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怪了,李文焕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一般无非就是有无根骨,根骨几品,究竟是什么样的神通可以隐藏人的根骨呢?难道这女孩的身上还有什么不寻常的经历吗?

忽然间李文焕觉得自己的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好,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可以被他碰到。

就来探望一下故人之后都有新的发现,这能不叫人感叹吗?

小魏歆蹦蹦跳跳的回来,显得特别的高兴,不过一开口又把李文焕气够呛。

“公子稍作,我去做饭了。”

这小丫头,得了便宜立刻改口了。

“不是说好叫叔叔的吗?”

“嘿嘿,哈哈,看你也不比我大几岁,刚才叫叔叔是权宜之计尔。”

说完小魏歆一脸嬉笑的跑了,李文焕也无奈,总不好和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他坐在屋子里等魏大回来,等了一会,屋外传来咣当一声响,李文焕神识一散,立刻就发现魏歆那弱小的身板拎着大大的一个水桶吃力的拖着,刚才就是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李文焕赶紧走出门来,将水桶接了过去。

“拎不动就别逞强啊,找叔叔帮忙就是了。”

“你不要小瞧人,我刚才只是不小心而已,谁说我拎不动。”

李文焕笑了,小姑娘还挺倔强。

看到地上有许多长芽菜。李文焕知道这种蔬菜很鲜嫩,但是必须把芽都拔掉,只吃里面的芯,他闲着也是闲着,趁着魏歆往缸里灌水的时机,一根一根的揪了起来。

这可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做家务,他发现这也没什么难度,根根的摘好特别有成就感。

“哈哈哈哈哈。”

李文焕正摘的起劲,发现魏歆看着他掐着小腰笑个不停。

“有什么可笑的?”

“呵呵,一看公子没做过家务,你看。”

魏歆拎起一根长芽菜,掐头去尾轻轻一拉,中间的芯完整而新鲜的被拉了出来,周围的芽皮全部脱落,没有一点余孽,看起来特别的干净利落。

李文焕看着一阵脸红,真是丢人啊,在一个小姑娘前现眼了。

他尴尬的一笑,说道:“多谢指教,看来做什么都需要经验啊。”

“嘿,你还有脸让人家管你叫叔叔吗,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家伙。”

李文焕这她这一说,老脸真有点挂不住了。

“看大叔给你露一手。”

说着从灵隐戒里丢出一只独角羚羊,和一个支架,三下五除二的将它剥的光光溜溜,一刻钟后,一里之外都能闻到这烤羊的香味。

“怎么样?”

“挺香的。”

“要不要来一块,叫声叔叔听听。”

“不要。”

虽然小魏歆没有再次就范,李文焕还是和她一起分享了这只烤羊,两个人吃的十分开心,看来小女孩已经好长时间不知肉味了,食量大的吓人。

这时候她拿着一只独角羚羊的羊腿向隔壁走去。不一会又从隔壁草屋里面走了出来。

“辰爷爷又去钓鱼了,回来羊腿都凉了。”

小魏歆抱怨了一声,李文焕一询问才知道的,隔壁还住着一个孤独的来头,七十多了,无儿无女,经常钓鱼回来送老魏几条,对小魏歆也特别照顾,所以小姑娘和老头感情很好。

两个人正聊着,忽然一声轰雷般的语声在不远处响起。

“妈了个腿,好香啊,这是谁家趁你魏大爷不在偷吃好东西。”

李文焕一听乐了,这不是正是魏三嘴里那个每句必言妈了个腿的大哥吗?

“爹,来客人了。”

听到魏大的声音,魏歆多少有些脸红,赶紧迎上去提醒他,那意思让他好歹有点深浅。

“哎呀,妈了个腿的,失礼失礼。”

魏大几步就走了进来,也不和李文焕客气,甚至不问李文焕是谁,扯了块肉就往嘴里塞。

“真香,我的儿,你过来,给爹去打二斤老散黄。”

“给钱。”

小魏歆小手一伸,魏大挠着脑袋不好意思的笑了。

“算了,算了,喝酒误事。”

李文焕笑着将十两纹银放到了魏歆的手里,示意让她去吧,小姑娘瞪了一眼魏大,提着一个大葫芦走了。

“兄台仗义啊,简直了,我叫魏大,人送绰号正阳第一刀,谁家猪看了我都哆嗦。”

“在下李文焕,是魏三的好友,受他的嘱咐而来,魏大哥不用跟我客气。”

一提起魏三,魏大的神情一变,叹气道:“妈了个腿的,想必我们兄弟的事情你也知道了,这事闹的,他现在可好?”

