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飘,细密的雨丝打湿了她的长发。

就是这样的夜,就是这样的雨,妈妈走了,江笙也走了,留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李宓瑟瑟发抖的蜷缩在摩托车旁,方才江笙在夜色中飞在半空中的身影,将她带回了七年前的那一夜,十九岁的李宓,依然存活在十二岁的恐惧当中。

那轰隆的声响在另一端的悬崖刺耳骇人的传来,是谁?漆黑的夜色根本无法看清。

是元井水澈还是江笙?江笙吗?李宓的指甲掐进了掌心,一颗心猛烈的在左胸膛间撞击,几乎要跳出喉咙。

她知道自己应该像那帮手下飞车到另一端看个究竟,但是…十二岁那年的记忆像蔓藤一样缠住她的颈项,几乎要她无法呼吸,遑论飞驰到悬崖的另一端。

雨…这样的雨夜,江笙会不会又像七年前一样,再度离开她的生命?

“不…”紧咬的双唇渗出了一丝血迹,李宓狂乱的抱住头,试图阻止心中漫向脑海的骇人念头。

“宓儿!”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她听不见。

“不…”李宓紧紧用手绞着长发,微颤的拼命摇首,直到一双属于男人的麂皮短靴出现在她眼前。

李宓怔怔的放开手,盯视面前的靴子,然后视线缓缓往上移到淡蓝色牛仔裤包住的两条劲直长腿、同色系的牛仔衬衫,江笙温柔充满了解的怜惜眼神。

“江笙…”李宓毫不犹豫的扑了上去,一双黑眸迸出了成串的泪水,小手用尽力气的紧紧环抱他的胸膛。

“我没事!”江笙环紧了自己的手臂,安抚的轻拍她哭得抖颤的背脊。

然而他口中的没事和抚慰,并不能阻止李宓恍如滔滔长江的泪水。

那不犊旎断落下的泪珠已经积蓄了七年之久,像跋涉体内绵延的古道,好不容易才攀到了眼睛的出口,无法遏止的全数倾泄。

“都过去了,宓儿!”江笙任由她的泪水泛流,渍湿他的淡色衬衫,只是不断喃喃安慰和保证。

地球仿佛已经停止转动的漫长,李宓才由放声大哭变成哽咽的抽搐,然后安静的趴在江笙宽阔的胸前。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愿意破坏这一刻无言交心的宁静,更没有人愿意点破残碎的过去和不可见的未来,这一刻,他们只要相拥。

直到天际劈下一道闪电,雨势骤急,他们才缓缓松开彼此,然而江笙那双大手依然握住她的不放。

细雨变成豆大的雨滴,打湿了两人的肩头,李宓仰起头凝视那张分不清悲喜的脸孔,“黄丝带…”

摩托车上的黄丝带在空中飞扬,江笙手腕上也绑着黄丝带,那表示…他想起过去的回忆?

“阿咪把你的匣子拿给我了。”江笙试着不让眼中泛出泪光,举起手腕,“这条丝带你保存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一直不让我知道?”

李宓轻抚他腕上的黄丝带,淡然一笑,没有任何责难,“就像你回到台湾,不也忘了有我这么一个人?”

扯平了,她不告而别、他的忘怀故人,再经过这么些的波折,命运之神十分公平的给了彼此一些小惩罚。

“你应该要让我知道的。”江笙心痛的紧握她纤细的手臂,“要是我知道你母亲走了,说什么我也会留在台湾陪你,我…”

李宓的纤指轻轻按住了他的双唇,对着他缓缓摇首,“你留下来,迟早都会恨我的。”

恨?江笙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恨我阻碍了你的前途、恨我变成你的牵绊、恨我让你不能完成你的梦想,到最后…”李宓垂下眼睫,“最恨我的人会是我自己。”

“李宓…”

“你不需要心存任何的愧疚。”李宓打断他的话,一双明眸定定的看着他,“我就是不希望成为你的负担,就是这么简单,七年前的李宓如此,七年后的李宓也一样没有改变。”

“你不成为我的负担,那才是我真正的负担。”江笙对她吼了出来,让她为之一怔。

努力平息自己心中涨高的怒气,江笙轻轻捧住她那张怔忡的小脸,“就这么一次,行不行?”

