在她还看不到自己未来的方向,还算不出何时可以踏出神州,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得重返帝者扬眉吐气,替苏家一门讨回一个公道。

往日,不想这些烦心事还好,一想便一发不可收拾,情绪自然低落,现在连抚月,她都实在没有心情应付。

细心的抚月也看出来,她心情是真不好,很少见她这样的,虽然担忧虽然放心不下,可是他也同时知道,该给她一点时间和空间,让她能单独静一静,然后好好地梳理一下。

“咳,时辰不早了,那我先回房,没事你也早点歇息,不要想太多,什么事儿都有我在,别怕!”

什么事儿都有我在,别怕!

别怕!

这是多么动人的关怀,只可惜,当时一味沉浸在自己低沉情绪里的夙莺,并没有精力去好好体会。

第二天,宋紫迎果然已经能正常出门,在庄里上下走动,不过整个宋家庄上下还是笼罩着一片郁色。

那一天,各个街道市集酒楼,都在流传着一个消息。

那消息便是,宋家庄守护府里的宝物不力,被人闯入府中已经将宝物夺走,一传十,十传百,这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似的,传得更远,甚至很多人都在议论打赌,这鉴宝大会大即,宋家庄这一次看来,是要空手而来。拿不出宝物,自然是参加不了鉴宝大会,只能来围观一下。

对此,宋家庄从婢女到家丁,个个都心头阴郁。

宋大庄主和二庄主,倒是什么命令,都没有下来,也不站出来作解释,任由外观的传言满天飞。

一晃,就迎来了鉴宝大会的那天。

对这一天的到来,庄里有人欢乐有人忧。

欢乐的人,自然要数抚月和夙莺,因为好不容易他们终于盼来了这一次的盛会,借着这次的盛会,兴许就可以找到神州的名医,打探到了名医,就可以求名医为傻儿治病。

而忧的,无不是宋家庄的人,盛会还未开始,宋家庄就因为丢失宝物而闹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那些流言蜚语,可不就是笑话么?

但作为还算有点名头的宋家庄,不去参加这样的盛会,无论什么理由,显然都是说不过去,哪怕去了被人嘲笑,也要露脸的。

“紫迎,你可别忘了,今天也要捎带上我们两个,带我们两个去见识这鉴宝大会。”一大早,夙莺就去磨着宋紫迎,生怕她关键时刻,会出尔反尔。

经过上一次开导的事儿之后,宋紫迎已经很相信夙莺,拿她当姐妹看待。

“我记得的,不会忘,一会儿我就去找我二叔找我爹说去,你们也赶紧换身衣裳,你可以扮作我的贴身婢女,至于月公子可以让他扮作我们宋家庄的家丁,这样的话,就没有问题。”

这鉴宝大会,听宋紫迎说,是在欢乐谷举办的。这是多年来,承袭下来的祖制。

那欢乐谷,离宋家庄还有一段距离,等他们一行人赶到的时候,那欢乐谷里早已经人山人海,看来真的是场神州一年一度的盛会,居然吸引不少的人。

“宋家庄到!”随着一声吆喝,已经有主办方过来的小厮引领他们走向事先已经设定好的位置。

这排位也是有讲究的,来的一行人当中,也就只有宋世杰宋大庄主一人能有这个权力坐着,其余的人包括宋二庄主都还得站着,以彰显大庄主与众不同的领导身份。

夙莺偷偷瞧了一眼左右,有比他们来得更早的,差不多也都是这样。

陆续不断地有人进来,除了宋家庄,还有其他别的比较大的庄子也皆来参加。

“张家庄到!”这时,不知道谁又高声吆喝了一下,夙莺只感觉到自己周身站着的宋家人个个脸色皆沉寂下来,气氛一下子凝重。

她纳闷,这张家庄又是什么来头?

难不成,和宋家庄有什么过结不是?为什么一提这张家庄的名头,宋家庄的人个个都表现得如此怪异?

