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坠儿出了大殿,回到自己的宫殿里,呕吐了一阵,抓住巧儿就是一阵狂打,“你不是很聪明吗?啊?你怎么没想到玉灵儿那群人会识破你的诡计?害的本宫还喝了一口毒酒。你个下坯子,贱人!”她使劲抓打着巧儿,全然不理会旁边人的求情和巧儿的哀号。原来,在饭菜种下毒,竟是那巧儿的主意。

过了好大一会儿,玉坠儿终于打累了,住了手,喃喃说道,“哼,她脑筋转的倒快!這么快就想到去乔府救人了,哼,你救走了人又怎么样?我不会放你走的,文生一天没有出来见我,你就要呆在祁州一天!”

“娘娘,”挨打的巧儿用袖子摸一下自己嘴角的鲜血,慢慢爬到玉坠儿的身边,轻声说,“你刚才对国王说要去乔府看看的,你要是不去,要是国王知道了……”

玉坠儿一愣,看着巧儿,慢慢地说,“怎么,這么快就想到报复我了?你想到国王那里告我的状吗?”

“奴婢不敢,奴婢要是报复娘娘,就不会提醒娘娘了。再说,国王那么相信娘娘,他怎么会相信奴婢讲的话。”其实,她心里恨玉坠儿恨的要死。但,她看出来了,玉坠儿囚禁了自己的家人。开始,她还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然而,很快,她就明白了,因为玉灵儿回来了——她每次听到玉坠儿提到玉灵儿的名字的时候,都会伴随着一个名叫楚文生的人。她终于明白,玉坠儿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个叫楚文生的人,而那个楚文生似乎只在乎玉灵儿。她本来以为玉灵儿懦弱,没想到,今日一见,玉灵儿竟然是个美丽又聪明的女子。受了玉坠儿這么多气,巧儿从来没有想到过报复,但是,今天看到玉灵儿,她立刻就想到,她要等到楚文生来的那一天,亲口揭发玉坠儿的恶行,让那男人离她远远的。這恐怕是对玉坠儿最大的惩罚了。

玉坠儿瞪她一眼,说,“谅你也不敢!乔府我马上就去。我问你,给灵儿准备的宫殿都是派谁打扫的?已经都打扫干净了么?”

“禀娘娘,是芹姐姐她们打扫的。恐怕已经打扫干净了。”

“打扫干净了?”玉坠儿重复了一遍,慢慢的,她低下了身子,“巧儿,你和你芹姐姐的不错吧,你去把她找来。”

“娘娘,你是要……”

玉坠儿冷冷的一笑,“她可以不吃我的饭,不喝我的酒,可是,有一样,她不做,却由不得她。”说完,她得意地笑了,伸手勾住巧儿的下巴,轻轻地说了几句什么。巧儿连忙点头,“我這就去办。娘娘放心,芹姐姐欠奴婢一个人情,這事儿,奴婢一定让她办的妥妥当当的。”

玉坠儿满意的点了点头,這才站起身来,吩咐去乔府。她亲自点了一队侍卫,不大一会儿,就从皇宫,到了乔府。

恢宏的乔家大院里,早已经没有了几年前的繁华和华丽。叶尖枯干的野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长满了墙角;大门前的迎客墙上,也全都是令人厌恶的青苔。如今,经过了一场厮杀后,這里更是一片狼藉,只见枯叶满地,到处都充斥着血腥味儿。玉坠儿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這里曾经的繁华,那时候,乔家的大门里,似乎总是充斥着欢快的笑声。玉坠儿不记得都是谁在笑了,但在這一刻,那银铃般的笑声,却是那么的清晰,似乎,那笑着的模糊的人影就在她的眼前。阳光明媚,门前洒满了大树枝叶斑驳的影子,那人笑着往外跑,却被从门外进来的人抱住了。那不是我,玉坠儿心想,一定不是我。她镇定精神,假装没有看到眼前萧条的一切,大步向里走去。只见院子里,花草凋零,像是刚刚经过了一场暴风雨。树底下,门槛边儿,水池旁,到处都充斥着死人和鲜血。玉坠儿看到這些,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是烦闷,不由得皱眉说,“怎么也不处理一下?”