“什么…李宓在他凝然的眼神下微微颤抖。

“把你自己交给我。”江笙一字一字缓慢的告诉她,“在上帝的见证下,把你自己毫不犹豫的许诺给我,告诉上帝,你不再是独自一人,不再一个人承受所有的磨难…把你自己完完全全的交给我。”

“你…”李宓咬住下唇,不知该如何回应。

“我不要求你现在给我答覆。”江笙对她露出一抹教人神驰魂荡的笑容,“反正你明天的婚礼已经取消了,你还有很多的二十四小时。”

婚礼取消了?李宓吃惊的瞪大眼,“你是说…”

一阵引擎声响打断了她要说的话,紧跟着一堆黑七帮手下簇拥着元井水澈迎面而来,元井水澈的神情虽一派漠然,然而眼底那丝黯淡已经替她说明了原委。

说真格的,要元井水澈不难过懊恼,绝对是骗人的说辞,只是堂堂一帮之主的身份,他不愿赌服输,甚至摆出一副丧家犬的失恋模样,在他是万万做不来的。

大哥级的老大,就必须要有老大的风范,这是自古不变的道理。

元井水澈在李宓面前停下,那双褐眸隐藏着诸多情绪,“我是来告诉你…纵使明天的婚礼取消了,黑七帮的上上下下依然愿意接受你的调度。”

“元井水澈…”李宓微微愕然。

“这是我和江笙的赌注。”元井水澈勉强朝她露出笑容,对两人挥了挥手就径自旋身离开。

元井水澈?她到现在仍叫他元井水澈。元井水澈的笑容带着苦涩。她没爱过他,由这点就可以证明他不是她的真命天子,从来不是。

唉!还留恋什么呢?一切随风随雨任它潇洒飘去吧!

黑七帮仍然任她调度?李宓紧抿着嘴角,望着元井水澈转身的高大背影,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内心的感受。

身旁的江笙忽然提了提她的手,对她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容,“那是他的一片心意,你就…”

“宓姐!”远处传来的尖吼打断了他的话。

“大块头?!”李宓惊异的瞪大眼睛,众人的视线也不约而同的落在飞车而来的大块头身上。

重型摩托车在李宓身前停下,她才发觉大块头双眼红肿,像是好好的痛哭过一场似的。

“什么事?发生什么事了?”李宓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阿咪…”大块头哽咽得有口难言。

“阿咪?!”李宓急道,“阿咪怎么了?”

“阿咪…”大块头掉下了眼泪,“阿咪她死了。”

死了?!李宓眼前闪过一片黑,幸而一旁的李宓一把揽紧了她,才得以没坠倒地面。

“到底是怎么回事?”元井水澈和江笙同时质问。

“我们…去刺杀宫老…”大块头抽噎的解释,“宫老死了…阿咪也死了…现在阿丰抱着阿咪的尸体…不知道到哪儿去了?”

刺杀宫老?!尸体?!一连串的讯息在李宓脑海中闪过,她猛地发出一声厉啸,挣脱江笙的手腕,急急跨上摩托车飞驰而去。

“李宓?!”江笙来不及阻止,只能飞奔回到自己的摩托车,催足油门的追了上去。

“惊动到警方了?”元井水澈质问还留在原地的大块头,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这些**竟然做掉了声威赫人的老大。

见大块头颔首,元井水澈不由得懊恼的发出一声诅咒,“该死!”

