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轩宁呆呆的看着硕大的电视屏幕,连手中的遥控器什么时候掉在地上都未曾发觉

只见硕大屏幕上浓烟滚滚,正是那场飞机失事的报道。

郁纤纤乘坐哪趟航班,他最清楚不过了,因为那张飞机票是他替她买的。要不是他替她买这张飞机票,也许她就不会遭遇这场事故。

无力的仰靠在沙发椅背上,滚烫的泪水悄然从眼角滑落,是他害死了纤纤,是他害死了他这一生最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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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医生……我的儿子怎么样了?”

见有医生从手术室里走出来,乔仲林急忙迎了上去,原本俊朗的脸上多了一丝说不出的哀伤。

“老爷,少爷不会有事的,您不要太过担忧了,注意身体。”陆扬急忙扶住他有些不稳的身形。

哀伤的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恐惧的男人。

这个男人在他面前一向都是那样的锐利和严肃,可如今却慌乱了手脚,才一天的时间,这个男人仿佛已经老了几十岁一般。

乔仲林一瞬不瞬的看着从手术室里走出来的医生,满脸期待的问道,然而那双盛满期待的眼睛里却多了一丝无法隐去的恐惧。

医生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渍,沉声开口:“病人的状况很不稳定,现在还在做手术,不过我们会尽力的。”

说完,不等乔仲林再次开口询问,医生便大步离去。

“很不稳定?”乔仲林低声呢喃着,握着陆扬的手渐渐收紧,看着他,颤声开口,“你说……要是小寒救不过来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眼前的男人此时是如此的脆弱,陆扬这时候才明白乔晔寒在这个男人心中的分量。

小时候,他知道这个男人抛弃了乔晔寒之后,即便是最后将乔晔寒找了回去,他也只是认为这个男人是想利用他的儿子,却不想他真的很在意他那唯一的儿子。

轻轻的拍着他的背,陆扬低声安慰道:“老爷,您别这样,先到那边去坐坐吧,医生说他们会尽力的……”

说着,陆扬便扶着他朝一边的座椅走去

乔仲林在椅子上坐下,呆呆的看着紧闭的手术室的门,语气忽然变得异常的森冷:“小寒为什么会出车祸,他那个时候应该是在公司里,怎么会在去机场的路上?”

“这……”陆扬迟疑了半响,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见陆扬支支吾吾,乔仲林冷声开口:“我知道,又是为了那个女人。”说着,脸上瞬间浮起一抹森冷的恨意。

陆扬见状,低声开口:“虽然这件事和郁小姐有关,可是,郁小姐也遇难了,所以,希望老爷您不要恨她,毕竟……她是少爷唯一爱过的女人……”

“呵……”乔仲林忽然讽刺的笑了起来,最后笑得连眼泪都流了出来,眼里尽是浓浓的哀伤,“她死了,还要拉着我的儿子作伴,我的儿子真的欠了她的么……”

一处走廊的转角处,一抹颀长的身影静静的斜倚在墙上,深沉的视线一瞬不瞬的盯着大门紧闭的手术室。

乔晔寒,若是你真的爱着郁纤纤,就不要这样轻易的死去。因为你欠纤纤的实在是太多太多,只能用余生对她的回忆来偿还。

“宇辰,我们走吧。”柳静然拉了拉他的手臂,皱眉道,“是乔晔寒出了事情,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出了那么严重的事故,想必他也活不了了。”

徐宇辰皱了皱眉,冷冷的甩开她,淡漠的开口:“我并没有强求你来这里。”

“你……”柳静然脸色一变,张扬艳丽的一张脸顿时布满哀愁,“那个女人已经死了,你却在这里关心她的老相好,徐宇辰,你就不能对我上心点么?”

徐宇辰并未理会她,甚至连看她一脸都觉得是多余。

若不是身上有家族的责任,他真的想就这么随她而去。

虽然此时乔晔寒危在旦夕,然而他却是羡慕那个男人的

。毕竟,纤纤还没有出事的时候,他拥有过她,纤纤出事后,他还能肆无忌惮的去追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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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终于起飞了。不知是不是因为上午那件飞机失事的事故,此次的航班居然没有几个人乘坐。

天空里漆黑一片,郁纤纤透过窗户朝下看去,只能看见无数零星的亮光,却再也看不见一座房子。

她再次离开这个她出生的城市,不为别的,只为逃避那段让她心碎的情感。

“乔晔寒,这一生,我到底能否彻底的忘记你。”

郁纤纤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低声呢喃着,双手下意识的覆上自己平坦的小腹。

这个孩子,她会将他健健康康的养大,只是苦了他,一出生就生活在一个残缺的家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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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乔仲林只感觉像是熬尽了一生,手术室里的灯终于熄了。

大门瞬间被大大的打开,一张病床被推了出来,**的人遍身都缠着绷带,活像一只木乃伊。

乔仲林急忙迎了上去,焦急的开口:“医生,我的儿子怎么样了?”