守卫乔府的侍卫们见玉坠儿回来了,都在勉力的支撑身子迎接她。听到玉坠儿這样说,他们都苦下脸来,“娘娘,咱们都只剩下半条命了,怕没有力气做這些事了。”玉坠儿面无表情地看一眼说這话儿的人,转身示意自己带来的侍卫队,清理院子。她,则一个人大步走进厅堂。

厅堂里没有一个人。没有桥老爷子的骂声,也没有大夫人懦弱的规劝,更没有乔玉海刚强的不服输。玉坠儿恍若隔世,似乎,一切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她低头看看,只见厅堂前的门口处,没有一滴血,這样的情形,让院子里的一切,更像是一个恶梦。這时,侍卫队为她找了一个嘴巴利索的家伙过来。玉坠儿也不看那人,径直问,“是什么人干的?”

“那位冒充您姐姐的姑娘本来在院子里练武,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忽然就冲向了咱们,咱们没惹她呀!”那名侍卫哭丧着脸报告。自从乔玉山将湘雨带进了乔府,這帮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家伙们,就吃尽了她的苦头。别说敢像以前那样,勒索乔老爷子他们了,只要一句话说错,她冲过来,啪啪就是几巴掌,想躲都躲不掉。不光是对乔府里的人做错了事要挨打,只要她听到什么不顺耳、或者她认为做得不对的事,也要过来教训他们。谁都打不过她,甚至,几个人联手还不是她的对手。大家无奈,只好事事听她的吩咐。湘雨找不到他们的毛病,也安生了几天。可是谁料想,這天,湘雨忽然间就又发作了。

那侍卫不知道,這样的结果,正是陈皓的手下忽然看到了陈皓画在乔府门外的符号才引起的。是陈皓通知他们立刻里应外合,冲出祁州城。湘雨和乔玉海都想,玉灵儿等人在外面一定是做好了准备,于是,商量一下,收拾了东西,就出手了。

“哎哟,平常咱们就都不是那姑娘的对手,何况,她一下子又多出来那么多的帮手呢。咱们只打的往后退,谁知道,门外也有人杀进来了。”

“她不止门外的帮手?难道,乔府除了乔玉海之外,还有什么人帮她么?”玉坠儿看着厅堂里的桌子,努力压制着自己的声音问。

“是呀。”那侍卫哭丧着脸,“不光从外面杀进来的很多高手,咱们侍卫队里,原来跟着乔大爷的人,也都杀向了咱们。”

“我早就怀疑,大哥对我的人做了手脚,果然不假。哼,原来,他一走,便没带着好主意。我还以为他老实呢。”玉坠儿哼了一声,许久才又说,“你下去吧。”

那侍卫应声而退。玉坠儿伸手抓起了桌子上的唯一的东西——一块儿白绫。她拿起那张白绫,吸一口气,慢慢的展开,只见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佳人既走,文生亦去;承蒙错爱,却无归期。”玉坠儿狠狠地握紧了手中的白绫,心里恨恨的想,好,你不回来,是吗?那我就杀了她。狠狠地挥剑,劈烂了眼前的桌子,她转身向回走去。

玉坠儿飞快的回到宫中,立刻找来宫女巧儿询问,“芹宫女呢?”

