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奔三番五次的催促风俊扬到紫阳城帮助青灵子,支开风俊扬,不让他参与到马世清之死这件事里来。

在风俊扬看来,紫阳城暂时有青灵子,不会有事,再说,自己到了晚上就会毒发,也根本帮不到夜里行动的青灵子什么大忙,反而会成为累赘。

何不现在就去找萧河?对他说说案情,一起想想帮助马奔的办法。他想起在紫竹林里,自己和萧河写下的生日竟然是同年同月同日!怪不得他一见萧河便觉得亲切,他犯了多大的错误他都可以原谅,只因为,他们之间存在着剪不断的血缘。

刚走出大门,远远的就看见乌蓝朵带着两个小道士风风火火的跑过来了,他不禁皱起了眉头,完了,这又走不出去了!风俊扬啊,你这是自找麻烦,看来还是单身一个人好啊,走到哪儿都没有“累赘”。他想悄悄的溜进巷子里,偏偏乌蓝朵早已经看见了他!老远就高喊着:“俊扬!告诉你一个惊人的消息!”

她不外乎又要说马探长之死吧,有什么惊人的,马探长那惊人的画面她看见的话还不吓死!他无奈的站在哪里,乌蓝朵飞跑过来,红裙子随风飘动着,好像一团灵动的火焰。

小狐狸,我又开始想你了。风俊扬惆怅起来,为什么你不穿你蓝色的民族服,那才是乌蓝朵,你偏偏要穿这红裙子,这不是让我精神出轨吗?

“俊扬,你在这里呀!刚才我们在芦苇荡里,看见杀人了!”乌蓝朵说的惊天动地,生怕引不起风俊扬的注意。

“杀人了?”风俊扬心里一喜,一定是侦探所的三人追杀跟踪自己的那个人,他急切的说,“把那人杀死了没有?”

“杀死了!还死的是三个!”乌蓝朵神采飞扬的说,“好多人都在河边看热闹,那三个人像疯子一样互相追杀……”

“你说什么?互相追杀?”风俊扬大惊,他们不是追杀那个跟踪自己的人吗?

“是啊!芦苇荡里枪声不断,那三个人最后追到码头上,交叉开枪,你打我,我打你,你打他,他打我……最后三个人都死了。”

“三个人穿什么衣服?”风俊扬急忙问道。

“黑色的,有一个胖胖的人中弹最多。”天和惊恐的说,“都打成筛子眼了,身上冒血柱……”

是鉴清侦探所的三个保镖!他们怎么起了内讧?

“蓝朵,你说有很多人看热闹?怎么没有人去阻拦?”风俊扬惋惜的说,“你说仔细点。”

“你也喜欢听这些诡异的事情?”乌蓝朵眨巴着眼睛说。

“诡异?”

“是啊,诡异。他们三个人的样子,就像我们上一次坐火车时,遇到的那一群疯子,眼神呆滞,面无表情。那么多人看热闹,他们三人都一无所知,眼里完全只有其他两个人,见到就开枪,见不到就到处找,眼里完全没有旁人……我估计,他们每人身上都中了几十枪,但是都不倒下……”乌蓝朵故作神秘,一会儿声音大,一会儿又小起来,面部表情更是丰富多彩。

“那个胖子的枪里好像没有子弹,但是他还是不停的扣动扳机。”天音说道,“他们是不是疯了?我看他们是一路人,怎么会突然打起来?”

“俊扬,我觉得千佛镇发生了这么多诡异的事情,千佛镇似乎不是‘千佛’,而是‘千魔’,俊扬,你的事情已经办完了,我们回去吧。”乌蓝朵靠近风俊扬,轻轻的握住他的手,靠在他的肩上无助的说,“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我有多怕,我怕我死在这里,我怕我们再也回不去苗寨了……”

“别怕,以后我不会把你一个人扔在一边。”风俊扬违心的说,看着乌蓝朵陶醉幸福的模样,他发现他已经不能全身而退了。他说着她爱听的话,鬼知道他前一秒还想着悄悄从她身边绕过去!

“俊扬哥哥,你要不要去码头看一下,那三个人的尸体还在那里呢,血糊糊的,看起来好害怕。”天和笑嘻嘻的说。

“天和,进去吧,没有什么好看的。人死了,还暴尸野外,是可悲的,可怜的,天和,你要学会慈悲,学会怜悯,学会随时拥有一颗善良的心,就像乌蓝朵姐姐一样。不管你以后做了道士,还是做了高官,或者是普通人,只要你心存善念,你就是好人。”

乌蓝朵听见风俊扬夸自己,甜到心里,她笑吟吟的说:“天和你听到了吗?哥哥夸我呢!”

“你们进去吧。”风俊扬说,“蓝朵,带孩子们进去,我到萧河那里去一趟,他让我过去帮忙给他理一下药品,他刚进了一批新货。”

“好的,你赶在吃晚饭时回来。”乌蓝朵轻轻的掐了一把他的脸,浅笑着说,“我们等你回来。”那语调,好像是她领着两个孩子在等自己的丈夫回家。

“好,一定回来,蓝朵,过几天,我就陪你回苗寨。”风俊扬这句话是真心的!尽管此时他有些冲动,乌蓝朵的笑脸,她的温柔可人,她说等自己回来吃晚饭……有那么一瞬间,他渴望这样平常的日子,迫切的渴望,希望就那么过一辈子。

等马奔父亲的死查个水落石出,他就一甩手,洒脱的和乌蓝朵到苗寨,度过人生中最后的时光。

星菊说,金蚕蛊没有解药,小狐狸百年修行,都无可奈何,何况自己是才“修炼”了二十年的凡人。

又想起小狐狸,她现在好吗?风铃儿,我多想陪着你坐在落樱洞的娑罗树上,再看一整夜的月亮……

他伤感的想着,不经意的回头,龙凤客栈前,乌蓝朵还在翘首望着,她还在看着自己的背影,这个敢爱敢恨的苗女,自己又怎么忍心负她……

这时,迎面走来一群千佛镇的百姓,风俊扬听见他们在谈论着码头上的怪事:

“那是侦探所的人吗?”