主治医生看向他,脸色凝重的开口:“他失血过多,若是天亮之前不及时给他输血,恐怕他活不过明天。”

“那还等什么,快给他输血啊。”乔仲林骤然大声吼道,脸上全是焦急。

陆扬急忙拉住他,低声道:“老爷,医生没有给少爷输血,恐怕是有什么原因,您不要着急,先听医生把话说完。”

念乔仲林爱子心切,医生并没有在意他的无理,只是低声叹道:“他的血型很奇怪,是世间少有的血型,我们医院的血型库并没有这种血型。不过,你是他的父亲,所以你们的血型应该是匹配的。”

乔仲林骤然绝望的闭了闭眼,身形顿时有些不稳,险些就跌倒在地上,幸好陆扬及时扶住了他

医生见状,心中明了,半响,严肃的开口:“如果亲生父亲的血型不匹配,那么亲生母亲的血型一定是匹配的,事不宜迟,得赶紧给他输血。”

乔仲林哀伤的看着病**双眼紧闭的男人,低声开口:“他的母亲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他母亲的血型就是这世间少有的血型。”

“那兄弟姐妹有吗,只要与病人有嫡亲关系的人都有可能救他。”

兄弟姐妹?乔仲林浑身一震,眼眸中猛然绽放出一抹希望,看向医生,急促的开口:“医生,求求你们一定要救他,我现在就去将他的亲弟弟找来。”

说着,慌忙的朝着医院大门跑去。

陆扬急忙追上他,疑惑的开口:“老爷,少爷还有弟弟么?”

“陆扬,你快查一查唐轩宁此时身在何处?”乔仲林焦急的说着,脚步一刻不停的朝着医院大门走去。

陆扬心中一惊,半响,仿佛明白了些什么,低声急促的开口:“老爷,我知道唐轩宁此时最可能在哪里,我现在就带您去找他。”

见两袭人影焦急的走出医院的大门,徐宇辰瞬间从走廊的转角处走出来,看了一眼病**昏迷不醒的人,沉声问道:“医生,他还有可能被救活么?”

主治医生脸色凝重的开口:“若是即使输血,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不过,他脑部受了很重的伤,即便是保住了命,也可能会成为植物人。”

“植物人?”徐宇辰心中一惊,随即眼里缓缓浮起一抹报复的块感。

至少他还活着,生不如死的活着,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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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很快在一座小别墅前停了下来乔仲林看了看漆黑一片的别墅,焦急的开口:“唐轩宁会在这里么,这里面好像没有住人。”

陆扬关上车门,沉声道:“唐轩宁带走郁小姐之后,就是和郁小姐住在这里,这里面有郁小姐的气息,所以他应该会在这里

。”

说完,急忙走上前去,按了按门铃。

顿了很久,门依然没有开,乔仲林有些绝望的叹了一口气,而陆扬却仍是不死心的按着门铃。

漆黑的屋子里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没有一点光亮,狭窄的沙发上隐隐匍匐着一抹阴影,仔细看去,才知道那是一个蜷缩成一团的人影。

响亮的门铃依然不停的响着,而沙发上的人影却没有半点动静。

不会是她回来了,她有钥匙,她回来是不可能敲门玲的,况且,她不是已经在那场爆炸中丧生了么。

还会有谁,为什么要打扰他思念她的心情。

沙发上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的气息,她临走前的那一夜,他们在这个沙发上相拥而眠,那是他觉得最温暖,最满足的一刻。

可惜温暖太短暂,温暖过后,留下的只会是更寒冷。

门依然没有打开,整座别墅更是没有丝毫的动静。乱用一时心急,直接一脚踹在那扇紧闭的大门上。

然而令人没有想到的是,紧闭的大门就这样别他一脚踹开。

陆扬怔了怔,随即和乔仲林急忙走了进去。

屋子里很黑,陆扬在墙上摸索了一阵,才找到电源的开关。

一时间,整个大厅瞬间明亮起来。然而两人抬眼看去,大厅里根本就没有一个人影。

乔仲林焦急的朝着楼梯口跑去,忽然眼角猛然瞥到一抹阴影。

心中一惊,乔仲林急忙朝着那抹阴影大步走去,只见沙发上静静的躺着一个人影,那张俊逸的脸上满是颓废和哀伤,明亮的深眸里更是失去了一切的色彩,仿佛如一汪枯寂的死水。

“你就是唐显成的儿子唐轩宁?”

