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水无月站在船头呼吸着属于西湖的味道,闭着眼睛享受微风轻拂的感觉,只是杭州的天气多变,上一秒还是晴空万里,下一秒就是乌云密布。

雷声作响,包拯在船舱里面喊了一声,“无月,要下雨了,快进来吧。 ”

水无月回过头来看着包拯笑了笑,“知道啦。 ”进入船舱,水无月看这情景仿佛像苏轼写的那首《饮湖上初晴后雨》,不由得念了出来: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包拯捋捋胡子大赞:“好诗,没想到无月还是个作诗的好手啊!”水无月一愣,咦?这不是苏轼的诗吗?怎么没人知道?苏轼是北宋时代的人呀。

水无月好奇的挠挠脸颊,“义父,这首诗,并不是我写的呀,他是……”话还没说完,水无月整理了一下思绪。

现在是嘉佑元年,苏轼是嘉佑二年的进士,天哪,这首诗念早了!水无月不由得揉揉太阳穴,来到古代有千般好,唯独一点不好,就是有些学习过的诗词偏偏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写的,而且自己还要小心谨慎,难保这不是真实的历史,倘若是真实的历史,自己把这首诗流传下去,那可不得了。

因为西湖的别名在后世是被称为“西子湖”的,而西子湖的由来就是苏轼地这一首诗,万一害的人家被误认为是盗版的该怎么办?

而且这首诗。 还是在苏轼担任杭州通判的时候写下来的,那时候应该是宋神宗的时代了吧,虽然仁宗时代没有几年了,但是现在毕竟还没换天子呢。

想到这,水无月看到包拯好奇的眼神,不由得叹口气,“义父。 我就是这点不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看到了以后地事。 然后有的时候,就拿现在来说吧,一时忍不住,没分析好,就拖口而出了。 这首诗,是后人写地,我是看见他念这首诗。 情景和现在有些符合,所以才念出来的。 ”

包拯的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后人?这是谁那么有才华?”水无月想了想,苏轼考取进士是在嘉佑二年的时候,距离现在也不到一年的时间,告诉包拯也无所谓,反正苏轼已经出生了,现在也都二十多岁了吧。 于是笑着说:“义父可认识苏洵啊?”

包拯看了水无月一眼。 “你不会是说这是苏洵的诗吧?他可不算是后人了。 ”说到这,包拯突然灵机一动,立即说:“据说苏洵有两个儿子,难道是他儿子的诗?”

水无月点点头,“他地儿子,大的叫苏轼。 小的叫苏辙,这首诗就是他大儿子苏轼写的,不过不是现在啦,大概是在苏轼当杭州通判的时候写的,所以义父,你别说出去啊,我怕到时候后人会误认为他抄袭我的,那我罪名可就大了。 人家可是流传千古的文坛领袖呢!”

包拯和公孙策对视一眼,于是点点头,“那你能预测出来苏轼现在人在何处?”水无月想了想。 “不是记得太清楚了。 大概是嘉佑元年地时候,他带着两个儿子协助翰林学士欧阳修吧。 ”

公孙策想了一下说:“大人。 翰林学士欧阳修如今在汴京。 ”包拯点点头,“改日本府向圣上禀明,介绍一下这位才子。 ”

水无月笑了笑,“倘若他的生命中不出变数,那么明年,也就是嘉佑二年的时候,他会考取功名,是个进士。 义父到时候极力推他一把,或许以后他的官运会更顺利呢,欧阳修差不多也会推他一把呢。 ”

包拯点点头,“公孙先生,你且留意这事,到时候好提醒本府。 ”公孙策笑着说:“学生记下了。 ”而后,公孙策又问水无月,“无月,你的意思是说,明年皇上不会改年号?”

水无月摇摇头,笑了笑,包拯捋捋胡子,眼睛眯成一条线,看着船外,雨雾迷漫,山色朦胧,不由得感叹:“好诗啊,好诗啊,一句空濛形容的恰到好处,他担任杭州通判地时候,想必就是看到如此景色才诗意大发吧?”