☆☆☆

漆黑的夜,雨水击打在湿漉的地面上,形成一洼洼的涟漪。

“阿咪…别怕!我们涸旗就可以回到后山的花园了。”

沉重的脚步溅起土地上的泥沙和水渍,阿丰抱着阿咪失了体温快要僵直的尸体,一步又一步,艰难的踏在松软的黄土地上。

育幼院后山的花园…那并不属于育幼院的地辖,只是满山满谷的野雏菊,那样的百花绽放,是阿咪自小最喜欢的地方;而他总负起护花使者的任务,陪着她走遍她所谓的“花园”,編著草冠和花冠,重复着千篇一律的新娘新郎结婚仪式的游戏。

“就快到了…阿咪!”阿丰低头用自己温热的脸颊,轻轻触及她冰凉的额头,无法自己的落下一行眼泪。

脚步摇摆的走向风雨中的野雏菊,他轻缓的将她的身躯摆放在花海中。

“我做花冠给你,你最爱漂亮了,就算死也要打扮得很讲究,对不对?”

大手轻易的采下身旁几朵色彩缤纷的野雏菊,他纯熟无比的編著花冠,任凭大雨狂骤,终于编好花冠套放在阿咪的头上。

然后阿丰轻轻的抚着阿咪那张仿佛带着微笑死去的冰冷容颜,一次又一次,颊上的热泪被雨水融合,滴落在阿咪的脸上。

阿咪!他在心中轻轻呼唤。他一生的伙伴啊!自懂事起便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好妹妹!十七岁,多么青春灿烂的年纪,你却必须长埋土中,再也不理我不看我了吗?

“阿咪…我带你回来了。”阿丰空洞的声音是被挖空了心的悲恸,“你看见了吗?满山满谷的野雏菊,是你最最喜欢的,你看见了吗?”

没有回答。一个快要僵硬的尸体,是不可能告诉别人所见所闻与感受的。

就像她死前最后交代的那几个字…我喜欢你…模糊难辨,永远永远都再也无法证实了,是一样的道理。

“我喜欢你…你是这么告诉我的吗?”他怔怔的问阿咪,明知她再也无法开口。

“我喜欢你…”阿丰抽搐的痛哭起来,喑哑的嗓音痛楚的倾泄出来,“为什么你不早告诉我?为什么你不早说?为什么你到现在才告诉我?到你快要死的时候才告诉我…为什么…阿咪…”

一再重复的哭喊阿咪的名字,阿丰心中的悲恸沸腾到了极点,仰头发出厉啸:

“啊…啊…”传荡整座山谷,穿破重重雨幕,凄厉得几乎要断人心肠。

☆☆☆

就是这个地方!她不会猜错的,他们一定在育幼院的后山。李宓在大雨中丢下摩托车,想也不想的就往树林中狂奔。

“李宓!”身后赶至的江笙,步伐大她一步的自后头揪住她的手臂。

“放开我,放开…”

“冷静点。”江笙钳制着她挣扎的身子,一声怒吼,才迫使完全失去理智的李宓稍稍缓和下来,然后在他怀中失声痛哭。

江笙用力搂着她,强压下再对她大吼的怒气,“你再这样横冲直撞,是不是你也要我像你失去阿咪一样的失去你!?”

想起方才路上惊险无比的飞车画面,江笙倒抽口气的闭上眼,胸中猛然的心跳还兀自飞快的撞击。

睁开眼,望向那张惶乱布满泪痕的小脸,江笙心疼的放缓了语气,“人死不能复生,宓儿,你是他们的大姐,我要你冷静的去处理这件事。”

江笙的声音威严而有力,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李宓咽下心中的哽咽,颔了颔首,江笙这才轻轻松开自己的大手。

“啊…”嘶哑的悲嚎声,突然自身后岔入两人之间。

“阿丰?!是阿丰?!”

李宓惊呼,两人跟着拔腿奔向声音的来处,沿途的树枝刮破她粉嫩的脸颊,甚至再次刮痛毕敛红赐给她的伤口,却阻止不了她飞快的脚步,更无暇抽空喊痛。

“阿丰?!阿丰?!”

