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是大荆沼泽周边若干个小修行家族之一。

修行家族和散修是修行界最底层的草根,他们艰难的在这个世界里生存着,怀着一个一飞冲天的梦想,揣着一股不甘人下的意志,在混沌中摸索,在摸索中前行。

修行界的门阀分七个等次,一等玄门二等正宗三等上门四等中门五等下门六等世家。流门散修修行家族是第七等的存在,它们必须找一个下门来依附才能幸免于修行界最底层那些**裸的吞噬和倾轧。同理也是一样,下门找中门,中门找上门,依此类推。

到了最顶级的玄门,每年享受下面诸多供奉就已经非常富足了,俨然世俗世界的大地主一样享受着下等阶层的心血。当然,它也要保护那些依附它们的正宗上门不受其他势力伤害和欺凌。同理的,上门护中门,中门护下门,依此类推。

世家相对来说比较独立,他们既不依附其他门派,也不压榨小家族小流门,世家彼此互相扶持,在修行界里也是一股独特的势力。大门派不会招惹他们,因为相对清高的世家也没什么油水,轻易招惹对名声还不好,再说世家本身就是一种抱团的存在,弄不好容易惹来一身骚。这样时间一长世家也就相对的保持了比较独立的存在。

所以这样那些渐渐强大的小家族们就有了两种发展思路,或者成为下门,或者成为世家。成为下门需要有下门的资格和实力,成为世家要融入那个圈子,向上发展哪一个也不容易,九层九的小家族走向灰飞湮灭,然后取代他们的是另外一批小家族。

杨家两百年前在世俗界已经富甲天下,贵气逼人,家族里的大财阀大官员层出不穷。其家族更是和所在国南齐皇族高家世代联姻,控制着南齐百分之八十的产业,可想而之大树根深到了何等程度。

杨家对于南齐来说已然尾大甩不掉,双方既合作又博弈,在利益权势下互相撕咬。高家毕竟是皇家,还是相对的要占一点上风,杨家为免大树将倾,毅然选了一批相对根骨较好的弟子,花巨大的代价投入到修行界。两百年过去了,也算初步的站稳了一点脚跟。

杨家在修行界立足,高家立刻就没脾气了。一个世俗的大家族哪怕是皇族想要在修行界站住那也是千难万难,高家祖辈前后努力了数百年,结果一次次的被吞噬,无奈之下只能一声叹息,做低姿态,眼睁睁看着杨家这只怪兽越来越壮大却也无可奈何。

世俗的杨家因为有修行界杨家的支持而风光,但是修行界的杨家在修行界就是蚂蚁一样卑微的存在。还在小心翼翼的积蓄力量,忍气吞声的受上方盘剥,如履薄冰的和各个势力周旋着。

李文焕修行了一段时间“化生衍灵诀”之后很容易的入道了,心情舒畅的他免不了又去胭脂楼找翠浓发泄了一番。

**过后,他想问翠浓一些关于修行的问题。可是翠浓总是笑意盈盈却默不作声,问急了才知道人家合欢宗有规矩,不能暴露身份更不能谈论关于修行界的一切。

最后翠浓看他好像不太高兴,给他出主意道:

“这样吧,你先找个小家族混一段时间,过一阵如果赶上各大门派开门收徒,万一被哪个玄门看上了,那真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李文焕听罢眼睛一亮,别说他还真知道一家,邻国南齐杨家不就是一个修行家族么。其实李家在吴越的地位一点也不比杨家在南齐差,怎么说也是一个门路不是,立刻当机立断明日就赶往南齐。

本来翠浓只是随口安慰他两句而已,没想到李文焕真的采纳了,去南齐?那岂不是以后不能相见了。没来由的,翠浓忽然有一点点怅然。

长于豪门的李文焕自然是察言观色方面的行家里手,没想到这样一个风尘女子还会为他离去而失落,心理多少有那么一点得意。不过他也没表示什么,本来就是露水情缘,彼此一晌贪欢就是生命里最终的交集了。

第二天留书一封即起程上路,当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李府变成一个小小的斑点的时候,他惊讶的发现心里居然没有一丝波澜,半个让他挂念的人都没有。

二十年的成长史,就是做为庶出长子的他和嫡系的斗争史,别的孩子七八岁还在父母前撒娇耍宝,他就要应对嫡系小孩们的或直接或间接的刀光剑影了。

也许每一个成长于豪门不得势的子弟都要面对这样的情况,只不过对他来说更严重些。他从小父母双亡,在这一代总排行第三,庶出第一。长辈都叫三郎,嫡出子弟的都叫三狼,庶出的子弟都叫他三哥。家族的产业九层在嫡系手里,这是必然的,讲究名正言顺的社会,嫡出自然高人一等。

