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明儿宋府给大姐姐的孩子办满月礼,您带我一起去吧。”

明徽园正屋内,慕嫣然软语央道。

正低着头绣一件小肚兜,柳氏抬起头来没好气的斜了慕嫣然一眼说道:“你去做什么?你没见你大姐夫那天来脸色都不好?让二姨娘带着三丫头去吧,你就别跟着去凑热闹了,免得她到时候给你脸子看……”

想到襁褓里轩哥儿小小软软的身子,慕嫣然扭到柳氏身边痴缠着说道:“娘,就让我去瞧瞧嘛,我想看看,男孩儿和女孩儿,小时候是不是都是这么可爱。”

无奈的摇着头,柳氏低声笑道:“算了,那明天你就跟在我身后,去看完了咱们就回来,知道了吗?”

欢喜的点头应着,慕嫣然一脸促狭笑容的说道:“娘,我还要去瞧瞧烟雨呢,那丫头去了宋府也有近一年了,紫月老在我耳边多念叨呢。”

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柳氏叹道:“还纳闷你什么时候跟她这么要好了呢,原来存着去看戏的心思啊,怪不得呢……”

吐着舌头俏皮的一笑,慕嫣然的眼中,闪过了一抹促狭。

第二日礼仪课毕,慕嫣然跟贺婉茹打了招呼,早早的回了慕府,用完午膳歇了一会儿,沈氏带着慕依然来了明徽园,一行四人连同几个丫鬟,一起去了宋府。

因着只是个女孩儿,宋府只请了些亲戚,几位与宋大人交好的同僚,也托人送来了贺仪。

宋府二进的正屋院落里,摆了**张圆桌,亲朋好友们寻了交好的坐在一处吃着酒席。不一会儿,慕敏然抱着大红色的襁褓出来了,众人看着孩子白皙的面容和清秀的眉眼。说了好些吉祥话。

跟宋夫人聊了会儿天,柳氏便和沈氏便和慕敏然一起去了风雅轩,一路上。慕嫣然和慕依然一左一右的逗弄着慕敏然怀里的小家伙,远远看去。说不出的和乐。

回到风雅轩,慕敏然将孩子放到**,吩咐了水墨和乳母照看好她,自己则去了正屋,陪着柳氏和沈氏说话。

本是满腹的委屈,可看到柳氏,慕敏然情不自禁的想到了她送来的那两个娇媚的丫头。这些日子,宋瑞都是歇在她们的屋里,名义上是丫头,实际上,其它几个院落里的丫鬟,早在暗地里调笑着称呼她们为姨娘了。这些,自己又怎会不知?

想着只要别断了避子汤,一切都还是未知之数,可前日宋瑞扔下的那句话,却一下子掐断了她的所有念想。如今,也只是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罢了。

内屋里,慕嫣然和慕依然趴在**,一人一边的捏着孩子的小手。逗弄着她。

而外屋里,却是一片冰冷。

“那日生产,着实凶险,若不是你命好,怕是这会儿都已到了断肠桥前了,敏儿,听你婆婆的话,早点儿给那两个丫头抬了房,生下子嗣过到你名下来,岂不是一样的?你这样拖着,时日久了,岂不是寒了姑爷的心?”

看着女儿生产后稍显丰腴的腰身,显是恢复的不错,可那日稳婆说过的话依旧清晰的在耳边回旋,沈氏有些不忍的劝慰着慕敏然说道。

“娘?”

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沈氏,慕敏然的一双眼睛,睁的浑圆。

她犹记得,当日是沈氏千叮万嘱的让自己一定要盯好那几个丫头,莫要断了她们的避子汤,如今,自己才刚做完月子,她怎么就变了呢?

“你们娘儿俩聊吧,我先带着嫣儿回府去了……”

无心再与慕敏然说什么,柳氏站起身说完,唤了慕嫣然,母女二人出了风雅轩。

坐在马车里,听紫云和紫月叽叽喳喳的说着烟雨和另外一个丫头的近况,柳氏不屑的淡笑了一声说道:“她以为姑爷会永远如新婚一样待她?哼,栓的住人,栓得住心吗?”

随即,又想到是在女儿面前,柳氏顿住了口未再多说,可眼中的一抹得意,却是飞快的闪过。

风雅轩内,慕依然躺在床榻上逗弄着小小的婴孩,不一会儿,自己也睡着了,沈氏看着她纯真的笑颜,无奈的摇着头,冲身边的慕敏然说道:“敏儿,那日的话,娘也听得真切,稳婆确实是说你身子亏损的厉害,要好好将养几年才能有子息。如今,你婆婆虽什么都没说,可你自己若不主动些,等她开了这个口,以后你在这家里可就千难万难了。抬了妾侍,她们生下了儿子,先抱到你跟前来养着,将来你生了儿子,有了嫡子,那些个要怎生处置,还不全由你说了算?”