水无月轻轻点点头,笑着说:“是啊,空濛,山色空蒙雨亦奇,细雨迷茫的样子,很美吧?”濛这个词,记得在学生时代,水无月听老师讲过,古人当时用的是濛,后来与蒙字通用,其意不变。

包拯笑了笑,“最美不过下一句,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这是把西湖比作西施啊,西施可是个美人,天生丽质,仪态万方,无论是浓妆还是淡雅的打扮都是攫人心魂啊。 ”

在包拯感叹诗人的意境时,徐庆很不解风情的cha了一句嘴,“这不是说咱们无月吗?虽然还没见过无月浓妆的样子,不过就冲着她这淡妆来看都胜过西施,何况浓妆了呢。 ”

水无月俏脸一红,“哎呀三哥,你干嘛啊,义父在品味诗句,你干嘛扯到我头上来了。 ”徐庆愣愣的没反应过来,挠挠脑袋憨憨一笑,“难道说错了吗?古人形容的西施,怎么也没有你现在看着生动吧。 ”

被人赞赏,总归是心里发甜的,尤其是女人被赞赏美丽可爱等字眼,水无月也不例外,这么多年来没人敢和她说话,就算有人惊叹她地美丽,但是想想她那美丽地朱唇说出的可怕字眼,却也纷纷望而却步。

说到美,包拯倒是想起一个人来,曾经在扬州城府尹地衙门内,与涟漪有过一面之缘,容貌不逊于水无月,两者不相伯仲,只是想起临走的时候,听见地那首曲子。 弹的如此悲愤哀鸣,无限辛酸,不免觉得奇怪,不禁呢喃自语:“这涟漪……”

说了一半,包拯就眯着眼睛看窗外了,没继续说下去,水无月一时觉得奇怪。 便问:“涟漪怎么了?义父。 ”

包拯眼珠朝着水无月的方向动了一下,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看了水无月一眼。 淡淡的说:“总感觉她那双眼睛里有着藏不住的悲伤,还有她弹奏的那首乐曲和唱出来地句子,让人心酸呐!”

不提这事,水无月还差点忘了,其实临走的时候她也有一丝疑惑,为什么涟漪想要水无月教她一首像《遗憾》这样地乐曲,又为什么突然间就弹奏出来。

包拯只是淡淡的摇摇头。 “没什么,只是觉得涟漪这个人似乎有故事,为父每每看到有故事的人,都会有一种感觉,心头总觉得这个人有点奇怪之类的,可是因为办案的关系,也没时间注意她。 ”

水无月沉默不语,她在回想一些事。 她总感觉抓住了什么,却又想不起来,于是抱起古筝暗自问灵灵,“灵灵,那天我们审案的时候,有人射出一把带火的箭。 以你地功力,怎么可能抓不住人?”

灵灵是刚睡醒,打个哈欠说:“可是人确实消失了啊,好像真闹鬼了一样呢,后来我在后院碰见涟漪姑娘,她好像在采花呢,我看没什么发现,就赶回来了,怕耽误装神弄鬼的差事嘛!”

咣当~~!

古筝突然从水无月的手里滑落掉到地上,灵灵趁机跑了出来。 “哇。 主人,你干嘛啊。 你知不知道琴摔落的时候,我那个虚拟的世界也会震动的!”

但是看到水无月那疑惑不语的表情时,灵灵适时的闭嘴了。 琴摔落地上地时候,震动了琴弦,发出了声音,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水无月的身上。

广陵王还以为水无月的病没彻底清理干净,又复发了,紧张的搂住水无月说:“皇妹,你没事吧?是不是旧病复发了?跟哥说啊,哥立即去给你请大夫。 ”

包拯和公孙策奇怪的对视一眼,广陵王不知道水无月地事不奇怪,他们知道就好,可是水无月为什么会突然由此动作呢?

萧白到底是忠心的奴才,听见广陵王这么一说,也担心的过来凑热闹,“长公主,你没事吧?”

