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见愁拉着风俊扬的假胡子,打趣着说:“师父未老,你却先老去了!岁月不饶人啊……连翘,以前的你可是玉面小生,貌若潘安,你都老成这样子了……”

幸好,鬼见愁说完,放了手,黯然的转身过去,踱步到窗前叹气,风俊扬赶紧趁机将胡子往下巴按了按,尴尬的说:“师父风采不减当年,还是那般精神矍铄……”

“老了就是老了,变了就是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说话的风格,莫非,你也变了!哈哈哈哈……风俊扬,要装到什么时候?”鬼见愁转过来,冷冷的说。

“师父,你说什么?”风俊扬装成无辜的样子,心里却知道,是散落的胡子让自己露馅了!

“别装了,你是风俊扬,第一眼我就知道了。只是你任何人不扮,你扮成了谢连翘,我不揭穿你,第一,正好我要找风俊扬,第二,也正好,我要发泄一下我内心多年来的思念,你长得太像他了。你知道吗?你跟谢连翘就是一个模子铸造出来的!谢连翘的种果然也非同凡响啊!”鬼见愁冷笑数声,那声音听起来让风俊扬不寒而栗。

“你说什么?”风俊扬问,“我跟谢连翘有什么关系?”

“天下最可悲的人就是你了!风俊扬!真可悲!”鬼见愁狂笑不止,“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也就罢了!还被自己的亲生母亲种下了金蚕蛊!追月!这么多年你都不放过我!你想跟我斗,我让你尝到我的厉害!”

“你说什么?紫衣是追月?”风俊扬大惊,怪不得自己看见追月的画像,那么熟悉,自己还几次怀疑过,追月的脸和紫衣的脸有七分神似,但是,怎么也没有将冷血无比的紫衣跟清丽脱俗的追月联系在一起!

“对极了!她就是追月,你,就是他和谢连翘的私生子,你懂了吗?金梅山庄大火之前,他们已经暗地里勾搭在一起,已经珠胎暗结,那个孽种就是你!追月阁的两个老不死的没有告诉你?”鬼见愁阴冷的话,让风俊扬蓦然记起,追月阁的老伯“自燃”时的情景:

“老婆子!”屋里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喊叫,老头子冲了出来,带着一团火!他也燃烧起来了!

“老伯!”风俊扬哭喊着,老头子瘦小的身子在院子里打着滚,他却无能为力,若不是自己追问身世,这两位老人也不会遭遇这样的下场!

“老妈妈!老伯!”他痛心的大喊,“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们!”

“你是梅家……”老伯拼尽全身的力气,他的身子已经缩成一团,大火已经烧了他的四肢……

“别说了!我不要知道!”风俊扬摇着头,泪流满面。

“我的二小……”老伯咽气的瞬间,他的头使劲的向屋里的方向挣扎,风俊扬觉得万箭穿心,老伯到最后一口气,都不忘梅家二小姐的画像。

“老妈妈,老伯,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们的二小姐。”

……

风俊扬当时以为,老伯临死前还想着二小姐,还放心不下二小姐的画像,怕被火烧着……其实老伯已经说的够清楚了:“你是梅家我的二小姐的孩子……”只是,风俊扬没有将两句话联系起来!

“追月阁的人,是你杀死的吗?”风俊扬悲愤的说,“你是个道貌岸然的畜生!他们与你有什么恩怨,让你使出那么恶毒的方法,灭了那么多个村子!你怎么不下地狱!我一直在怀疑你,都被叶玄机帮你化解我心中的疑虑……”

“是我!可惜,追月那小贱人没有目睹她的贺妈妈贺爸爸的惨状……”鬼见愁大笑着说,“追月还不知道吧?和她有关系的人,都得死!她以为,指使谢连翘偷了我的医书,就偷了我一生的心血?告诉你,我鬼见愁是过目不忘,那本书,我早就背的滚瓜烂熟!而且,每一道解药里,最关键的一种药,我没有写进去,所以,被追月试毒再解毒的人,结果都是一个死……哈哈哈哈哈……”

“你真卑鄙!你的医书不是桑梓偷的?”

“那也是一个幌子,哈哈哈……是谢连翘拿走的。我知道,但是我喜欢有人和我作对。风俊扬,你别问那么多了,你死之前,能知道自己的亲身父母是谁,也算我的功德一件啊!”鬼见愁变态的笑着,“被金蚕蚕食内脏的滋味,你今天晚上就可以尝试到了!不用我动手,你会死在自己亲生母亲的手里!”

“所以,你才处心积虑的让我扮成鬼见愁的模样,去救那些无辜被你们利用的百姓?你早知道紫衣会来杀你,所以你才让我出面?”

“你太聪明了!可是聪明用的不是地方!你也太善良了,所以,我才利用你的善良!我会让你的母亲,追月,很快知道,她下手的对象,不是我鬼见愁,而是,她一直在保护的儿子,风俊扬……”

“保护我?你不是说她故意陷害我……”

“她让你背负一身的罪名,那是让你离开青河镇,离开我的势力范围,离开千佛镇,不要让你看见她丧心病狂的复仇……你,明白了?”鬼见愁笑得死去活来,“我二十多年没有今天这么高兴过!”

风俊扬猛然想起,紫衣在自己陪着小狐狸看月色的那个晚上,她怒不可遏的扇了自己几个耳光,她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她还帮自己救出了小狐狸!在千佛镇集市口,那个送上路放的婆子,也是紫衣!这一次自己搅进紫色莲花的事情里,紫衣逼迫自己离开千佛镇……她一直让自己回到百花城,过平凡的日子,提醒自己当心叶玄机……这一切,难道都是她对自己的爱护?

