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红山鉴玉会举办地处红山百里亭,距离红山城足有百里之遥,百里亭因此得名。赴会之人众多,且俱是马车代步,担心路上拥堵,所以天明时分,玉满楼等人已经早早动身赶赴红山玉会。

五匹枣红色高头大马前头开路,马背上彪悍护卫,虎目威严赫赫声威,两侧行人无不为之让路避行。后尾随两辆银顶子金车板三白骥马车,奢华厚缎镶金丝水晶片车篷,纵是车流苏垂坠都是白玉,红翡而成,华丽至极。两侧护卫马骥各二十,后收尾十人蓝锦佩剑驭马而行,浩浩荡荡好不壮观,满条街道上也罕有此等有气势的车队。

街边的小茶馆,时不时就会有人出来,驻足观望,无不艳羡品头论足。

一挑夫肩扛杏子框被浩浩荡荡的车队,吓得愣在路旁半响,待车队行过他才缓过神来,拉住身边的走脚夫询问:“这是谁家的车队,可真是壮观。”

那脚夫面露些许鄙夷,挑眉反问:“红山玉家这你都不知道?”

挑夫本是村里来了,怎会知道,笑着摇头,“俺个山野之人,那里知道啥大人物。”

“那我就给你讲讲。”脚夫刚做完赚钱的活计,心情好得很,拉着他退到一侧,免得被满街穿行的豪车撞到,侃侃而谈:“这玉家祖上就在红山,已玉发家,后搬去京都生活,如今每年红山玉会都要回来一次的。听说这次是二公子回来呢!那人生的俊俏,天上少有世间难寻。”

兴奋的就如说着自家的亲戚一般,让挑夫满眼艳羡,“果真如此?”

脚夫更是挺直了脖子,“那是自然,俺家的婆娘的二侄女就在玉家园子里做活,她说的还能有假。”两人且说且走,很快消失在街口,分道扬镳。

孝廉笑嘻嘻摇了摇头,“空穴来风,不过是生的阴柔就算是美艳,那里有我家王爷阳刚沉稳大气,他还算个男人?”

这话传到刘邺耳中,完全可以归结为羡慕嫉妒恨,抿唇一笑,“停吧你,赶紧吃,吃完好走人。”

“王……”孝廉刚要反驳,刘邺冷瞪他一眼:“告诉你多少次,怎就没个记性,要叫我公子。”孝廉嘻嘻一笑,猛点头,“小廉子总是记错,该打。”

轻轻扇了自己个嘴巴,这才道:“公子,我就是觉得那玉满楼太不识抬举,公子不嫌弃他欲要同行吧!他不同行也就算了,还说什么到了红山定来拜访,我看是摆谱还差不多,连个人影都没有遇见过。就没有见过这般眉高过顶的。”

刘邺淡淡一笑,刚毅的面上渐露寒色,缓缓放下手中酒杯:“说不定有事耽搁了。”忽的站直了身子,“走吧!在耽误一阵子,怕是过不去这条路了。”

孝廉愤愤点头,扔了些许碎银子在桌上,跟着自家主子出去,刚上马没走出去多远就见车马涌动,足足堵住大半个街口,刘邺焦躁四处看着,无奈只得从坡下通过,哪成想孝廉御马术不精,刚下了斜坡,就被马甩得翻坡而下,整个人连滚带爬掉到沟底。

“啊!疼死我啦!”孝廉滚至沟底,双手抱着膝盖,痛的大呼小叫,额上冷汗直流。

吓得刘邺刚要跳马而下,就见一魁梧身形从身侧掠过,运绝好轻功在路上飞跃几步,稳稳落到孝廉身侧,眼见胡子拉萨的威武大汉,噗通一声落在自己面前,顿时吓得孝廉白了脸。

磕磕巴巴问道:“你,你想干嘛?”

大汉也不由得他说话,剑眉拧紧盯着孝廉紧紧抱住的膝盖,拦腰将他扛到肩头,大步往坡上走,刘邺刚要有所行动,闻身后有人唤道:“刘兄,我们又见面了。”

“是你。”刘邺骥上转头就见玉满楼一袭白衣,伫立路旁,青丝墨发倾洒洒与身后,若仙嫡一般微笑望他。

刘邺抱拳还礼,“原来是玉弟。”想要御马上陡坡,却实在艰难,玉满楼不声不响扫了眼身侧几个大汉,其中两人出列急急冲过去,一前一后将那马匹硬拉了上来。

玉满楼伸手扶了刘邺下马,指向头车,“刘兄,若是不嫌弃,能否和小弟同行?”刘邺顺他所指方向望去,玉满楼的马车排在第三位,应该很快就能通行过去。

刘邺爽快点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玉满楼莞尔:“能与刘兄同行,可是小弟之幸事,刘兄请。”刘邺刚要迈步,孝廉妈呀一声惨叫,撕心裂肺犹如杀猪,他担心回眸望去,玉满楼浅笑宽慰,“怕是扭到筋骨了,那护卫虽看着彪悍,却精通医术,刘兄大可放心。”

“自然。有玉弟帮忙,为兄有何不放心的”刘邺笑着点头,由着玉满楼邀请上了马车。马车刚刚启动,被排挤到外面骑马的韩露和蒲少欢就因谁先行的问题而起了争执,吵的面红耳赤,眼看就要大打出手。

玉满楼面色阴沉掀了车帘,幽幽道:“都回去?”顿时吓得俩人闭口不言,目送着车队先行,韩露罕有客气一次,“你先走吧!”蒲少欢轮圆了马鞭,狠拍了马屁股,一冲而出,哈哈大笑起来:“那是必须的,就该我先走。”

登时气的韩露傻眼,还真就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叫骂:“你还算人吗?”秦二为车队断后,看着闹矛盾的两个少年,颇为无奈,拍了拍男装打扮的韩露,“小露快些走,不然二公子会生气的。”韩露冲天翻白眼,点了点头,听从秦二哥的指挥小心翼翼骑马前行。

屁股在马背上三起三落,险像百出,吓得她流了一身的汗,勉强能跟上车队,还好官路上车队随处可见,更有秦二哥跟随陪伴,倒也不害怕,没出一个时辰韩露就以驾轻就熟,只可惜已到百里亭,御马术到此为止。

蒲少欢双手背后,坏笑看着迟到了很久的韩露,还不忘调侃:“呦嘿!到了,还是自己骑着过来?不容易啊!我还以为你得跟秦二同乘一骥呢!”