水无月突然呵呵一笑,只是表情有些吓人,“明爷是个女人,涟漪是个有故事的女人,当初有人放火箭的时候,有人看见涟漪在后院采花。 呵呵……”

听水无月这么一说,包拯和公孙策都明白了,萧白也是个明白人,他一脸不可相信的说:“不!涟漪不是那样的人,她不过是个青楼歌妓而已,她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不要忘了,还是她发现有人给冯玉离下毒的呢!”

水无月淡淡一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萧白长舒一口气,“原来是长公主搞错了。 ”水无月又是嘲讽一笑,“我错在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找涟漪来帮忙耍这个把戏,也错在我太相信人了,如果不是我找她,那么当初她就不会知道我们地计划,不会陪我演这一场戏!”

萧白听后反驳道:“不可能,当初涟漪来给冯玉离验毒地时候,明爷还没派人下毒,倘若明爷就是涟漪,她何必多此一举的在知道你要玩这个把戏以后才吩咐人下毒?”

水无月摇摇头,“不,毒不是她吩咐人下地,她既然是明爷,就一定不会在知道了我的计划后还多此一举的找人来下毒。 估计是江明私自行动,因为那个时候,涟漪可是在我们身边,江明联络不到明爷,所以才有此行动的吧?你可不要忘了,当初昭哥回来告诉我们这些事的时候,涟漪还好奇的问了一句,有没有找到冯玉离为什么甘心认罪的理由,当时你也在旁边,你也听到了不是吗?”

萧白没说话,包拯则是坐下来沉默不语,水无月继续说:“她知道我们的一切举动,我们抓人的时候动静虽然大,却也没告诉过她,她也来不及通知那些人,唯独等我们抓人以后,等萧白拿出账本,放一把火箭烧掉证据。 这就是为什么灵灵追出去以后,没看到可疑的人,只看到涟漪在后院采花。 ”

说到这,水无月更是一脸苦笑,“谁在半夜采花?亏灵灵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既然灵灵能认出来是涟漪,那就说明涟漪根本就没伪装,到时候若是有人追出去,估计会问涟漪有没有看到人,她自然会理所当然的说没看见了。 ”

包拯嘴角微微上扬,“你之所以会怀疑涟漪,是因为义父说她是个有故事的人,而你又听见她弹奏的那一首歌曲?”

水无月点点头,“我不会怀疑涟漪是因为她没有动机,义父说她是个有故事的人,联合起那首歌,绝对不是巧合,她的动机,就是她的故事。 义父可知道,那首歌是我教给涟漪的?”

包拯看了水无月一眼,只听水无月淡淡的说:“那首歌,是嘲讽纣王昏庸无能,居然剖了比干这等忠臣的心,它唱出来的是这种寓意。 当初涟漪问我会不会唱关于冤情的歌,例如窦娥冤之类的,我当时只想除了这一首歌,所以教给她了,当时并没有在意。 ”

听了水无月的分析,包拯淡淡的问:“那你认为,涟漪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能操控江南那么多官员?”

水无月摇摇头,“我不知道,那些官员们都知道明爷这个人,江明虽然是幕后的主脑人物,但是也是听明爷吩咐的人,每次出谋划策他们都聚集在一起,也曾亲眼见过明爷发号施令,只不过,明爷始终是在帘幕背后躲着就是了,没有人见过他真实的面目。 要不是小蕴能看出来她是个女人,我还真的想不到,明爷会是女人。 ”

包拯捋捋胡子说:“明爷之所以一直都没引起别人的怀疑,只怕是会变声吧?”公孙策点点头,“大人,根据学生所知,唱戏的花旦都会变声,因为有的时候他们会扮演不同的角色,有男有女,或老或少。 ”

水无月坐了下来,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阴着脸,目光盯着船舱外看,看那山色空蒙雨亦奇。

萧白也坐了下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地面,一时间,船舱的气氛很叫人不爽,碍于涟漪和水无月的情分,谁也没敢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