不知为何,看着眼前的男人,乔仲林的心里忽然浮起一抹莫名的情愫,像是恨意,更像是心疼

唐轩宁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仍保持着蜷缩的姿势躺在沙发上,仿佛如一座雕像一般,甚至连脸上的神情都没有变一下。

陆扬走到沙发旁,看到如此颓废的唐轩宁时,先是一愣,随即低声道:“老爷,他就是唐轩宁。小时候少爷曾在唐家生活过,与他是名义上的兄弟。”

“当年将乔晔寒带回唐家是我和父亲今生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唐轩宁忽然低声开口,声音里含着浓浓的恨意,“因为他伤害了我这一生最想守护的人。”

看着他眼中忽然涌出的恨意,乔仲林的心底莫名的颤了颤,半响,低声开口:“你恨小寒。”

“是,我恨不得他去死。纤纤死了,而他乔晔寒,伤纤纤最深的人又凭什么还活着。”唐轩宁冷冷的说着,俊逸的脸上是骇人的恨意。

陆扬看了看乔仲林灰败的脸色,叹了口气,低声道:“唐先生,就在郁小姐出事不久后,我们家少爷出了车祸,现在危在旦夕……”

“呵……”陆扬的话还没有说完,唐轩宁骤然冷笑道,“果然是报应……”

虽然他的脸上是笑着的,但是谁都能够看清他眼里那抹浓浓的哀伤。

陆扬骤然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乔仲林见状,心中顿时一惊,看着他低呼道:“陆扬,你干什么?”

陆扬淡淡的笑了笑,看向乔仲林低声道:“老爷,我想救少爷,少爷的生命已经耽搁不了片刻。”说完,看着面前一脸颓废的男人,低声开口,“唐先生,我知道你因为郁小姐的事情很恨乔晔寒,但是乔晔寒也是因为去追郁小姐才出了车祸,而现在只有你的血才能够救他,所以,我求你救救他。”

唐轩宁眉头顿时一皱,看向身旁的乔仲林,一脸不可置信的开口:“只有我的血才能够救他?”

乔仲林顿了顿,半响,淡淡的点了点头,低声道:“因为小寒是你同母异父的亲哥哥。”

“我同母异父的亲哥哥?”唐轩宁一脸好笑的看着他,忽然一把甩开陆扬抓在他衣领上的手,逼近乔仲林的面前,冰冷的脸上满是哀伤,“我和他是亲兄弟?原来……我父亲说的都是真的……”

“你父亲跟你说什么了?”乔仲林脸色顿时一沉,语气冷然的开口,“你父亲就是一个禽兽,当年要不是他,我们一家三口此刻一定快快乐乐的在一起,而小寒也不会认识那个叫郁纤纤的女人

。”

“够了……”唐轩宁骤然低吼一声,扬起一拳头狠狠的甩在他的脸上,在陆扬惊恐的眼眸中冷然的开口,“是你这个伪君子拆散了我的家庭,拆散了我的父亲和母亲,你还有脸在这里颠倒是非。”

乱用惊慌失措的扶起倒在地上的乔仲林,焦急的开口:“老爷,您怎么样了?”

乔仲林擦了擦嘴角,冷笑道:“果然有什么样的父亲就有什么样的儿子,难怪那个女人不喜欢你,而是喜欢小寒,因为你和你的父亲一样,都是令人作呕的人渣……”

“老爷……”见唐轩宁的眼里溢满杀人般的寒气,陆扬急忙低声开口,“还要靠他的血救少爷呢,您现在千万不要惹怒他。”

想起生命垂危的乔晔寒,乔仲林的脸上顿时闪过一抹悲痛。

顿了半响,乔仲林看向那个满脸寒气的男人,低声开口:“只要你愿意捐血给我儿子,无论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呵……”唐轩宁顿时讽刺的笑了笑,儒雅俊逸的脸上是一抹让人生畏森寒,“我那么恨他,你认为我会去救他么?更何况……让你绝子绝孙岂不是更好。”

努力的压下心中的恨意,乔仲林低声开口:“到底要怎样,你才肯救他?”