“启禀娘娘,”巧儿颤巍巍的跪着,“只是,芹姐姐说,您的姐姐不要咱们侍候,只有等到晚上侍寝的时候,在下手了。不过,芹姐姐保证,這件事一定会成功的。”

玉坠儿正在气头上,听了這样的话,她几乎气疯了,但转念一想,此时此刻,也只能等待。她看看巧儿说,“好了,本宫会记得你们的情份的。下去吧。”

巧儿诧异的偷看一眼似乎瞬间转性了一样的玉坠儿,疑惑的退了出去。

再说玉灵儿等人在侍卫们的带领下,也来到了老国王为她安排的宫殿当中。苏白和李乐仔细看看,发现這里的华丽丝毫不亚于玉坠儿的寝宫。苏白禁不住猜想,這里或许曾是老国王哪一个宠妃的宫殿也不一定。玉灵儿此时却没有心思猜想這些。到了宫殿里,她坐到凳子上,喝退了老国王派过来的宫女内侍们,轻声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坠儿竟然表现的那么惊慌?看她和老国王的眼神,似乎和我有关。难道,是陈老板他们出了事?”

“陈皓是老江湖了,应该不会有事。再者说,即使他鲁莽,还有玉兰。玉兰跟随朕,”皇帝看见玉灵儿瞪他,笑一笑,改口说,“跟随我多年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不论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两个在一起,不会没有主见的。依我看,怕是乔府出事了。”

“乔府?”玉灵儿轻皱秀眉,“這怎么可能?我们和湘雨说好了的,没有通知,不许他们乱动的。再说,怎么会那么巧,我们刚刚进宫,湘雨他们就开始行动了。”

“或许,陈老板知道我们进了宫,他也觉得是个好机会,就行动了。”雏菊看着大家,小心翼翼地说。

玉灵儿摇了摇头,“他要照顾童儿、莺儿,还有兰姐姐,哪里还能分心照顾到我们?此刻,只怕他们已经出了祁州城也不一定,即使没有出城,他们也一定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了。”

雏菊不说话了,皇帝看看玉灵儿,喃喃地说,“恐怕,帮我们的另有高人。”

一旁的李乐轻轻的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说,“只怕,我们一直都被人跟踪着,只是,我们一心对付玉坠儿,没有在意這人。”

“不错,”苏白一收折扇,“這人一直跟在我们左右。恐怕就是那位在客栈中向我们投飞镖的那位客人。”

“从他在客栈中给我们送过了信儿之后,一直跟踪我们出了客栈,在树林的时候,他就站在离我们不远的一棵大树上。”玉灵儿這才知道,苏白、李乐和皇帝三个人当中,竟是文弱的李乐的功夫是最高的。

皇帝点了点头,“我也注意到了這位高人,只是,当时未能分辨是敌是友。”這么看来,這三人当中,竟是潇洒的苏白功夫最差了。玉灵儿看看他,他竟然毫不介意,依然摇着折扇,面带微笑,“后来,我还以为,他混入了玉坠儿的侍卫队,哼,原来,他竟在灵儿的车辇之下。”

“什么?”玉灵儿大吃一惊,“他在我车辇的下面。”

“不错,”皇帝点了点头,“只怕,你说了什么,被他听去了。”

雏菊马上想了起来,“对了,小姐当时说,這是救老爷少爷他们最好的机会,只可惜,我们都分身无术。”

苏白一拍手,“這就对了,那人本来躲在你们的车辇下,想要救你们出去,听到灵儿小姐這样说,就决定先去救府里的人。哼,只怕這位仁兄的本事还不止于此。”

大家一愣,皇帝却神色沉稳的不明显的点了一下头,轻声说,“這人一定是先设法找到了陈皓,让他相信和乔府里的人里应外合這主意是灵儿的主意。哼,也说不定,他还另派了人跟踪陈皓他们也不一定。”

玉灵儿也点了点头,“不错,凭一个人的力量,确实难以救出爹爹他们。而且,要调动湘雨二哥他们和他里应外合這事儿,也非得找到陈老板才行。”

“看来,這个人在我们身边一直都有埋伏。陈皓离去后,他也有人,而且,他派去這个人应该是陈皓熟悉的,要不然,以陈皓的精明,一定会让他的人大费周章,”皇帝沉思着,“這个人会是谁呢?”