“很好。”

“那我就放心了,这一直是我一桩心事,我的儿已经这么大了,还不知道她叔叔什么样子,这些烂事也不方便和孩子说,其实也苦了她们母女,我这个老酒鬼加老赌棍,姑娘都这么大了,都没一家上门提亲,真是……让李老弟见笑了。”

李文焕一笑,和魏大攀谈起来,也弄明白了为啥魏大一口一句我的儿,原来这是正阳这个地方的一个习俗,很多长辈都叫自己的女儿为我的儿,人们迷信这样一喊,下一胎肯定是儿子,也不管灵不灵吧,日常天久这个习俗就流传开来。

妻子在的时候,家境还是可以的。只是后来她去世后,老魏就此消沉,喝酒赌博,一点家底很快败光了,现在已经成为为别人卖肉的长工了,但是其杀猪的手艺却一直没有丢,号称正阳第一刀也不是浪得虚名。

不一会,小魏歆回来,魏大屠取来大碗一只,痛快的饮了起来。

“妈了个腿,真是过瘾啊,简直了。”

他一碗接一碗的和李文焕喝着,旁边的小丫头兴致一直不高,看的出来,她对父亲的狂喝痛饮很不满。

“就知道喝,就知道赌,哼!”

在魏大烂醉如泥以后,小魏歆收拾残局的时候恨恨的丢下一句。

“你要理解他,他也不容易,一个老男人无人照顾,也是很可怜的不是吗?”

“他可怜,我就不可怜吗?”

小魏歆忽然眼睛红了,声音里流露出无数委屈。

“我十二岁那年,病的都无法走路呢,可是他呢,依然赌到很晚才回来,要不是辰爷爷,这世上还有我吗?”

“我十四岁那年,被街上几个小地痞打伤了,他不闻不问。”

“还有前年的时候,那天正是我的生日,他答应给我买支钗子,到现在两年过去了,依然没有兑现。”

说着说着,小姑娘的眼泪霹雳啪嚓的止不住的就流了下来。整个身躯无助的颤抖。

“好了,好了,不哭,叔叔来了,你们以后就不会吃苦了。”

李文焕拍着小魏歆的肩膀,轻声的安慰道,真是贫苦人家百事衰,自己不来红尘跑一趟,真的难以切身的体会,早知道这样就应该从杨家出来的时候就过来。现在看着魏歆的样子,李文焕不禁对自己深深的自责。

“吾乃正阳………第一刀是也!”

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魏大突然说了一句梦话,说的还十分响亮,立刻把李文焕和魏歆都逗笑了。

“他经常说梦话么?”

“嗯,十次有八次都是这句。”

也许这是他为数不多值得骄傲的地方吧,梦里依稀昨日荣光,正阳第一刀站在一群猪堆里磨刀霍霍,周围的猪仔们瑟瑟发抖。

“那另外两句说什么?”

魏歆还没回答,魏大的梦话就又来了。

“这猪肉,新鲜的很啊,十分适合下酒。”

说完翻个身又继续打鼾。

“呵呵,一会还有一句。公子等一会就知道了。”

看了看托着下巴有些出神的魏歆,她正在看着自己的父亲。可能像这样的情况他经历过太多次了。

一个柔弱的少女对着一个烂醉如泥的父亲和一个破败的家愁眉不展,但是生活还要继续,有多苦多难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咽却没有改变现状的力量。

“你恨他吗?”

魏歆摇了摇头。

“那你爱他吗?”

魏歆依旧摇头。

李文焕知道她摇头的意思不是不爱,也不是不恨,而是又爱又恨,分不清爱和恨。对于一个少女来说,有这样一个父亲确实有些糟糕。

“好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你想学法术吗?”

“啊,公……叔叔,你肯教我吗?”

一提教法术,公子就立刻变成了叔叔。

“这次又是权宜之计?”

小魏歆脸一红,立刻很严肃的纠正道:“这次是认真的,以后不改口了,就叫叔叔。”

李文焕还不确定她有没有修行的能力,只不过凭直觉,李文焕觉得她应该是不凡的,真要是不堪造就,也不会有人刻意隐藏她的根骨吧。

这时候,老魏又翻身了,李文焕终于听到了他的第三句梦话。

“娘子,你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