唐轩宁沉默了半响,突然冷冷的笑道:“救他可以,不过,你要将唐氏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原封不动的归还给我……”

“没问题。”乔仲林骤然开口,声音没有一丝迟疑。

“我还没说完呢,乔先生为何这么急?”说完,走到沙发前坐下,云淡风轻的笑道,“我还要你跪在地上求我。”

唐轩宁话音刚落,乔仲林的脸色骤变,呆呆的立在原地,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陆扬见状,顿时气愤的开口:“唐轩宁,你不要太过分

。”

“当年,他拆散我的家庭就不过分?如今,乔晔寒伤害我心爱的女人就不过分?”唐轩宁冷笑的盯着一动不动的乔仲林,半响,轻笑道,“怎么?亲生儿子还比不过你一个面子?”

乔仲林的眸色瞬间沉了沉,半响走到他面前,在陆扬震惊的视线下,缓缓的跪了下去。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向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下跪,那场面对于乔仲林又是何等的羞辱。

陆扬心中震惊到了极点,再一次体会到那抹在他身上从来都没有看到过的父爱,他真的是很在乎乔晔寒,乔晔寒根本就不该那样的忧伤,因为他的生命里还有如此爱他的父亲。

不知为何,看到乔仲林在自己面前下跪,唐轩宁的心里竟然没有一丝报复的块感,更多的反而是一抹浓得化不开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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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很快便到了医院,经过对比,唐轩宁的血型与乔晔寒的血型一模一样,这更加让乔仲林坚定了唐轩宁与乔晔寒之间的血缘关系。

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哀。

二十多年前,自己的老婆与别的男人生下了一个儿子。二十年多年后,这个儿子竟然救了他儿子的病,不知他该感叹上天的捉弄,还是感慨命运弄人。

又是经过了漫长的等待,天明之时,医生终于从手术室里走出来。

乔仲林急忙凑上前去,担忧的问道:“我儿子他没事了吧?”

医生拿下口罩,松了一口气,看向乔仲林沉声道:“他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不过,他的头部受了很重的创伤,能不能清醒过来还是要看他的造化。”

“你说什么?”乔仲林骤然激动的抓住医生的衣领,吼道,“你说只要输血,我的儿子就会没事的,你现在又告诉我,我的儿子有可能醒不过来了,你们这些医生都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给我希望,又要将那丝希望彻底的打碎。”

陆扬急忙扶住情绪激动的乔仲林,看着他伸下去的眼眶,心里骤然划过一抹心疼

“老爷,少爷没有生命危险已经是奇迹了,我们真的不能奢求太多。”

陆扬扶着他,低声开口,声音里满是浓浓的悲痛。

“不可能的……”乔仲林绝望的摇头,“我的儿子怎么可能成为植物人,他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他与我这个爸爸的误会还没有解除,他怎么可能醒不过来……”

正在这时,唐轩宁从手术室里缓步走出来。淡淡的看了一眼满脸悲痛的乔仲林,便漠然的朝着医院外走去。

从小他就很羡慕那些家庭美满的小孩,即便家庭不美满,至少他们股海能感受到父爱和母爱,就像纤纤一样。即便她没有爸爸,但是至少兰姨很爱她。

此时看到乔仲林对乔晔寒那样沉重的父爱,他只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可悲,从小到大,他可曾体会到过一丝一毫的温暖和爱意。他的存在本就该就是可有可无的,不然那个女人怎么在他一生下来,便狠心的投了海,了解了自己的生命。原来,他一生下来就是被抛弃的。

唐轩宁朝着医院大门缓缓的走着,突然脚步越来越虚浮,头越来越重,最后,他的身子一软,瞬间便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在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他似乎看到郁纤纤的第一个笑容,却不是给他的,而是给徐宇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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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房间里,柔软的大**静静的躺着一个人影。那双深沉的黑眸紧紧的阖着,俊逸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神情,仿佛睡得特别的沉。

一袭纤瘦的身影静静的坐在床沿,纤细的手指与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交叉相握,握得是那样的紧,仿佛永远都舍不得松开一般。

“乔晔寒,你该醒了,都睡了这么久,小心长胖了。”

坐在床沿上的女人一瞬不瞬的盯着**男人安详的睡颜,低声开口,澄明的双眸里溢满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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