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为你们还记着,暄儿回来,看到这么多人都惦记着他,定然开心。”

漪兰宫里,宛贵妃看着带着贺礼前来陪自己给贺启暄过生辰的慕嫣然和贺婉茹,姣好的面容上,尽是恬淡喜悦的笑容。

一旁,贺婉茹转过头冲慕嫣然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水灵灵的眼睛像会说话一般,仿佛在跟慕嫣然说:“嫣然姐姐,幸好你记得,回来可不许在六皇兄面前拆穿我哦。”

甜甜的笑着,慕嫣然点了点头,和贺婉茹一起把手里的锦盒递给了丹青。

午膳过后,毓秀宫的润悦来请走了贺婉茹,说皇后娘娘吩咐了内务府的制衣师傅给贺婉茹量置嫁衣尺寸,宛贵妃和慕嫣然什么都没说,可一旁,贺婉茹径自红了脸颊,小心翼翼的偷瞄了两人一眼,快速的行了礼,出了漪兰宫的正殿,那模样,活脱脱一副被猜到了尾巴的猫,让宛贵妃的脸上,露出了一副憧憬的神色,一边,不动声色的看了慕嫣然一眼。

“哎,看到你们这些孩子能一个个的得到幸福,我真觉得自己老了……”

目光从看着贺婉茹欢快离去的背影上收回,宛贵妃轻声叹道。

抿嘴笑着,慕嫣然打趣的说道:“娘娘说的好像自己许久没照镜子了一般,不若今儿嫣然给娘娘当一回贴身丫鬟吧,捧着铜镜来,娘娘自然知晓自己有多年轻了,若跟嫣然一起出宫去走走,街上遇到的人,定要说娘娘是嫣然的姐姐呢。”

被人夸年轻,宛贵妃自然欢喜,可对象却是慕嫣然,宛贵妃有些嗔怨的说道:“没个正形,这样的话,也是可以在我面前浑说的吗?看将来你想起来,脸红不红。”

宛贵妃的话语中。透着一股暗示的打趣,一时间。慕嫣然羞赧的低下了头,刚才的话,却是再也不敢往下接了。

面前温婉的女孩儿,就那么静静的坐着,一大一小两个女人的心里。在此刻,惦记着同一个人,如同分享了自己的心情一般,宛贵妃的心里。浮起了一抹安定的感觉,伴随着午后和煦静谧的日光,说不出的温馨。

“嫣然。陪我去院子里坐坐吧……”

径直站起身,宛贵妃伸出手,携着慕嫣然迈出了正殿。

枝叶繁茂的梨树,已果实累累,每日清晨。看着宫里的小太监踩着梯子上去把被太阳晒出了晕黄光泽的梨子摘下来,宛贵妃浑然觉得,岁月像是一下子回到了从前在王府时一般。

那时,院落里也是这样一颗梨树,花季的少女。站在树下仰望着那翠绿的果实,眼中。尽是浓浓的希冀,期盼着终有一天,她可以和心心相印的良人在这树下纳凉,他为她遮风避雨,她为他洗尽铅华,外间的一切纷扰全部隔绝在门外,院落里,只有他们二人,和眼中的彼此。

那之后,血雨腥风,期间的艰难,无人可以言谈,似乎只是一夜之间,风云骤变,转瞬,就已在高高的宫墙之内了。

华丽的宫殿,比从前那个院落,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可是,午夜梦回,心中惦念的,永远还是那个僻静寂寥的小小院落。

好在,梨树还在,花枝繁茂,而心心相印的良人,也还在。

真好。

满足的叹了一口气,看着丹青带着宫婢们将小石桌擦拭干净摆好茶水瓜果,又抬过了两副躺椅,宛贵妃看着慕嫣然笑了笑,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到了梨树下。

午后的阳光,温暖而舒适,顺着斑驳的树叶透下来,在地上圈出了一个个形状各异的光点,伴随着摇曳的清风,说不出的惬意。

在躺椅中躺好,宛贵妃轻声叹道:“如果能日日如此,该多好……”

转过头,看着慕嫣然还坐在那儿小口的喝茶,宛贵妃宠溺的摆了摆手说道:“快躺下,咱们说说话儿……”

那模样,竟像极了一个撒娇的少女,慕嫣然浅笑着躺好,舒服的叹了一口气:“如果能日日如此,该多好……”

说罢,两人轻声一笑。

“十几岁的时候,想着能有一个一心一意对我的夫婿,就是上天对我的厚爱了,然后,遇上了他,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就是三王爷。”

声音中透着满足的喜悦,宛贵妃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慕嫣然,俏皮的说道:“你猜我当时在做什么?你定然想不到,我在树上摘梨,呵呵……”

