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发生得突如其来。布伦希蒂头晕目眩,腹痛如绞。她惊怒交加,霍然起立,想要指责对方的卑鄙无耻。却还未吐得出半个字,脑海已“轰”地一声炸响,眼前只剩余大片空白。布伦希蒂全身晃了晃,但觉四肢酸软僵硬,再也站不稳当。身不由己往旁边歪斜跌下,肩膀却恰懊也撞上了同样摇摇欲坠的曹子文。两个人交颈叠股地扑倒落地,四肢一阵抽搐,然后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酒中有毒!曹子文和布伦希蒂喝下的,赫然是两杯毒酒!

可是有毒的酒绝对不仅止两杯。事实上,木屋内九个人刚才喝下去的,赫然全部都是毒酒!这个数量非但不对,而且是大大地不对。因为在原本计划中,毒酒应该只有两杯。可是现在所有人,包括暗示侍者为野蛮人谈判代表送上毒酒的东流亡地等南方五镇发言人,也全都中了毒。

惊愕、恐惧、惶急、还有不知所措和心慌意乱,南方五镇的发言人们呼叫、咒骂、哀求、哭喊。各种各样最激烈的反应,全都在霎时间爆发出来,然后就如同潮汐般急速退却。酒中所下的毒葯极剧烈,而且发作得宛若暴风骤雨。眨眼间五名发言人全都嘴唇发黑,同样如同僵尸般瘫痪在地。

没倒下去的只有圣西罗山和大德鲁伊长老阿伦多。他们体质比其他人强韧得多,酒中毒性固然猛烈,但在他们两个身上发挥作用的时间也比较慢,为他们活下去争取了极宝贵的几秒。把握稍纵即逝的机会,他们不约而同地,同时向自己所依靠与信仰的神祗。吟唱出祈祷的灵歌。

魔法光芒瞬间如同流水般洗刷全身,将来势汹汹地毒性强行压了下去,却没能将它彻底清理驱逐。圣西罗山的力量也就仅此而已了。毕竟他只是一名战士,不是牧师。尽避信仰泰尔的心极坚定。但他仍然无法从正义之神那里求取到更多的力量。但阿伦多长老则不同,身为这世界上屈指可数的极少数几位大德鲁伊之一,只要可以争取到宝贵的时间释放神术,没有任何毒葯毒得死他。他甚至已经开始了吟唱另外一段灵歌。目标对象却不是自己,而是布伦希蒂。长老完全明白要是野蛮人女王死在这里,后果将会是多么的严重,

可惜这个神术根本没有机会释放得出去。为他们端上掺毒蜜酒的三名侍者们。其中两人已揪开了遮掩自己脸孔的兜帽。从怀内掏出匕首,像恶狼似地扑上来,分别在阿伦多长老和圣西罗山的胸膛与背脊上,手起刀落地凶猛戳刺。浅蓝色毒血如箭激射。染了两名刺客满头满脸。全无防备的阿伦多长老闷哼一声,俯伏在地,不知生死。圣西罗山却痛声惨呼,用尽全身残力,反臂一手肘狠狠撞在攻击自己的刺客胸肋间。“喀嚓”声响,那刺客胸膛肋骨也不知道被撞断了多少根,整个人都像泄气皮球般软软委顿下去,竟是比自己要杀的人更快下了地狱。

“剑桥·霍斯,我认得你!”圣西罗山同样瘫坐在地。他背靠着一张翻倒的椅子,勉强喘息着抬起头来。目光紧盯在那名没有动手的侍者脸上。嘶哑变形的说话声早没有了平时的洪亮,却反而更加沉稳。能够当上“十镇”首都布林·山德的发言人,圣西罗山也不知道曾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经验教会了他,想要活下去,首先就不能自乱阵脚。

“是我。想不到你还真命硬,圣西罗山发言人。”剑桥·霍斯也揪开了兜帽,将自己阴沉沉的嘴脸暴露出来。他横臂阻挡了剩余那名刺客的动作,慢慢地从绑在手腕的皮带上抽出柄短刀。他双眸内发出奇异神采,嘴角因为兴奋而不住抽搐。

“不过你再命硬也撑不过几分钟。布伦希蒂那个婊子已经死掉,你们这些发言人也死得差不多了。无论‘十镇’还是野蛮人部落,现在都没有了领袖。”剑桥·霍斯狞笑道:“把你也干掉以后,我就回去野蛮人部落,然后率领那些没大脑的傻瓜再次进攻。布林·山德、东流亡地、蜜酒镇…‘十镇’里面剩余的六座城镇,全都会步都尔德湖畔四镇的后尘,被全部烧光、杀光、抢光!”