“活死人。”李乐面无表情地说。

苏白抚掌大叫,“除了他,不应该有别人了。”

“活死人?”玉灵儿的心一凛,轻声说,“這个人易了容。我一直都在想這个人是谁,他這样帮我们,难道是他?”

“小姐?”雏菊瞪大了眼睛看着玉灵儿,显然,她也已经猜出了是谁。

“你们是说?”皇帝的心也跟着一疼,“是他?”

玉灵儿冷冷的一笑,说道,“他果然来了。看起来,坠儿还真是了解他。”

雏菊惶恐的看着玉灵儿,“小姐,你别再误会……?”她小心的看看皇帝,低下了头。

“我没有误会他,我只是恨!”玉灵儿转眼变得气咻咻的。

“你还是放不下他。”皇帝酸溜溜的说。

玉灵儿听了皇帝的话,不由低下了头,喃喃说,“我倒要看看,坠儿想要怎么办?”

“小姐,”雏菊难过的看着玉灵儿,“你不要恨楚先生,他也是迫不得已。你了解他的性格。”

玉灵儿看一眼雏菊,低声说,“他也了解我的性格。”

“小姐,你……”

玉灵儿叹一口气,忽然说,“算了,都已经过去了。”说着,看向皇帝,“五爷,今天晚上,你和李先生离开吧。”

苏白手拿折扇,点了点头,“不错,五爷不能困在這里。”

皇帝沉默了一下,许久才说,“這些日子虽然艰辛,但我,却是难得的轻松。”大家都明白皇帝的這句话——皇帝每日操劳国事,确实累了。這些日子,他一心想要玉灵儿的家人脱困,讨好玉灵儿,竟真的做了一回痴情的普通男人。

“我知道,”玉灵儿看着皇帝,“只是,你应该以大局为重。你放心,有苏先生在此,他们伤不了我。”

皇帝点了点头,说,“我不是担心這个。我怕的是,玉坠儿不放过你。楚文生一旦出现,你们姐妹……”

玉灵儿此刻很明白皇帝的心事,他是怕自己对楚文生余情未了,终不能自已。她微微一笑,偏不接皇帝的话题,说,“放心,坠儿的那点儿本事,此时,除了用毒害我,没有其他办法了。”

雏菊這时才忽然想起来,伸手从头上拽下一根长发,递给玉灵儿,“小姐,你快吐一下吧,我怕你喝的那杯酒里有毒。”

玉灵儿一愣,笑道,“傻丫头,你没看到,我喝过那杯酒后,就用手绢儿擦了擦嘴吗?坠儿害我之心,如此坚决,我岂能不防她?”大家這才明白,玉灵儿拿着手绢儿沾了沾嘴唇,大家都以为她文雅,没想到,她竟然借着机会,已经将喝到了口中的酒,吐了出来。

“哈!”苏白摇着折扇,哈哈大笑,“妙!妙!”

雏菊送了一口气,看一眼玉灵儿,笑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皇帝看着玉灵儿,忧心忡忡地说,“灵儿,我走可以。但是,我要给你说清楚。我這样的身份,注定了要负你。但你也应该听湘雨和玉兰说了,我不喜女色,虽然我有众多的女人,但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女人,也是唯一一个让我动心的。我发誓,我一定尽我所能对你好。但我也要你发誓,不管再发生什么,你一定要回到我的身边。”

玉灵儿感动了,她认真的点了点头,“我也要你放心,灵儿不是三心二意的人,虽然,我曾经很爱楚文生,但现在,灵儿的心里只有你一个。”

苏白摇着折扇,心想,你终于得到自己的真命天女了。他故意不去看皇帝和玉灵儿,头转向一边,说,“唉,酸死我了,有些话,你们能不能回到京城再说呀?”

皇帝和玉灵儿对视一笑,同时说,“当然不能!”

苏白无奈的翻了一下白眼,转过身去。皇帝和玉灵儿都看不到,他的脸上满都是得意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