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乔府住进了官兵,乔府的晚饭就开始的很晚了。直到夜幕拉下来,乔玉山和乔玉海的妻子才把晚饭准备好。這是湘雨第一次和被自己叫做父母的人在一起吃饭,她显得格外兴奋。只见她一会儿,给哥嫂夹菜,一会儿又把筷子送到了乔老爷子和老太太的碗里。众人见她這么高兴,也不忍再提什么伤心事儿。

這时,门外忽然一阵大乱。湘雨一个机灵就跳了起来。她接过丽儿递过来的宝剑,就向着门外冲去。乔玉海连忙拦住她,他一边接过妻子送过来的宝剑,一边对湘雨低声说,“你在里面,保护哥嫂和爹娘,我守在门口。”湘雨虽然胡闹,但,大事上却是向来只要觉得合理,就会听话。她回头看看挺着大肚子的乔玉山的妻子和动一动就直喘的乔老爷子,点了点头。丽儿此时也拿了宝剑在手,威风凛凛的站在湘雨的右侧。只听门外的侍卫们喊作一团,却听不清他们在喊些什么。湘雨看着门外,轻声问乔玉海道,“二哥,你猜是发生了什么事?”

乔玉海忧心忡忡,“灵儿向来聪明,她不会想到夜闯乔府吧?”

湘雨不屑地说,“那有什么不可以?凭我们两个联手,一定能冲得出去。你不知道,我们外面,还有几个好手呢,到时候,大家一起冲出祁州城,不就得了?”

乔玉海不得不佩服湘雨的天真,但他却是不露声色的说,“毕竟是敌众我寡,再说,我们力气终有用完的时候,而,官兵却是层出不穷。”

湘雨点了点头,说,“对哦。不过你放心,你能想得到的,灵儿一定也想得到。”

乔玉海没有搭话,只是看着外面的夜幕。过了一会儿,他大声向外问道,“阁下什么人?夜闯乔府,是为了财物,还是为了复仇?”

湘雨也感觉到了,有个高手正站在离厅堂不远的厢房上。那人听见乔玉海的问话,就在厢房上回答说,“在下今天白天听说,玉灵儿小姐回来了,特地前来拜访。”

湘雨一听,就要答话儿。乔玉海连忙用眼神制止住她,他冷冷的一笑,说,“阁下是什么人?和我妹妹有仇还是有怨?”其实,虽然那人故意将声音压的很低沉,但乔玉海还是已经猜出了来人的身份。

只听那人叹了一声,“是在下欠了灵儿小姐的。二公子,你不觉得,让灵儿小姐回府,是最蠢的决定吗?”

“噢?何以见得?”

“那玉坠儿恨不能将她千刀万剐,她在府中,不是把自己送到了老虎嘴里了吗?”

“以阁下之间呢?”

“远远避开乔府,只要让玉坠儿知道,她回来了就是了。”

“哼,坠儿见不到人,怎么相信這样的话?”

“灵儿不是這么没有主意的人。”

“哼,”乔玉海冷冷的笑道,“楚文生,你此刻来当這好人干什么?当初,你若上奏,告诉国王,灵儿是你的妻子,她何以要這样受苦?都是你害了她,现在,你还敢跑来说這些话?!”

湘雨大惊,没想到,来人就是那个狠心的楚文生。楚文生也不再掩饰,他无奈的叹道,“君命难违。何况,如若灵儿不去,我漠北怕又要惨遭战争之灾了。”

“少来花言巧语,快走!”乔玉海大怒。此时,外面的喊杀声刚才的更大了起来。“你如此忠义,现在,又何必管灵儿的生死?走!”

只听的铮铮几声,湘雨判定那楚文生肯定是又杀了几名侍卫。只听他说,“师傅,难道,您也這样看待文生么?”