“别、别小看了我们!‘十镇’的居民,不是、那种任人欺负也、也不还手的、废物!我们,会,会让,野蛮人遭受、最惨痛、损失!”圣西罗山声音断断续续,语气里蕴涵地信心,却是任何人也无法忽视。

“你以为我会在乎?”剑桥·霍斯恶意低笑,突然急转身,一刀刺进身边刺客的心脏。刺客如遭雷击,双眼像死鱼般向外凸出,连垂死惨呼都叫不出来,已似烂泥般瘫软在地,变成死尸。落难的“幽狐部落”首领在死人衣服上把鲜血擦干净,向圣西罗山逼近两步,声音虽然压得极低,但那股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疯狂与怨毒,却是表露无遗。

“死吧,全部都给我去死啊!无论野蛮人部落毁灭还是‘十镇’毁灭,对我来说都没有两样。最好就是你们打成两败俱伤,然后统统都死掉。冰风谷,这该死的地方根本是块受诅咒的土地!住在这里的人全是自私又贪婪的魔鬼。为了要让你们全部毁灭,我忍耐了十几年,也筹划了整整十几年,现在…”

咒骂与诅咒声嘎然而止,剑桥·霍斯仿佛意识到自己说太多话了。他用力摇摇头,自嘲道:“我也真是兴奋过头了,居然和你说这种没意义的废话。反正你也要死了,知道那么多还有什么用?好吧,尊敬的圣西罗山发言人,你准备好去死没有?”

“等等,我还有…一个…问题。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混到这里来…当上…侍应的?”圣西罗山的脸色越来越差,却仍旧竭力想拖延时间。从眼角余光可以看到。后背连中两刀而倒下去的大德鲁伊阿伦多长老,手指仿佛**了几下。他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情急之下一厢情愿而产生的错觉,可是他在赌。作为世界上极少数的几位大德鲁伊之一,阿伦多长老,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被人杀害吧?

“这个倒是告诉你也没关系。”剑桥·霍斯背对着阿伦多长老,没注意到任何异动。他蹲下来将短刀顶在圣西罗山咽喉上,狞声道:“这场战争本来就是由我和‘奥塞德公会’共同策划出来的。他们帮我铲除野蛮人部落里面的敌人,而我则帮他们铲除‘十镇’里面妨碍公会的人。当然也包括你。可是我能偷偷潜入这里来给你们端上毒酒,还要多亏了南方五镇发言人那几个蠢货。是他们首先找上‘奥塞德公会’。企图万一谈判不顺利。就毒死布伦希蒂,瓦解野蛮人部落。打的主意是不错,就可惜这群傻瓜没料到,自己也会给布伦希蒂陪葬。哈哈,哈哈哈…~”

酣畅淋漓得让人心寒的长笑声中,剑桥·霍斯再不迟疑。短刀用力压下切入肌肉,动作干净利落。措手不及连最后反抗都没机会发出的圣西罗山闷哼一声,立即气绝。这位“幽狐部落”的前首领冷笑着站起身来,向四周俯视环顾。

两名“奥塞德公会”的刺客,六位“十镇”发言人,曹子文和布伦希蒂,还有阿伦多长老合共十一人尸横就地。冰风谷两大势力的首脑全部被他一网打尽,他脸上却没有半点高兴的神情。反而越见愤怒和怨恨。剑桥·霍斯将兜帽重新盖起,冷冷道:“你们等着吧,很快就会有成千上万人来为你们陪葬了。通往地狱的旅程,会很热闹的。”

“或许吧。不过地狱的风景很沉闷,远远比不上冰风谷。我已经看腻了。”曹子文懒洋洋的调侃忽然响起。剑桥·霍斯呼吸骤然为之一窒。他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呆呆看着曹子文从地上站起来,好整以暇地拍打身上泥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蜂蜜酒里面的毒葯是他亲手下的,他最清楚葯性的厉害。那么一大杯蜂蜜酒灌下肚,别说普通人,就是以巨人的强韧体质都绝对保不住命。可是为什么?

