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官肯定是从大楼里面出来的,外面来得都是小官,我说的不会错,大伙说呢?”

工人们站了老半天,见这帮人从车里下来谈笑风生,心里很不痛快,一个年龄大点工人说出了自己看法。

“不是,我看旁边那个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个工人指着陈华说。

李二黑见大家拿不出主意,离约好冲击市委的时间又不多了,他拿毛巾在脑门上擦了一把雄赳赳的走了过来,很有点当年带乡亲们挖红领巾水库的气势。

“你说你是大官,你是做什么位置的吧?”

金轩忠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温和的说:“这位老哥,你是他们的头吧?来,说说你们的问题。”

“我不搞官僚主义的,这是**教导我们的,我是他们的村长!以前的村长,不是什么头目,我是人民的公仆!”

李二黑鄙夷的看了一眼这个比自己小二十几岁的中年人,看你不过三十出头,感觉还没我家娃儿大呢,我要不是没文化,乡长我都干得了,你小娃儿懂屁呀!

“哦?老哥做过村长!那我们沟通起来就容易多了,你说的好呀,我们都是人民的公仆,不是什么头目,是为人民服务的。我叫金轩忠,是这里的书记,你什么情况,对我说吧,冲击市委可不好吆!”

金轩忠见李二黑是村长,于是首先做他的工作,并且耐心询问。

李二黑做村长那会,不像现在,在党领导一切的前提下,书记就是一把手;以前那会书记只管开开会什么的,具体工作还是带长的说了算,所以他对书记的概念并不认可。

“你是书记?和我们大队书记有什么区别?我们村的书记,见了我这个老村长,他还要给我点烟上火的,乡亲们说是不是呀!”

李二黑把长满老茧的大手举向空中,再那么有力的一挥,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工地上烧大锅的火夫,而是带领百姓造反的李闯王。

“是的,是的,书记肯定是要帮点烟上火的。”

“书记敢不上火?找打呀,那是他的三儿子,小三子像他爹,有领袖的感觉。”

“其实大儿子心眼好,老村长偏心,他喜欢小三子。”

乡亲们见李二黑提到家乡的事情,大家都来了兴趣,互相唠叨家常起来,站这里半天,还要配合上访的气氛,大家憋了大半天没说话了,还要板着个脸,这会叙叙家乡的事情,人感觉舒服多了。

李二黑大声咳嗽了几下,乡亲们有恢复了安静,又把脸冷下来围着金轩忠。

“把你们带长的叫出来,不然我不答应的,乡亲们更是不答应的。”

李二黑虎着脸说,太阳把黝黑的脸庞照的发青,看不出他具体的轮廓。

“我是市长陈华,有什么你说吧。”陈华用眼神请示了金轩忠,然后上前说。

“市长呀,我怎么说看你眼熟呢,比我大好几级呀,上海的那个杜成堂你知道吧,就是开‘维纳斯’的那个,欠我们一年工钱,老婆孩子在家等饭吃呢,都是党的干部,别兜圈子,你打算怎么处理吧!”

李二黑终于找到大官了,马上进行实际的谈判。

“这个事情,我们会去调查的,这样,上午我们就回组织召开各大局会议,不仅是你们,我们还要调查其他企业工人工资发放情况,如果事情确实,我们一定严肃处理。”

陈华不紧不慢的讲了一通废话。

“处理不了,我金轩忠给你们发工资!”

金轩忠显然不满意陈华的场面演讲,大声的补了一句。

“那好,你说的话,我就当是这个市长说的,我们再等半月,拿不到钱,我们就到这大楼里吃住了!”

李二黑还是盯着陈华不放,听了他的话,工人们也跟着点头。

“没问题,我说的,也是他说的,更是他要做的。”金轩忠拍着陈华的后背对大家说,搞的陈华只有干笑的份。

李二黑又有力的挥了一下手,大家跟着他往回走,有的围着他竖大拇指,李二黑可想起一件事,回头骂了一句,哪个狗ri的刚刚说我偏心老三了?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杜成堂在办公室被围了半天,心里唾骂这帮刁民却又无可奈何,只是关死门不搭话,任凭外面炸开了锅。

“老板,人都散去了啊。”吕强勾着脑袋向外看,围着的工人真的是散去了。

“这么常时间,居然一个jing察都没来,还大谈什么投资环境,骗子,一群骗子。”

杜成堂又填了一烟斗的烟丝,直接用打火机就点了,懒得装优雅,用那长长的火柴废气力。

“就是嘛,真是开门招商,关门打狗呢!”

