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将门闩插上。”楚宁对着寒丫吩咐。

寒丫也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了,听楚宁语气有些急,便三步两步过去将门在里面锁好。

“都谁在院子里?”楚宁又问。

寒丫跑到支了条缝的窗边往院子里看:“就小四一个在呢,地明方才好像让人叫走了。”

楚宁扶着桌边深吸了两口气,觉得除了手脚无力、心口发慌之外暂时没有别的感觉,她稳了稳心神,坐在就近的一张椅子上,心里来回琢磨着小痕方才的话。

这五辛汤是季夫人叫赏的,温婆子应是有份参与,可经手的却是素容,甚至还牵扯一个小痕。

倘若是季夫人的意思,那这汤里的东西应该只是起个警告的的意思,多数会让她病一阵子近不了季桓就是了,应该还不屑于要了她的命

而若是素容和小痕此事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正寻思间,便听见小四在外面道:“姑娘已经快酉时了,你若是帮主子收拾、收拾好了便早些回青芜院吧,主子走前交代他可能回来的晚些,叫你不、不必在这守着。”

寒丫给楚宁到了杯热茶来,听见小四的话不禁嘀咕道:“小四这是怎的了?说话还磕磕巴巴的,平日里我见他且伶俐着。”

寒丫这话敲在楚宁心上又是一动,方才小痕来的时候地明和小四也各喝了一碗五辛汤的,地明又偏巧这个时候被叫走了楚宁背脊一寒,觉得额上冒冷汗,转身悄悄在刚才打碎的碎瓷中摸了一块握在左手。

她冲寒丫眨眨眼,寒丫便到窗边对外面的小四答道:“小四哥见谅,我方才不小心将碗打碎了,我们姑娘骂了我几句,这会子正收拾呢。您若是有什么事便先去忙,等下我们走时定会将门窗都关好。”

小四像是说了句什么,寒丫没听清,楚宁过来站在她后面瞅了瞅见小四在原地转圈,显然是没有离开的意思。

——也是,他同地明向来只听季桓差遣,便是季夫人都甚少去支使他们。

楚宁与寒丫对看了一眼,将窗子放下复又坐回桌边,寒丫看她一副浑身无力的样子不由担心的皱眉:“小姐是不是病了?咱们要不回青芜院找大夫来看看吧。”

楚宁咽下一口茶觉得还是心慌的不行,正要说话,听见有人敲门:“姑娘。”

“花儿来了”,寒丫扭脸道:“想是见咱们还没回去,过来看看。”

楚宁也听见是花儿的声音,便拍拍寒丫:“去开门吧”。

花儿原是季家的丫头,真有了什么事她在跟前也是个明眼的人,楚宁吁一口气,准备跟她俩一同回青芜院。

不过门一开,寒丫并她都楞了下,寒丫有点怀疑的往来人身后瞅两眼:“素容姐姐,怎么是你?”

素容笑了笑并未答她的话,将尚在呆怔的寒丫不着痕迹的一带,顺势就进了屋子,到了楚宁跟前才笑说:“今儿下午夫人给全府上下都上了五辛汤和春饼,我方才一时走不开便打发了小痕那丫头连带着主子的晚饭一并送来,谁知那丫头是个不靠谱的,这会子也没见去回话,我不放心所以自己过来看看她可有把少爷的吃食送到了?”

楚宁尽量稳住声音,也笑道:“素容姐姐费心,小痕都已经送来了

。”

素容看着食盒点点头:“那便好”,她说着便去拉楚宁的手,随即轻呼一声:“姑娘这是怎么了,这般烫?寒丫,还不快跟我扶宁姑娘回院子里歇息,少爷这书房是万不能留了病气的。”

寒丫本就担心,听她这么一说忙过来跟着一块扶楚宁,楚宁瞅了素容一眼也没吱声,搭在寒丫身上的左手紧了紧。

出得门,一阵寒风扑面,楚宁本想着自己应该会清醒些,可谁知寒风入鼻她便觉脑中一晕,登时口干舌燥起来。

小四站在台阶下,看几人出了房门,似乎动了动,随即一把抓住花坛旁的一株刺梅,却没在往前了。

寒丫回身关门,楚宁便感到有人在她的背上不轻不重的推了下,不知为何她脑中混沌,身子的感觉却分外灵敏。

心下冷笑,——果是被她猜中了。

她没出声,扶着素容的右腕猛的用力,素容约么是不料楚宁反应这般迅速且腕子上的劲儿这么大,心中正盘算这自己的计划,身子不由自己的便跌了出去

下面站着的小四本来是看楚宁身子一歪,正懵懵想要不要去扶,不知怎地瞬间跌下来的便成了素容,当下更不犹豫,奔上前两大步将人接住,女子的香气铺天盖地袭来,小四抱着人踉跄了好几步,一下子倒在地上滚了两滚。