远远的,墨色的夜空下,跪倒在花海之中不断抽搐的身影,捕捉住两人的视线。

“阿丰?!”狂奔到哽咽哭嚎的阿丰面前,李宓怔怔望着躺在花海中一动也不动的身躯。

“阿咪…”双腿再也无力支撑的跪了下来,李宓无法控制的用力摇晃她冷硬的尸体,“醒过来呀!阿咪,醒过来,我要你醒过来啊!阿咪,醒过来、醒过来…我要你醒过来…我…”

破碎的哭声在雨中漫开,一旁的江笙也跪了下来,用力的将李宓哭得颤抖的身子纳入怀中。

死亡对人的定义很奇怪。听起来只是一种感觉,很不真实,甚至潜意识中仍然抱持否定,但是只要亲眼所见、亲身碰触,所有的悲恸会在瞬间凝聚,只是…凝聚的力量也许是此刻、也许是在多年以后才能完全迸发。

“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你为什么要去刺杀宫老?!我不要你为我这样做…”内心的哀恸几乎令李宓晕厥。

一旁的阿丰反倒渐渐平复,喑哑的开口,“阿咪只是想替宓姐尽一份力…真正应该愧疚的人是我,我没有阻止她,到最后她又为了掩护我人单势孤而走险径…我没有尽到照顾她的责任…是我的错、我的错!”

“阿丰…”李宓泪眼模糊的上前拥住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小老弟,试图分担他心中的伤痛。

“一切都太迟了…”阿丰哽咽的抱紧李宓。

夜色渐褪,一道阳光的光束自东方升起,照映在两人相拥而泣的身影上,也照亮江笙眼中那抹忧心。

是的,忧心!

雨势停歇,万丈的阳光出现,黑暗中的所有丑陋也将公诸台面,暗巷中血流成河的尸体也将被发现,没有了黑夜的遮蔽,所有的罪恶将无从掩盖。

而无所掩盖的结果是…江笙简直不敢想像。

☆☆☆

“就当是我送给你们的谢礼吧!小老弟,一路保重。”

事情的后续发展并没有江笙设想的严重。透过元井水澈的安排,阿丰和大块头在隔天深夜,趁着案情尚在胶着之际,便悄然赶至南部准备偷渡出境。

谢礼?李宓抬了抬眉。

“宫老不死,我永远也成不了真正的老大。”元井水澈冲着她微微一笑,继而又转向两人,“顺风!我已经派人在海外接应你们,无论你们打算到什么地方,只要通知我一声,自然就有人关照你们的生活起居。”

“谢谢!”一夕之间,阿丰仿佛历经沧桑的沉稳,那双再也看不见年轻闪烁的眼睛,定定的注视李宓,“宓姐!阿咪就交给你了。”

李宓忍住伤痛的颔首,拍了拍他的肩,“去吧!无论在哪儿落脚,千成都要记得不要和我断了联络,还有,大块头…”

“宓姐?”大块头高大的身躯探了出来,眼睛写满了不安。

“我会照应你奶奶,台湾的一切,有宓姐在,你不用担心。”

“是。”一阵哽咽令大块头红了眼眶。

“走吧!”李宓先别开头,强忍心中的酸意,径自转身离开码头。

“宓姐!”阿丰的声音传了过来。

李宓回过身子,注视那张不再存有稚气的脸庞。

“解散飞车党!”阿丰对她喊,“这世界上不会只出现一个宫老,阿咪已经死了,我再也不想见到任何人受到伤害,包括你。”

李宓闻言红了眼眶,举手朝他挥别。

眼见李宓给了自己无言的许诺,阿丰转过头正视江笙,“我不喜欢你,但是…答应我,说你一辈子都会好好的照顾宓姐。”—这小子的鲁直简直令人难堪,但是江笙只是微微一笑,“我会照顾她,你们多保重。”

“不要让我听见你对宓姐不好。”大块头鼓着腮帮子,“否则…”

“你会千里迢迢回来毙了我。”江笙微笑的接口,对着两人挥手。

船只隐没在夜色中,元井水澈带着手下自另一端退去,江笙才转回身子,慢慢的走向依然怔怔望着海面的李宓。

不发一言的,他将她拥入怀里,轻轻吻去她眼眶中的泪意。

“江笙…”李宓紧攀着他的颈项,从未发觉自己竟然如此脆弱。

“放心,还有我。”江笙明白的轻拍她,“我会一直待在你身边,哪儿都不会去。”

“我还是很怕…”她微微的发颤,“阿咪走了,阿丰和大块头也走了…为什么我爱的人总是在一夕间离我而去?”