看到慕嫣然眼中毫不掩饰的诧异,宛贵妃得意的笑着,然后继续说道:“丹青提着篮子在下面接,我在上面摘,不知道什么时候,耳边没了丹青聒噪的声音,到处都静静的,当时我想,完蛋了,肯定被姨娘发现了。然后转过身,就看见了他,他没有旁人眼中的错愕,唇角,眼睛里,都是浓浓的喜意,仿佛,我本就该是那个样子。”

“过了这么多年,当时的情景,我至今仍旧历历在目,可却怎么也想不起,最后是怎么从梨树上下去的,记忆里,只剩下了那双满是笑意的眼眸。”

提起那时的事,往日里恬静淡雅的宛贵妃,像是个正在思/春的少女一般,满眼亮晶晶的怀念。

“嫣然,关于暄儿,你记忆中最深刻的,是怎样的画面?”

说罢,宛贵妃看着慕嫣然柔声问着,眼中充满了好奇。

侧着头想了一会儿,慕嫣然有些为难的说道:“我叫他‘小鬼’,他回头时的那一瞬。还有,他靠在窗前一脸坏笑的教我对付长乐郡主的那一刻,还有……”

还有,长长的宫道里,他坚定的说“慕嫣然,我喜欢你”的,那一瞬。

从宫里回到潇湘阁,慕嫣然静静地坐在书桌前,看着面前的那个红木匣子,一瞬间,心里满满的思念,像是再也装不下一般,点点滴滴的溢了出来。

初见时,那个俊美的小太监,让慕嫣然满心的可惜。及至后来,被长乐郡主捉弄牵绊,独自留在芷兰阁绣图的那些日子,他又总会无声无息的出现,那道懒洋洋的倚在窗口的身影,让寂寥的芷兰阁,顿时多了几分温馨的感觉。

他总会无赖的从自己这儿骗东西,天热了,说他还缺个带有甘草清凉气息的竹色帕子,天冷了,又说自己腰间挂着如意扣的络子有些旧了,似乎每一次,他都能为自己的到来,找到些许让慕嫣然拒绝不了的借口。

可他呢?有时是编的歪七扭八的小花环,有时,又是一只断了腿的小雏鸟,每每在自己哭笑不得的时候,再递上一本他从上书房抄录出来的游记,那时那刻,心里的酸甜,像是小时候含在嘴里的冰糖葫芦,想吃,又不舍得吃。

那年他走的时候,慕嫣然对自己说:两年而已,很快就会过去的。

无数次的抱怨时间过的慢,终于,过生辰的时候,收到了他送来的生辰贺礼,看着那密密麻麻“慕嫣然”、“嫣然”,慕嫣然的心里,那时时刻刻刻骨啮咬的相思,终于破茧成蝶一般,从心底深处,细细密密的涌了出来。

而今,两年的时间就快到了,那个总在信里清浅的唤着“嫣然,等我”的人,也快要回来了。

贺启暄,贺启暄……

迷蒙的月色,撒下一片银霜,慕嫣然抬头仰望着天上的星辰,心里满是眷念的唤着。

千里之外的边关,贺启暄和同伴坐在火堆旁,看着同一片星空。

“贺副将,原本不是说七月底就启程回都城的吗?这些日子,怎么瞧着越来越没动静了啊,为什么上头还不发令啊?”

身旁的一个小兵嘟囔着问道。

军营里,贺启暄不是年龄最小的,可却是身手最好的,两年多的时间,战功累累,如今,他已是最年轻的将军了,身边的将士,对这个没有皇子脾气的小将军,极是爱戴。

回头看了一眼身边尽是期待神色的士兵,贺启暄一仰头将碗中的酒饮尽,安抚着说道:“前锋营送来的消息,敌军那边近日增派了军力,若是大部队先走了,有了战事,剩下的兄弟们虽能扛得住,可毕竟不如咱们人多力量大啊。大将军也是为了确保万一,所以大家再坚持几日吧,中秋前后,咱们必定能启程就是了。”

贺启暄的话,众人深信不疑,不一会儿,归乡的迫切心情,便被深深的压制了下去,一众将士们又各自守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缭绕的薄云慢慢的飘过,挡住了清冷的月光,树影婆娑,低迷的呜咽声,像极了情人间呢喃的话语,贺启暄攥紧了手里的荷包,心底的思念,也压抑不住的流淌了出来。

满是柔情的眷恋目光,透着漆黑的夜色望去,像是要拨开眼前的迷雾,一直看到心中朝思暮想的人儿一般,贺启暄坐在石头上,呆呆的望着泛着依稀星光的远处。

慕嫣然……嫣然……

轻声的唤着,贺启暄只觉得,心里的某一处,已软软的陷了进去,随着心里的那股暖流,如同蜿蜒的溪水一般,浸入了身体的每个角落,不一会儿,全身上下,每一处,都洋溢着阵阵的暖意。

嫣然,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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