乔老爷子叹了一声,“事已至此,说這些又有何用?官兵越来越多了,你还是走吧。”

湘雨大吃一惊,没想到,楚文生竟然是乔老爷子的徒弟。“如此,我会再来的。”几声厮杀,外面便没了声响。只听有侍卫说,“快去看看乔老爷子他们,看有没有少人。”

乔玉海收了宝剑,朝湘雨是一个眼色,大声说,“灵儿,已经没有事了,天也已经很晚了,你去歇息吧。我想,這人大概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湘雨乖巧的大声回答,“知道了,二哥。”说着,带着丽儿便向里走去。只留给匆匆而来的侍卫一个背影。那侍卫见众人都在,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客栈里,早就派人在乔府门口监视的众人,也已经知道了湘雨和乔玉山回来了的消息。大家也正担心湘雨在乔府里的情况。大家都暂时还没有解救乔府众人的高招,此时,只想湘雨能够多拖住玉坠儿一会儿。然而,湘雨性格冲动,這是大家都知道的。而且,玉灵儿也担心,楚文生久不出现,逼恼了玉坠儿。大家坐在玉灵儿的房间里,你一言我一语的,正在商量对策。這时,李乐忽然一按皇帝的右手,朝着大家竖了一下食指。大家立刻明白,禁了声。过了一会儿,玉灵儿才小心翼翼的看看大家,小声儿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客栈中另有高人。”皇帝说。

苏白说道,“高,实在是高!竟然连苏白都没有察觉到這位高人的到来。”

陈皓想了一下,轻声说,“难道,是今天傍晚才住进来的那对主仆?”

玉灵儿瞪着大眼睛,不明所以的看着众人。陈皓解释说,“刚才,有人从外面回来。不过,他走的不是门,而是窗。”

玉灵儿点了点头,這才恍然大悟。看来,這人正如苏白和李乐昨晚那样,出去悄悄办了一点儿不能让别人知道的小事儿。李乐说,“這人就住在兰小姐的左侧,大家要小心。”

苏白忽然说,“不对呀,那对主仆我也见了,那主人,一脸的死人像……”

“正是,一脸的死人像,才不会引起你的怀疑。”皇帝说。

陈皓点了点头,“不错。他脸上那愁苦的模样,实在让人不忍心看第二眼。如此一来,我们就忽略了观察他本事的良机了。”

皇帝说,“只是不知道,此人到底和我们的目的有没有冲突?”

玉灵儿说,“不会。爹爹以前是个商人,两个哥哥从小跟着爹爹学经商,他们向来仁义。在這样的节骨眼上,应该不会有人来害他们。”

众人想想也是,倘若真的是仇人寻仇,早应该来了。此时的玉兰,一心一意的陪在童儿和莺儿的身边,看着他写字,却并不来插话儿。玉灵儿又说,“倘若楚文生并不顾惜灵儿,那……”

玉灵儿的话,还没有说完,雏菊立刻插了进来,“不会的,不会的。楚先生爱小姐的心,海枯石烂都不会变,小姐,你不要這么不相信楚先生。”

玉灵儿早看出来雏菊对楚文生动了真感情,却还一味的拿着自己和楚文生之间的关系作掩盖。她轻叹一口气,说道,“雏菊,不是小姐不肯成全你和文生。他当日肯将我送入深宫,那便是不管我的死活了。你也知道,我们当初的山盟海誓,可……這样的人,我怎放心把你交给他呢?”

“不,不,小姐你误会了,”雏菊大叫,“我没有爱上楚先生,没有爱上他。”

玉灵儿看着雏菊,忧伤的叹了一口气,“也怪我,我以为他对我是真心的。在你面前,净说他的好了。只是……”

“小姐,我真的没有。”雏菊扑通跪倒在地,“雏菊只是知道,楚先生真的很爱小姐。楚先生送走了您,他自己也痛不欲生呀。”

玉灵儿站起来,扶起雏菊,“傻丫头,我没怪你。”

苏白看看尚自不明白的雏菊,转移话题说,“其实,只要湘雨能够安分一点儿,玉坠儿还是不容易识破咱们的计谋的。”

“让湘雨安分?”皇帝瞪一眼苏白,“你不如让黄牛别吃青草,黄莺别在柳树上啼叫!”