“不会的。”江笙温柔的安抚她,“没有任何事情能再拆散我们,即使千军万马。”

即使千军万马?李宓仰头凝视那双无比深情真挚的眼睛,缓缓闭上自己的眼睑。

江笙俯下头,吻住她有些苍白的唇瓣,深入再深入,执意吻去她心中的不安。

他不会再放开她了,老天为证,兜了七年的圈子,他万万不想再重来一次。

☆☆☆

一切进行得十分顺遂,解散飞车常之后,李宓决心开始另一种生活,依照江笙的安排进入升大补习班,一切从零起步。

从这一刻、这一分、这一秒开始,她的身份不再是飞车党人听人骇的大姐头,也不是宓姐,而是江笙的宓儿。

整理着阁楼里仅存的衣物,李宓轻易的将它打理成一个小包袱,然后缓缓走下楼,流连再流连的审视“逃避灵魂的天堂”所有的一土一木。

空荡无人的逃避天堂,仿佛还残留着过往颓废的气息,还有往昔和大伙的嬉闹,似乎也还在空中缭荡。

李宓眼眶微泛出湿意,在心中感激江笙不坚持与她同来的心意…他明白,有些事物必须让她一个人重温一次,过往的岁月才能算是真正落幕。

不管前方的路有多么难行,她也相信江笙会始终如一,会用这样宽厚深沉的爱,爱她一生一世。

“叩!叩!”

门上传来不轻不重的敲门声,李宓回神的转过头,是那依然一袭火红装扮的毕敛红。

没有吃惊、没有讶异,两个女人给彼此一抹真诚的笑意。

“我听说了。”毕敛红环视空荡无人的建筑,正色的转向李宓,“这需要莫大的勇气,希望那个男人真的能够带给你幸福。”

李宓握住她伸向自己的手,不重不轻的一握,“谢谢!”

“这句话应该是我的台词才对。”毕敛红微微一笑,“你教会了我一件事,从今以后,我不再死缠着阿澈了。”

李宓微笑的不发一语。

“你所谓的不给爱人负担,我将它演绎成让彼此透一口气。”毕敛红的笑容绽放着,“给他呼吸的空间,也免去我引火**的危机,你猜结果怎么了?”

李宓挑了挑眉,等待下文。

“现在不习惯的反而是那个男人。”毕敛红卟嗤的笑出声,“我不明白是不是人性本贱的缘故,不过这个方法的成效显著,谢谢你了,李宓。”

不过三两天的工夫,在元井水澈身边消失,反倒让他心焦的找起自己来了,对毕敛河邙言,是一项新经验,也是温暖芳心的收获。

“恭喜你!”李宓真诚的微笑。

注视那张被爱笼罩,不再显得孤僻冷傲的面孔,毕敛红眼中浮起了笑意,“看样子,那个男人改变了你不少。”

不待李宓回应,她又泛起了笑容,“知道吗?江笙…你的男人的名字,现在在帮派里具有相当高的评价,每个女人都希望自己的男人,能够为自己跳过老地方的悬崖,飞车是现在最http://WWW.wx.coM

热门的游戏。”

飞车?回想起江笙在空中的那一幕,李宓心悸的只脑凄笑。

爱情有时候是很愚蠢的,不,应该说那些女人不懂真正的爱情,或者说是不懂得爱。

“我羡慕你,李宓。”毕敛红忽然定定的注视她,“我希望阿澈有一天也能为我做到这个地步,不是为了面子、不是为了尊严,只是单纯的为了爱。”

只是单纯的为了爱?李宓慢慢咀嚼这句话的含意,毕敛红已经旋身准备离开,抛下一句,“希望后会有期了,李宓。”

唇边缓缓浮上笑意,望着那火一般红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外,李宓转回身,却再次听见门扉轻启的声音。

毕敛红?李宓旋身,以为是她去而复返,未料眼前出现的不是火一般的身影,却是久未曾谋面的关若采。

“我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斑挑修长的身影朝她走来,若采面无表情的脸孔中,分辨不出任何喜怒哀乐的情绪,然而那双精细描绘的大眼却带着森冷的寒意,几乎让整座建筑物结冰。

李宓直觉的戒备,一双冷犀的眼睛写满了警觉。

她几乎忘了这个女人对她和江笙具有多大的杀伤力,这个虚耗了七年青春岁月的女人,她怎能轻易的忽略掉?