“好像是……他们怎么会起内讧?”

“真是树倒猢狲散啊!马世清才死,他们的手下就作乱了!”

“年轻人你们不要乱说,那三人平日里是最铁的哥们儿,大叫都叫他们‘铁三角’,都有为对方舍生忘死的事,胖子为了救瘦子,胳臂都被打断过,那是信得过的朋友,能交付生命的人……”

“鲁爷爷,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我说啊,是中毒。”鲁爷爷叹着气说,“我曾经听说过一种毒,可以迷惑人的心智,平时最亲最爱的人,下了迷药后,就成了敌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将他杀死!”

“他们就是中的这个毒?”

“鲁爷爷不是神仙,只是猜测,你们都散了散了。不要给鲁爷爷惹麻烦。”

“鲁爷爷再说几句啊。鲁爷爷……”

胡子白花花的鲁爷爷摇着头,慢悠悠的进了一个小巷子。一群年轻人还在叽叽喳喳的议论着。

鲁爷爷的小院子干净简朴,进门的鲁爷爷拿起墙角的一堆豆子,倒进竹篮里,坐在门前剥了起来。

“鲁爷爷,要准备做饭啦?”一个年轻人蹲下来,笑着说,“鲁爷爷是要做豆子饭吗?”

“是啊,豆子饭。”鲁爷爷盯着手上的豆子,认真的剥起来。

“豆子饭很香啊!老年人吃了还能起到保健的作用。”年轻人抬头看了一圈鲁爷爷的院子,疑惑的说,“鲁爷爷你家其他人呢?”

“鲁爷爷一个人。还有的人,都去了远方。”鲁爷爷淡淡的说。

“对不起啊鲁爷爷。”年轻人道歉,千佛镇刚经历了一场浩劫,活着的人不多了。

“鲁爷爷很快就要去的。”鲁爷爷大度的说,“后生,我们一家人很快就会见面。”

“鲁爷爷,刚才你说那三个人的事,我还想听听。”

“我就知道你跟上来的意思,那鲁爷爷就告诉你了。鲁爷爷以前学过医,老了才学,哈哈,三四十岁才学。我的师父都大不了我多少啊。鲁爷爷天生愚笨,不是学医的料子,采药不认识药,碾药呢,又要打瞌睡。结果,就成了炼药房里烧火的啦!哈哈……”鲁爷爷爽朗的笑着。

“然后呢,鲁爷爷的师父每天来炼药,每次都带着一个后生来,后生与师父说的话,鲁爷爷都听得一清二楚。有一天他们要炼一种叫做‘迷魂忘情散’,我假装打瞌睡,其实是听着呢。师父说,这种迷药,只要对着人撒出去,那个人心里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最亲最爱的人瞬间就成了他的仇人,他会马不停蹄昼夜不眠不休的找到那个人,杀死他,然后心里就有一种特别兴奋的感觉,不到两个时辰,这个人会因为太兴奋而死去……”鲁爷爷叹着气说,“当时我听了,吓得不轻啊!以为我师父在炼丹药,原来是在炼毒药啊。”

“原来真的有这种药。”年轻人惊讶的说,“鲁爷爷之前有见过有人中这个毒吗?”

“见过。哎,说起来心里都打颤啊。师父手下还有一个跟我一起烧火的弟子,好像叫做胡二娃,他有一个老婆,怀着几个月的孩子,突然有一天,两个人竟然打了起来,各自拿着一把菜刀向对方砍去,那眼神,我现在都记得,小两口平时恩恩爱爱,但是那一天他们的眼里都是仇恨,好像这个人非死不可!”鲁爷爷回忆起来,心有余悸,“我当时吓得躲在门后,胡二娃找不到老婆,也找到门后来了,但是,他看到我好像跟没看到一样,直愣愣的走了过去。结果可想而知,两个人砍得鲜血淋漓,胡二娃被砍掉了半个脑袋,他老婆,肚子被胡二娃剖开了,肚里的娃的腿都伸出来了,那女人还在疯跑着追胡二娃!”

“他们是中了迷魂忘情散?”

“我猜一定是。那天中午他们两人烧火,可能……”

“可能是你师父下毒了!”年轻人恨恨的说,“你师父真够残忍的,居然拿自己的弟子当试验品!鲁爷爷,你师父叫什么名字?”

“后生,别说了。给自己惹一身麻烦。我师父没名没姓,我叫他师父,我也没见过他的样子,做弟子的,应该都没有见过。”鲁爷爷不紧不慢的说,“你该走了。”

“谢谢鲁爷爷。”年轻人慢慢的起身,悄悄将一叠钱放进了鲁爷爷的竹篮下。

“后生,你不是本地人,就不要理会这些事情,鲁爷爷奉劝你,从哪儿来,到哪儿去……”

“谢谢鲁爷爷。”年轻人走出鲁爷爷的院门,径直向萧河的诊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