“娘,我心里也是知道的,可却……”

俯在沈氏怀里,慕敏然低声的抽噎着说道。

“傻孩子,终归你是正房夫人,再有多少妾侍,还能逃得出你的手心不成?”

抚着慕敏然的头,沈氏的手,顿时僵住了。

是啊,柳氏终究是正房夫人,自己风光了十几年又如何?终究还是没逃得出她的手心,如今这两年,自己过得,又是什么样的日子?

暗叹了一口气,沈氏如嚼了黄连一般,心里苦涩难言。

“敏儿,看看明徽园那位,再看看娘,你就知道了,有没有嫡子,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这个当嫡母的身份,即便是妾侍的儿子,将来记在你名下,他就是嫡子。你好好待他,等他将来长大成人了,自然会记着你的抚育之恩,到时候,你只要拿捏住了那几个妾侍,这偌大的宋府,还不是任由你说了算?敏儿,别犯傻了,姑爷庶弟那一房,如今不也是妾侍先有了身孕?只要你这边生下第一个男孩儿,得了你公婆的心,之后再怎样,还不都是你说了算?这个节骨眼儿上,你可千万莫要犯傻啊……”

沈氏苦口婆心的劝道。

陡然坐直了身子,慕敏然擦拭干净脸上的泪水,毅然说道:“娘,我懂了,自此之后,女儿的心,便算了死了,只要女儿还在这宋府一日,就没人能夺走我宋府大少奶奶,和未来主母的位置。”

点了点头,沈氏又连连叹了好几口气,一时间,母女二人相对无言。

夕颜殿里,贺婉茹听着慕嫣然跟他形容那小小婴孩的可爱模样,一时间竟似听呆了一般,过了好一会儿,她犹疑的问道:“嫣然姐姐,你说轩哥儿会吐泡泡,他为什么要吐泡泡啊?”

耸了耸肩,慕嫣然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乳母说小孩子都会这样,可我看了好些次,都没看明白呢。”

一脸的好奇,贺婉茹不依不饶的拉着慕嫣然不许她走,央着说要去毓秀宫求了皇后的许可,出宫去状元府邸看贺琳蓉。

慕嫣然无奈,只得点头跟着她出去了,一炷香的功夫,贺婉茹欢天喜地的坐上了每日接慕嫣然出宫的马车,径直驶向了状元府。

霜降过了没几日,立冬了,天气愈发的冷了,原本三五日便抱着孩子回慕府给慕老太太瞧的贺琳蓉和慕容峻,也被老太太严令禁止再带着孩子外出,生怕冻坏了她的小重孙。

而何氏,经历了前三个月的害喜,这些日子也不再吃什么吐什么了,可却不能像从前一样经常抱着榕哥儿了,是故小家伙这些日子总是闹别扭,让慕老太太等人每每看到都要打趣几句。

入夜,从柏松堂出来的时候,地上已落了浅浅的一层霜,映衬的天地一片银白,多了几分萧索的冷漠,慕嫣然紧了紧身上的厚裘,缩着脖子去看天上的弦月,一边,却是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待到进了潇湘阁,屋内的炭火烧的正旺,紫月带着两个小丫头用火钳夹着烤好的番薯来吃,一边喊着烫,一边两只手来回的翻转着吹气,吃的小脸红扑扑的,煞是喜人。

想到贺启暄的信里说过他们去山上挖野薯烤来充饥,慕嫣然心思一动,凑到火炉前,从紫云手里抢了一个过来,和她们一起笑闹着吃了起来。

烫口的番薯,直到咽进肚里,还氤氲出一股热气,仿佛全身都被温热了一般,从心里往外透出一股暖意,不自禁的,慕嫣然就湿了眼眶。

急忙站起身,借着往口中送番薯的功夫,慕嫣然拭干了眼角的泪,进了内屋。

拿帕子仔细的擦净手上的黑渍,慕嫣然打开墙边的红木柜子,取出了那个带锁的木盒,盒子里,全是贺启暄这一年间送来的信,和小物件。

一件件的翻看着,慕嫣然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踏实,仿若他从未远离一般。

及至翻看到了那些飘逸的写满了自己名字的一张张素笺,慕嫣然用指尖摩挲着那游龙飞舞的比划,心中暗叹:白驹过隙,两年的时间,如今已过了大半,明年自己过生辰时,他就该回来了吧?

一想到生辰,慕嫣然顿时又有些惭愧起来,自己却还不知道他的生辰呢。

尽管不知道是哪日,可生辰礼物总是要备一份的,否则依他的性子,定要来跟自己讨要的,想到前几次他无赖的跟自己要礼物,慕嫣然的嘴角,泛起了一抹甜蜜的笑容,一边,却是拉开了抽屉,取出一枚印章,仔细的刻了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