“很奇怪为什么我没给毒死,对不对?”曹子文笑笑,走过去提起橡木酒桶,打开嗅了嗅,称赞道:“确实是好酒。可惜给下了葯,让原来的味道逊色了不少。不过现在嘛…将就将就也就算了。”语毕高举酒桶,蜜色酒线源源倾注,被他张嘴接住大口大口吞下。连吞了七八口,曹子问这才放下空掉小半的酒桶,抹抹嘴巴笑道:“其实你应该得到奖赏。这几个不自量力的笨蛋早该死了,但我又不好亲自下手。有你代劳倒正好省了我不少事。很好,很妙。”

剑桥·霍斯面色如土,连连后退。双眸内的疯狂早被恐惧所替代。他喃喃道:“你…你不是人,你不是人,是恶魔!”

“我不是恶魔,只是个比较不平凡的人罢了。”离火玄冰功为佛门至高无上护法神功。曹子文已达至第三层“发光地”境界,早是百毒不侵。但他也懒得向对方解释什么。曹子文微笑着拉过张椅子,坐下。他跷起二郎腿,悠然道:“剑桥·霍斯,你是个聪明人。可惜太过执着于仇恨了。否则的话,应该还可以做出更大成绩来。怎么样,要不要到我手下来做事?我保证,你可以得到任何梦想中的一切。”

剑桥·霍斯冷笑着一咬舌尖,让剧痛刺激自己恢复镇定。随即翻手又拔出另外一柄短剑,双刃在手,勇气登时大增。他决绝道:“除了让‘十镇’和野蛮人部落全部死光以外,我什么都不需要。耶鲁·比尔德,毒葯毒你不死,我倒想看看刀子刺进心脏,你究竟还能不能活下去!”语音未落,剑桥·霍斯像头真正狐狸般东跃西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逼近曹子文。精光闪耀的锐利双刀,瞄准了曹子文咽喉和心脏要害,如风急划而出。

“叮、叮”连续两声急响。剑桥·霍斯满面骇然,整个人保持着攻击姿势,像中了定身法术一样丝纹不动。两柄精钢短剑停留在曹子文微泛金光的皮肤表面,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再深入下去。他嘴唇苍白如纸,颤抖着说要说话,却竟是无论如何用力都说不出片言只语。

以曹子文今时今日水准而运起如意金身护体,别说这样两柄毫无魔法的普通武器,即使盗贼之神马斯克用神剑“秘密低语者”亲自出手,也休想能够轻易伤得了他。

曹子文叹了口气,惋惜道:“可惜,真的很可惜。剑桥·霍斯,我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原来看走眼了。真正的聪明人应该会审时度势,并且正确衡量自己与敌人的差距。这些你都做不到,看来也不过是小聪明而已。那么,你就对我没有用了。对于没有用又企图杀我的敌人,你说,我会怎么对待你呢?嗯?”

曹子文这句话问得亲切又自然,决不带丝毫杀气。但在剑桥·霍斯心灵上引发的恐惧,却更要远远超越了疾言厉色的**裸威胁。他陡然大叫一声,抛开武器,转身连跌带撞地往门口冲过去。曹子文叹了口气,以剑指虚引。两柄短剑同时一颤,似被注入灵气生机,幻化出矫矢灵动的两道如龙青光。恰若流星赶月,往剑桥·霍斯这枚弃子背部急射而至。“噗噗”两下微声过去,“幽狐部落”的前首领扑地俯跌,左心右肺同时遭自己武器才插入。现在,他总算可以抛弃一切,永远不用再被仇恨所折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