风俊扬,莫非你真的是追月的儿子?他犹如万箭穿心,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前后一想,紫衣确实对自己照顾有加,只是,他想起紫衣的种种恶行,心里,除了不解,除了怨恨,没有别的想法,为什么她要抛弃自己的亲生儿子,为什么偏偏又要来搅乱自己平静的生活,为什么上一代人的恩怨,要让自己夹在中间,做了牺牲品?

“金梅山庄的人,都是你杀的吗?”风俊扬眼里冒出了一团火,刚才鬼见愁说追月复仇,他想,若是单纯的起火,金梅山庄当夜高手云集,就没有一个人出来?唯一可以解释的是,他们都中毒了!动弹不得,行走不得!

“哈哈哈哈……你高估我了!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啊!我只不过,在桂花酒里,给他们加了一点调料而已!”鬼见愁不知廉耻的说,“我可害怕见血了……我哪里敢杀人啊?”

“砰!”一声巨响,常百草大叫一声,捂着胸口痛苦的蹲了下去!风俊扬手中的枪冒着缕缕青烟,他怒不可遏的骂道:

“你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今天,我就要为金梅山庄和附近村子冤死的几千灵魂,为贺妈妈和老伯,讨一个公道!”

“哈哈哈哈……”鬼见愁喋喋大笑,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他的胸口汩汩的冒着鲜血,透过他的指缝,流到竹板上,能听见“滴滴答答”的响声。鬼见愁龇牙咧嘴的样子,好像是一只要发怒的狮子,他摇晃着走到风俊扬的面前,一张血脸凑到了他的脸上,风俊扬觉得眼前一片血红血红的模糊状态,鬼见愁冷笑着说:“让你失望了!我没死,我想死都死不了!我也有金刚不坏之身……”

鬼见愁的话像是催眠的魔曲,风俊扬感觉到他的声音空空荡荡传出很远,又好像一直在耳边回荡,他的眼睛渐渐的睁不开,渐渐的看不见那一片模糊的红色……

“义父,要杀了他吗?”常春眼里露出凶光,他的尖刀,抵在昏迷不醒的风俊扬心口上。

“如果要他的命,不用你动手……”常百草捂着自己的胸口,疼痛让他说话都打颤,“不用他马上死,那是给他解脱,让他慢慢受尽折磨……”

“你没事吧义父!”常春看见常百草痛苦的样子,“我送你回去疗伤……”

“不!常春,你先回去,我这伤说小就小,说大也大。你回去,赶在风俊扬醒来之前,散布消息:回春堂的老掌柜,常百草,因为积极治疗瘟疫,被投毒的紫竹林人和紫竹林的帮凶风俊扬打伤,生命危在旦夕……常百草这个角色不需要了,他可以真正的死了……”

“你是说,以后不再用常百草这个角色了?那你是谁?”常春不解的说,“那回春堂的家业……”

“家业当然是你的!我会以常百草的名义写遗嘱。风俊扬,我会让你在死之前,受尽世人的唾骂!”鬼见愁狠狠的说,“常春!搜这小子的身上,有没有金梅令!”

常春在风俊扬身上摸索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除了黑不溜秋的观音石。

“没有啊!就这块玉石!”

“这玉石,是梅逸君的。”鬼见愁看了看说,“梅逸君后来送给了吴亚竹,吴亚竹又送给了追月,可能追月做为信物,给了风俊扬……真正的金梅令会在哪儿呢?会不会还在金梅山庄?被烧成灰烬了?”

“义父,你说过,金梅山庄还有一个梅皓月和梅揽月……会不会在他们身上?”

“梅皓月?他想都别想!他根本就不是梅逸君的儿子!只不过,梅逸君视他如已出,二太太却对他恨之入骨!怕他影响揽月的地位,所以,梅皓月要是没有舅舅梅逸君的保护,早就被二太太害死了!”

“梅逸君是梅皓月的舅舅?”

“对!梅逸君一个妹妹梅逸仙,被晚清的皇帝选进宫做了妃,但是,却是一个倒霉的女人,不但得不到皇帝的宠幸,反而被争宠吃错的其他嫔妃毁了容颜,逃出宫后,回到金梅山庄,但有了身孕,死活不说孩子的生父,梅逸君一气之下要将她赶出家门,梅逸仙死活不走,要生下那个孩子。梅逸君无奈,将他藏在家中,生了皓月以后,梅逸仙上吊自尽……正好大太太吴亚竹多年不孕,孩子就理所当然的给了大太太……”

“这么说,金梅令不在皓月那里,那就在揽月的身上!”常春惆怅的说,“那就没有了,恐怕早就烧成了灰烬……”

“不然!”鬼见愁想了想,说,“追月也不是省油的灯,她不是不知道金梅令,也在明争暗斗的想得到它,常春,办完我的‘丧事’,我们就去找追月!”

常春不解的问:“追月已经离开了紫竹林,我们上哪儿找去?”

“离开紫竹林,我更容易找到她!她与谢连翘勾搭约会的百花谷,就是她要去的地方!她以为自己报了仇,余生,她会无事可做,只能靠与谢连翘的回忆,来过完下半辈子!”

“义父真高明啊!”常春说着,起身告辞,“我先回去散布消息了,义父,你多保重!”

“好,该怎么做,你自己心里有数,这么多年你跟着我,也学了不少。我放心你。去吧。”鬼见愁说完,站起身,将手上的血涂在风俊扬的脸上,冷笑着说,“小子,一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