家族的矛盾自然一代代遗传下来,嫡系打压欺凌庶出自然就成了狗血常见的老戏码,这种天然的敌对既来自身份也来自血统,而且李文焕还是庶出长子,将来在家族里还是有一定地位的,打压了他就是打压了所有庶出的气焰。

所以,各种阴谋诡计,阳谋奇术自打他记事就一波一波的延绵不绝的冲击着他,聪明如他很快就成了此道高手,应对起来得心应手,反击起来犀利隐晦。自然的,自己在家族里的行止就更加的小心谨慎。

基本上所有的豪门子弟十五六就**了,身边的丫鬟侍女无数,主子有意岂能违背?再说这很可能是摆脱下人奴隶身份的机会,主子玩腻了还能赐个白身出户。除了个别洁身自好的丫鬟,大部分都是对小主子宠幸无比期待且时刻不留痕迹的行勾引之术。

李文焕自然不是什么洁身自好之流,更不是不懂情趣的呆板之徒。只是他这样的身份这样的角色稍微不慎就是无穷无尽的麻烦,在这个环境里容不得他过正常豪门弟子那样的生活,他一忍再忍,再忍再再忍,终于忍不住去了胭脂楼…………府里的人他根本不敢碰,非不为也,实不能也。

当李府和落邬渐行渐远,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再见了,那些或痛苦或孤独的年月,那个逼着他早熟的环境,那些冷漠的没有面目的刻板的长辈的脸,那些吃的心宽体胖总想出那些不上台面小计谋的酒囊饭袋们,李某以后便是那逍遥天外仙,畅游天地间的修行者了。

越走胸怀越宽阔,越走前路越宽敞。一瞬间,李文焕豪情顿生,纵马驰骋,在一路烟尘中消失中三月的春风里。

两个月后,风尘仆仆的李文焕终于到达了南齐境内的一个边陲小城万隘,这里人说话尾音很重,给人以一种很实在的感觉。李文焕稍加打听,便找到了杨家在这里开的一个酒肆,点了几个小菜,二斤女儿红,李文焕很满足的开始慰劳自己已经两个月没多少油水的肚子。

“我口就够重了,这里人看来更厉害。”

吴越人口味偏淡,做菜放盐很少,而李文焕喜欢咸一点的菜系,想不到这里的菜口味更重,不过反到对了他的胃口,一时间食欲大增。

“年份差一点,不过聊胜于无吧。”

他也知道,这种地方很难有十年以上的女儿红。李文焕酷爱口舌之物,说的难听点就是有点馋,不过这个也不奇怪,在豪门中长大的人,多少都喜欢享受,而美味就是这世间最让人迷恋的享受之一。

就在李文焕在这自斟自饮自评的享受美食的快感时,迎面一个富态的老头笑吟吟的走了过来,很自然的坐在了他的对面。坐下之后才说:“叨扰小友了,小友风尘仆仆,可是从吴越而来?”

说完他也真不客气,吩咐小二又上了一副碗筷一个酒杯,就这样自己倒酒和李文焕喝了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这个桌的主人。

李文焕心道:“看这老头的架势必是一方权贵了,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也很热情的回道:

“是啊,老丈贵气逼人,气宇宣昂,真是让小生心折啊,来,我敬老丈三杯。”

话说的客气,可是话外音却是你老这么大个人物找我这小角色做什么啊,隐隐有逼问之意。

老者表现的浑然不觉,说道:

“闲散富家翁罢了,小友过誉了。”

两个人推杯换盏,聊了很多见闻,风土人情,一些不痛不痒的经历,看起来到也十分的投机融洽。李文焕打定主意。

“你不说我也不问,你要扯我陪你就是。”

酒过三旬,菜过五味,这时候老者话锋一转,问道:“不知小友长途跋涉来南齐所为何来?”

李文焕一笑,暗忖:“戏肉来了。”

“不瞒老丈,我家庭也算殷实,父母见我读书不成,也不为意。要为我娶一房妻子安身立业,可是我一心求道,想来南齐寻点仙缘,能寻得更好,寻不得也省的遗憾了。”

老者听完眼睛一亮,立刻回道:

“其实小友已经成功入道,如果修行得法必有前途,我有一去处可圆小友心愿,可有兴趣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