若采在咫尺之前停住,冰冽的眸子浮上讥讽的笑意,“飞车?的确很浪漫!但是…没有面包的爱情,我看江笙能浪漫伟大到什么程度?”

没有面包的爱情?李宓扬了扬眉,“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若采冷哼一声,嗤笑道,“我已经让‘综艺门’关门大吉了,江笙导演也已成了过去的http://wWW.wx.coM

历史名词,江笙现在什么都不是,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未曾涉足江笙的另一层世界,李宓不能理解若采的话中含意。

一个有才华、有知名度的大导演,在她有限的认知里面,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失去经济来源的。

“你以为他还能在这个圈子里打滚吗?”若采直接点明李宓心中的疑惑,然后浮现一抹可怜李宓、同情李宓的神色,摇了摇头,“难怪江笙喜欢你,你简直单纯得像一张白纸。”

不待李宓反驳,她又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我会放你和江笙好过?那就太天真了。”一阵咬牙的冷笑迸出她的齿缝间,她咄咄的逼向李宓,“我不仅不会让你们好过,我还会倾尽全力逼你们到走投无路的地步,到时候,江笙别想再做他的导演梦,顶多…哼!开个照相馆自娱娱人吧!

“至于你…”若采再次浮上怜悯的神情,“你真以为为你飞个车就爱情万万岁了吗?你真以为江笙会为你抛下一切,就只为了天杀的爱情?”她啧啧的对李宓摇头,“不可能,男人就是男人,利益薰人的动物,永远也不可能放掉身边的好处,只为了一个对他毫无利用价值的女人。”

一连串的冷嘲热讽和胁迫,令李宓微微的开始动摇,那张原本白晰的脸孔变得惨白,平静的眉宇之间也沁出了细粒的汗珠。

她和江笙的爱情,真像关若采形容的那样脆弱吗?那个世界…他和关若采共同生存的世界,她一点儿也不了解的世界,要是真如关若采所说的,届时,她要怎么帮助江笙?要是他的梦想因她而碎裂,那她…

所有的不安和惶恐,无一不落在若采深沉的眼底。

她猜的没错,这个十九岁的女孩再怎么稳如泰山,在感情上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生手,嫩得很,再加上她那么危言耸听的一撩拨,这小女孩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击之力。

胜之不武,若采轻蔑的下了断语。

“其实…”若采清了清喉咙,吸引李宓的注意,“事实并不是完全没有转圆的余地。”很满意李宓凝神注视自己的眼神,她微微撇了撇嘴,“我和江笙在一起七年了,再怎么狠心,我也不想完全断了他的后路。只要…”她小心翼翼的缓道:“只要他还愿意回到我身边,我可以考虑既往不咎。”

“那…综艺门呢?”李宓深吸了口气。

将李宓眼里的犹疑尽收眼底,若采缓缓浮露笑意,“我可以考虑收回股权,不卖给现在和我接洽的两家公司。”

李宓眼中一片漠然。要江笙回到关若采的身边,那就是要她离开江笙…她做不到!

“决定权在你。”若采逼视着她,“你有权替他选择未来。”

决定权?李宓心中又是一震。

若采注视那张漠然却明显摆荡的小脸,冷犀的眸子泛散出森冷的笑意。她不在乎再多等些时候,七年了,既然她可以等上七年,她当然不在乎再多等这几个时辰或片刻。

最具厉害关系的一仗还在后头哪!她必须抚慰江笙受创的心灵,完完全全的将他占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