韩露懒得理他,手拉马缰而下,双脚着地的感觉妙不可言,却还是吓得腿突突颤动,挨着面子只能咬牙撑着,还好有面纱遮面,这猥琐小人看不清她早已吓得大汗淋漓的小脸,歇了几口气,大迈步往前走。

蒲少欢最见不得被人无视,气的跺脚,伸手就要去拉扯韩露,被秦二拦住,善意叮嘱:“蒲少爷,小露虽是奴婢,但毕竟是二公子身边的人,还望自重。”

他向来是有自我,没自重,对秦二的话自然是嗤之以鼻,但念着师兄曾说的,也不敢造次,拍拍屁股往里行去。

原以为红山百里亭该是人声鼎沸人山人海呢!怎料进去后发现处处井然有序,车马分列两侧有专门的小厮引路安顿,行人临近门口不管何种身份俱要下马而行,回廊处几位身着华服的中年美须男子,兴致盎然说着什么,身侧数人贴肩而过,急忙忙往前赶。

韩露走了几条亭廊也没有看见玉家的人,问了引路的小厮才知道,来参见玉会的人,大都去了后院鉴赏厅,下人多是退到三厢内,不得乱走动。韩露想想自己该算是下人的,但是二公子说过带她来就是长见识的,加之她身上华服锦缎丝毫不逊色与那些经商之人,也便跟着人群混了进去。

行在青石板路上,穿过成片郁郁葱葱的竹林,眼前豁然开朗,偌大的石台绵延而上,如同通往佛家寺院,阵阵清灵佛曲由远及近,荡涤心灵,在细看这九十九台阶,主体为大理石构建,边角处均为翠玉,透绿清透阳光下很是耀眼。

趁人不备,韩露俯首在上面摸了一把,触手阴凉,润滑。清透无比,竟连石纹都少见,绝对的上品。

“感觉如何?”身侧有人询问,韩露扭身就见一位公子笑盈盈看着她,此人虽面相平平,但贵在他生得一双明亮会说话的眼睛,一颦一笑都活生生映在他的瞳孔里,更有种莫名的亲和力,只要看着他的眼睛,就忍不住想跟他接触。

韩露一愣,扭头看四周行人都在往上走,意识到是跟她在说话,忙点头,“很好,是上等的翠玉。”

那人却是不置可否盈盈一笑,手指微弯曲,轻轻扣在玉石板上,“你听?”韩露侧耳倾听,声音虽空洞却有少许杂音,抿着嘴想了想:“感觉这玉石很薄呢!”

“不是薄,是空。”那人一笑,示意让韩露轻轻敲击,确实有空洞感,韩露笑叹:“怪不得感觉很剔透呢!原来只有一层,里面都是空的。”

“你只说对了一点。”那人赞同点头,但让韩露更加疑惑,“一点,难道这玉石还有什么不同吗?”那人不说话,伸手请韩露先行,直到二人并肩而行,他才言:“不知这位公子,可听说过东陵玉?”

韩露恍然,呢喃自语:“东陵玉确切点说,应该不算是玉,而是一种石英石,与玛瑙类似。但贵在同翡翠色泽相近,且剔透度更好,所以常常会弄错,但东陵玉比重要更轻,触手就有感觉了。与翡翠算是姐妹石。”

那人对韩露能知道这么多,丝毫不惊讶,毕竟能来此处的人,必不是凡人,但因韩露过于沉醉自己的言论,而忘记了要模仿男音,而漏了底,那人反而感觉有些好奇,瞪大了明亮的眼睛看着她,如此的明亮有神的双眼,真的担心他会不会透视了乌纱,而看到里面的容颜。

“公子不知我说的对不对啊?”韩露被看的颇为尴尬,粗声粗气问道。

许是感觉自己唐突了,他也是暖暖一笑,“对,这便是东陵玉。运用透视光,可见东陵玉内有平行排列的绿色铬云母片,然翡翠没有,东陵玉硬度与水晶相似,色泽较之翡翠更多样鲜艳。”

韩露点头,又言:“嗯!这个我知道,有绿色,蓝色,红色,紫色,属绿色为最好。”

“何来好处呢!”他浅笑反问。

“能保护心脏啊!还可以治疗人的情绪,还可以……”果真纸上谈兵不好,韩露才过了几天就记得不全面了,哂笑,“我也记不清了,反正都是好处。”

“是啊!”他感叹:“很多人相信,东陵玉与精灵王国有密切的联系,所以,它可以保护花园和屋子,并扭转对主人不利的局面,带来好运。”

“哦!我想起来了,那天在店里就有个赌徒指名要买东陵玉呢!说戴上了就准能赢钱。”韩露与他一拍即合。

他哈哈朗笑大笑,“你觉得能准吗?”

韩露摇头,“空穴来风!”

“呵呵,也对。”他点头表示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