事实证明,她没有多想,还真的是猜对了。

因为张家庄的领头人,一个粗壮结实的中年汉子,率先走进来的时候,第一眼望过来的,就是宋家庄这边站立的方位。夙莺如果没有看错的话,那人眼里的挑衅,是直接向宋大庄主扫过来的。

一出场,火药味就这么重,看来真的是有好戏看了。

“咦?那人好面熟?”夙莺紧盯着张家庄一行里一个青衫身影,那身影格外的熟悉,只是那张脸,却是完全陌生的。

“哪个面熟?”抚月低声也看了过去,不过,却是没有看出什么名堂来。

“不是,那人没见过,可是那股气质还有那身影,分明是熟悉的,真奇怪!”夙莺自己都快要搞糊涂了,再三确认,那张脸真是不相识的。

突然,那人也许是注意到了她的注视,居然向她这边扫了一眼,一眼过后,居然就不再看过来。

看起来,有点儿躲闪的意味。

太奇怪了,她想不通。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居然在安排座席的时候,张家庄的位置,恰恰就在宋家庄的对面,也就是说,一抬头,就可以看得见对面的一举一动。

“苍术阁阁主到!”又是一声高声吆喝,一个着青衫的中年男子,带着一群青衫弟子,踏步而来。

行走间,自有一股洒脱随意之感,这是与宋家庄张家庄这些练气的汉子,完全不同的另外一种飘逸和随性。

长衫无风自动,自成一股风流。

亏得那领头之人已是中年,否则的话,夙莺真觉得自己要看呆看痴了。

“这苍术阁是什么来头,这些人的打扮,还有扮相,以及气度,都不太一样呢?”这个问题,夙莺当然没有问自己左侧的抚月,因为那家伙也是第一次来神州,问他自然是不知情的,所以夙莺聪明地小声问了自己右侧的宋大小姐宋紫迎。

“我知道的也不多,据传这苍术阁都是习秘术的,十分了得,在神州一般人都不敢轻易招惹他们,因为他们修习的秘术,都十分可怕,动不动就可以瞬间取走你的性命。”宋紫迎小声回应。

“这么厉害?”夙莺盯得眼都直了。

秘术?真那么神秘吗?

后来又听说还有什么松青阁等等很多听都没有听说过的,都进了会场,一下子更加喧闹和热络起来。

场中央,有一个类似圆形的台子,台子要高出地面很多,想来,就是为了在台上展示什么宝贝之类,已经装饰一新,看上去特别的喜庆。

而围着这个台子的四周,都挤满了来自不同世家和门派的弟子。

盛会还没有正式开始,夙莺左右观望一圈,有些不淡定,“我们要不要四处走动打探一下,光站在这里,哪里知道什么地方什么人是神医?”

他们可不光是来凑热闹的,最主要的任务是来寻名医的。

“好,四处看看,不过要小心点,最好不要惹事!”抚月耐心叮嘱一番。

“紫迎,这里人好多,有些闷,我先出去透会儿气,一会就马上回来!”临走前,夙莺和宋紫迎打了一声招呼,免得这位大小姐担心。

“那行,快去快回,不要乱跑哦。”宋紫迎爽快的应了。

两人快速挤出人群,宋紫迎目送着他们双双离开的身影,就在收回视线的时候,一不小心,就与对面张家庄的位置一道来不及收回的视线撞上。

她细看了一眼,那人,她并不认识,好像去年鉴宝大会里并没有见过张家庄有这样一号人物存在。

会是张家的什么人呢?

说到这里,不得不先提一下,这宋家庄和张家庄的关系,那可真是死敌,强有力的劲敌,彼此都视对方是自己的仇敌。

这怨,结下的,可有些年代久远。

反正在宋世杰接掌宋家庄大庄主一位之前,也就是宋紫迎的爷爷辈那会儿,她知道的,和张家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

至于为什么结仇呢?还是为了一件宝贝,也就是宋家庄那天夜里被黑衣刺客盗走的宝贝-麒麟。

两家祖上都为争夺这件宝贝,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争斗,而这宝贝,曾被两家人夺来夺去,以前在爷爷辈那里被张家夺去过占为已有,后来又被宋家的夺回来。

年代一久,关于这宝贝根源到底是属于哪家的,就各家各执一词,谁也不肯相让。张家的人说,这宝贝就是他们祖上就有的,而宋家的人也这样一口咬定是自己祖上的,谁也不肯相让。

不过,近三四年来,虽然张家每次都要争夺,虎视耽耽,但这宝贝一直由宋家庄占着,并且秘密保管。

直到那夜,意外横生,宝贝被抢走。

宋紫迎不是没有想过是张家暗地里搞的鬼,毕竟他们张家是最想得到这宝贝的人,但那夜的黑衣人,还有齐铭,都看不出来是张家的人。

不过,这结果现在她也不着急打探,因为正如夙莺所说的一样,在这盛会上面,自然有人按捺不住会献出那宝贝的。到时候谁是幕后之手,就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