吕强附和杜成堂。心里却是在想,金轩忠要是知道咱们的cāo作手段,肠子都给悔青了,再也不想见到我们这些jiān商了。

杜成堂的担心是很现实的,这些工人就这么一闹,自己带金轩忠上海之行算是白搭了,金轩忠再也不会让银行给自己贷款了,也给杜成堂好好的上了一课,往往大事情会败在小事上。

埋怨吕强已经无济于事,工人们忍了一年,再也不愿意忍下去再也不相信包工头们花言巧语。每天看着包工头伸着晒得和自己一样黑的脑袋,偏偏要穿着和杜成堂一样白的衣服;每天上饭馆洗桑拿,车里还带着和自己女儿差不多大的妖艳丫头,自己却要天天对着几片大肥肉啃馒头,工人们终于在杜成堂计划前暴动起来。

“准备一下,到市委大楼去一趟。”

杜成堂以一种每临大事须静气的从容说道,据说这是*考虑问题的时候最爱说的话,还会拿毛笔反复的在纸上写“静气”二字。

杜成堂不会写大字,只会敲烟斗,吕强的心脏比杜成堂烟斗敲的还快,飞部下楼把车开了过来。

看着杜成堂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攥着烟斗上了车,吕强壮胆问杜成堂。

“老板,我们这会去市委干嘛?”

“我们不主动去,他也会找我们的,自觉点吧,或许一会电话就到呢,那会我们见的就不是金轩忠了,而是张生了。”

“张生来不是更好。”

“你懂个屁,张生来就是整顿我们的,说不定手里还抓着一张罚单呢!抓紧时间,直接去见金轩忠。”

是啊,金轩忠要是厌恶了,谁还会再帮咱们呢?那些个官员,平ri没少得赵炎的好处,自己公关固然有成绩,金轩忠的支持,才是他们在自己和赵炎明争暗斗时候保持中立的根本原因。

金轩忠刚刚开完会,这是搬进市委大楼第一场会议,他开的很短暂,讲的主题的民生,民生无小事,是金轩忠发自肺腑的发言。

温总理在乡村视察的时候,一个庄家汉对于温总理百忙之中来看自己很感动,他很淳朴的说,总理您放心,我们这些事情都是小事情,您不要担心我们,多关心一些‘大事’吧。温总理用朴实的话再次感动了老汉,也教育了在场的干部,他动情的说,你们的事情,就是我的大事情,和你们的事情比起来,其他都没有什么大事的。一句话,民生无小事。

金轩忠还在会议室和马东谈话的时候,接到了杜成堂的电话,自己刚刚安排杨冰为组长,建设局局长张生为副组长下去处理工地拖欠工人工钱,这杜成堂就来找自己了。

“喂,杜老板,你好啊,对我在,在1901办公室,好的,你上来吧。”

金轩忠挂了手机,告诉马东,杜成堂来见自己,找不到办公室,问了几句,马东管领导的事情干嘛,只是再次强调开发区在经济发展的作用。

“金书记,我们市委办公从东部搬回云州区,东部工作组撤销,都给了老百姓一个错觉,认为我们放弃的东部的发展,而云州市的发展潜力则是在东部,港口、开发区都在东部啊!”

“马东啊,这云州市为什么特别容易流言蜚语呢?什么都爱捕风捉影呢!刘达山把大楼建在云州区,我们总不能把大楼空着养老鼠吧,市委市zhèng fu在哪里办公不是主要问题,经济发展是要看地缘优势和产业结构的嘛!”

“是啊,前天我和宣传部包部长谈话,包部长的意见很好啊,他说发展经济和市委办公是两码事,中国的首都不一定要搬到上海去,在běi jing一样发展全国嘛,云州市市委搬进云州区,离开开发区,不代表就放弃开发区经济龙头的作用。”

“包部长明鉴,说的好宣传部在舆论上这个调子把握很好。”

马东适时的离开,给金轩忠空间去见杜成堂,马东暗自揣摩金轩忠为什么要提到云州市的流言蜚语,是有原因的,东部工作组解除后,杨冰被金轩忠重新启用,这与老百姓之前先晾着杨冰,再处理的判断大相径庭,于是就有人说金轩忠和杨冰有一腿。

做贼心虚!马东哑然失笑,奔着赵炎的垂钓中心去了。

金轩忠在自己的新办公室里转来转去,刘达山的办公室原来在‘1818’,是十八楼最西边,刘达山本是希望有发又发,结果去了地狱,是不是十八层地狱金轩忠不知道,反正金轩忠不爱在十八楼呆了,但是不能下只能上啊,只有搬进十九楼。

十九楼也不行啊,脚下就是刘达山的办公室,整天踩着刘达山那颗大脑袋,金轩忠觉得篸的慌。

于是就把自己安排在东面‘1901’,陈华则搬进了‘1918’,陈华想,要是刘达山在顶楼办公,你金轩忠难道要在楼顶再加一层吗?

金轩忠把自己心爱的一套茶具又摸了一边,东奔西跑,就那文房三宝和这套茶具一直跟着自己,还有寒江雪的《政客》,或许自己该找个女人成家了。

每次搬迁金轩忠都有对老办公市隐隐的眷念,接着就有成家的念头,或许是孤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