陈皓在一旁也笑道,“五爷说的对,那个丫头就喜欢有事儿,只怕让她安分是不可能的。”

玉灵儿沉思了半晌,说,“我想,不如我们假扮楚文生,先去乔府闹上一闹,也好安抚坠儿的心。”

苏白不由抚掌称妙,笑道,“不错,只要让玉坠儿知道,楚文生因为灵儿小姐,也出现了。她的目的达到,自然也会放乔府的人一马。”

“只是,”玉灵儿仍旧有些犹豫,“当时,楚文生跟着我爹学习经商,武艺却是跟庐山道人学的,只怕,我们当中没有人能学得像他的身手。”

“庐山道人?”苏白闻言,和李乐一起惊异的看向皇帝。他们知道,皇帝的几位师傅当中,就有庐山道人。玉灵儿看见苏白和李乐的目光,不禁惊讶的也望向皇帝,“不是你可以吧?”

皇帝笑了,点了点头。玉灵儿连忙摇手,“不行,不行,你不能冒险。”

陈皓眼见這几日,苏白等人对這位五爷的态度,心里早就有些怀疑。现在,见玉灵儿這样说,他不仅更加惊疑了,“为什么不可以?只要骗过玉坠儿……”

“不行,万一伤到了,玉灵儿死都不能谢罪。”玉灵儿花容变色,怎么也不同意。

皇帝看着玉灵儿紧张的面容,有点儿气,还有点儿喜。喜的是,玉灵儿在乎他;气的是,玉灵儿的在乎,怕多是从大局来考虑的。陈皓看着皇帝,笑道,“原来,五爷有另外的身份,恕陈皓眼拙了。”说着,冲皇帝一抱拳。

皇帝微微一笑,说道,“好说。”然后看定了玉灵儿,又说道,“你放心,湘雨的本事,和我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而我,要更胜她一筹。”言外之意,他的功夫竟是深不可测了。“而且,我不过是,假装楚文生去闹一场,只要目的达到,我就会全身而退的。”

玉灵儿还在犹豫,苏白说道,“贵妃娘娘放心,属下等会跟去护驾。”這句话,竟是向陈皓挑明了皇帝的身份。

玉灵儿一惊,看着皇帝和陈皓,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陈皓却已经跪倒了地上,“原来是陛下和娘娘,草民该死,冒犯了大驾……”

“起来,”皇帝伸手扶起陈皓,说,“這一路,你帮了不少的忙。哪里有冒犯大驾之意?”言外之意,竟不计较陈皓追求玉灵儿之事,“贵妃娘娘忧心家人生死,而朕,此生也只对贵妃娘娘动了心,所以,不忍心她回来送死……”

“草民明白,草民一定全力协助皇上和娘娘。”陈皓低着头,此刻,心里再也不敢有半分对玉灵儿的不敬之意,虽然,他心里还在疑惑玉灵儿既是贵妃,又怎会在外经商。

玉灵儿说,“三哥何需如此?”這一路,玉灵儿女扮男装,都是扮作陈四,在外面叫陈皓为三哥,“三哥为了小妹出生入死,小妹当肝脑涂地,以报大恩。”

陈皓又要行礼。苏白用折扇拦住他,“好了,陈老板,灵儿小姐叫你一声三哥,你就收下好了。我们是在外面,还是照原来的称呼吧。我见陈老板已起了疑心,這才说出来,以免大家相互猜忌,伤了和气。”陈皓连忙点头。苏白又说,“天色不早了,五爷,我们行动吧。”

雏菊在旁边连忙说,“我可以帮五爷打扮成楚先生的模样。”

皇帝说,“如此最好。”说着,就向外走。玉兰這时才抬起头来,柔声说,“爷,您要小心啊。”

皇帝点了点头,便和苏白、李乐走了出去。陈皓這才想起来,這个玉兰也是皇帝的妃子。想到自己竟和皇帝的妃子,做了假夫妻,陈皓心里又是惊又是喜,一时竟不知道是什么感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