脑中一木,他发现不好,自己身上方才一直压着的那股火“噌”地窜了起来,他双眼猩红,几乎就要控制不住。

素容回过神来脸色一白,忙挣扎着起身。

然而小四像魔怔了一般,死抱着她不放。

这一连串动作也不过转眼的功夫,寒丫回过头来便见楚宁斜着身子往下踏了一个台阶,身形尤有些不稳

。而小四和素容不知怎地便滚在刺梅树下,抱做一团,她当下骇的都忘了叫喊,傻愣愣的看着二人。

到这会子,楚宁如何再不明白这算计,这样的手段季夫人应是不屑的,毕竟对季家来说是件丑事,那多数便是素容自己了。

她的那碗五辛汤里被下了药,虽然她不知为何没有立马发作的那么厉害,但现在几乎可以肯定,那是万恶而又狗血的春/药。

而小四和地明的汤里,明显的小四那碗里也被下了药,而且分量不轻!这原因想来也简单,地明功夫不俗,素容怕被察觉出来根本不敢在他那一碗里动手脚,剩下的便只有小四了。当然,楚宁不知道小四对素容的心思,否则小四喝的可能也没那么痛快。

剩下的支走地明就十分可以理解了,实际上素容还是不放心,自小痕回去后她便来了这院子,不过一直在外头瞧动静,等待“合适的时间”再出现。

不料想楚宁一时察觉,竟不肯出屋子,而小四的定力也超出了她的估计,于是她只好借口进来,方才那一推,应该刚好让小四与楚宁滚到一块。

她下的药名叫“闻风醉”,这药先前药力并不明显,只是让人感到四肢无力,心下微痒,但一见风,便如喝酒上头一般,药力登时翻倍。

本来她想着小四喝了五辛汤之后一直守在外面,药力甚强,楚宁只要允他近身说话便可,谁知楚宁锁在房里不出来,她索性再帮把手。

刚刚一出门时,她明显的见楚宁晕了晕,心里正叫好,趁寒丫回身关门她伸手在楚宁背上一推,但哪知楚宁竟早有防备,她也没明白自己怎么就被楚宁给带了下来!可恶的是楚宁虽也歪了身子,却还好好的站在石阶上,自己却跌了下来!

不过眼下她也顾不得想这个,只先挣扎着要从小四身上起来。

“素、素容?”小四脑中已经模糊,催情药厉害,而比催情药更厉害的是入怀的女子,那是他暗暗压在心里的人!瞬时间,小四最后一丝强自支撑的清明砰然瓦解。

“快放开我!”素容低喊。

此刻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小四方才一直强压体内邪火,刚开始觉得身子发热还以为是五辛汤起了作用,发热驱寒,他也没在意,可过了会儿陡然有股子火自下腹窜上来,他觉得不太对,所以才出言叫楚宁与寒丫赶紧回青芜院

楚宁没走,他觉得自己身上愈发难耐起来,抓着刺梅的枝杈扎破了手才觉得稍稍好些,可短暂的清醒过后那难耐劲儿更加猖狂,他见地明还没回来,看了眼亮灯的书房,准备去找地明回来换他。

刚要走,素容便进了院子。

季桓交代过凡外人见楚宁,必须有第三人在场,他本欲将素容打发走,可一看见她觉得自己的心跳更快几分,心里也更热,迷迷糊糊的就将她放了进来。

此刻素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小四忍不住就要去亲她,黑下来的天色更是让他本就发昏的大脑彻底疯掉

楚宁冷眼着看向刺梅树下分不清楚的两人,季府里尚未完全点亮的灯火使得那团人影看起来并不清晰,却也足够暧昧难堪,若非自己方才拼力全身力气那一记,现在与小四滚在一起应该是她。

“小、小姐”寒丫终于找回了声音,脸上也不知是冻得还是吓得一阵阵发青。

楚宁将她往里拽了拽,这丫头毕竟还小。

“咱们要不要喊一声啊?”寒丫怯怯的。

楚宁靠着她叹口气,觉得嗓子越发干渴,忙咽口唾沫说:“不用咱们喊,估计很快就会来人的。”不然素容千辛万苦导了这出戏是给谁看呢?

但实际上楚宁虽然肯定会来人,但是时间她也掐不准。

——这就要看素容是只想让楚宁落个与人私自成奸的罪名,还是真的想毁她了。

若是一心想毁她楚宁仰了仰头,那谁也救不了你了。

不出她所料,那边还在滚做一团,她便见院门口有影子闪动,她使劲儿在寒丫手背一拍,俩人同时“啊”地惊呼出声!

紧跟着便听见一声厉喝:“你们在作甚!”

楚宁在寒丫掌心挠了两下,眼睛一闭,先行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