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已经下旨,让焕王兄回京了,只说淑妃身子不适,思念焕王至极,所以让他回都城来探望淑妃,顺便接焕王侧妃回藩地。”

坐在案桌后,贺启暄看着慕嫣然轻声说着,间或,还会低声咳嗽一下,慕嫣然皱了皱眉,径自走到锦桌旁,提起茶壶沏了一碗茶,端过来递给了他。

“定了什么日子吗?”

站在贺启暄身后,一边强行将他手底下的书都收起来放在了书架上,慕嫣然一边轻声问道。

“如今已经五月了,焕王兄收到旨意,也要到月底,即便是快马加鞭的赶来都城,怕是也要到六月中了。”

喝了几口茶,贺启暄放下茶碗,朝后仰靠在椅中说着。

一回头,见慕嫣然已把他要看的书尽数收了起来,贺启暄伸手拽着慕嫣然的袖子埋怨道:“我一会儿还要看呢,你……”

话未说完,便被慕嫣然抢白道:“父皇都说了,这些日子让你好好将养身子,你要抗命不成?”

说着,慕嫣然还斜了他一眼:“如今可不是在边关,没有人要你做拼命二郎,若是没个好身子,无论你要做什么,都是做不成的。”

摇头苦笑着,贺启暄一脸的无奈,一边,却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说道:“那我去看看我的小珠儿……”

偏殿里,珠儿刚醒,攥着一对小拳头揉着惺忪的睡眼,脸上,还有枕头上压出的褶印,透着红通通的小脸,说不出的粉嫩可爱。

看见贺启暄进来,珠儿的一对眼睛,顿时笑得弯弯的了,如同一对儿月牙一般。

“珠儿,咱们今儿玩什么啊?”

将珠儿一把抱在怀里,贺启暄宠溺的问着。珠儿搂着贺启暄的脖子,“吧唧”一下亲了他一口。方糯糯的唤着:“爹,秋秋,摇摇……”

珠儿生辰后,贺启暄回宫搭好的秋千。如今成了珠儿的最爱,每日晨起或是晚上睡前,总要玩一会儿才肯罢休,倒成了父女俩培养感情的最佳方式。

抱着珠儿出了偏殿,贺启暄指着头顶的大太阳轻声说道:“现在好热啊。咱们的珠儿,要做皮肤白白的小美人儿,等太阳下山了,咱们再去玩,好不好?”

许是领会了贺启暄的意思。珠儿绽开一个大大的笑脸,又凑过来在贺启暄脸上亲了一口,让坐在床边软榻上的慕嫣然看着有些吃味的说道:“哪一日不是我陪着她的时候多些。可在她心里。你这爹却是最最要紧的,对我也没见这般亲热过呢。”

听了慕嫣然的话,贺启暄有些沾沾自喜的得意起来:“旁人家都是严父慈母,咱们家却是掉了个个儿。我给她搭秋千架,我陪她玩布偶。我陪她放风筝……时日久了,她可不就喜欢我多一点?哪像你,高兴的时候逗着她玩会儿,不高兴了,便耷拉着脸训她。你别看她这么小,其实心里定然明明白白的。”

说着,贺启暄还把珠儿在怀里丢着,摇头晃脑的问着:“是不是啊,是不是啊?”

“你就宠着她,惯着她吧,等到将来,满身的小姐脾气,看你怎么办?”

斜了贺启暄一眼,慕嫣然没好气的埋怨着。

满脸的不以为然,贺启暄大大咧咧的说道:“要不怎么叫珠儿呢?她是咱们的掌上明珠,自然是要放在掌心里好好呵护的,我啊,就是要宠着她惯着她,让她做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孩儿。”

贺启暄这般说话,慕嫣然也无言以对,只得转过头去不理他父女二人,自己则径自绣起了花儿。

不一会儿,有宫婢通传着,说玉良媛来了,慕嫣然起身迎了出去。

“姐姐今儿怎么有功夫过来了?你可好些日子没来了呢……”

亲热的挽着玉良媛在正殿坐下,慕嫣然的话语中透着几分嗔怨。

伸手戳了慕嫣然一指头,玉良媛故作恼怒的说道:“我这不是怜惜你又要照顾宣王殿下,又要照顾珠儿,怕你无暇顾及他人吗?你倒好,还埋怨起我来了。”

说罢,玉良媛垂首一笑:“我去正华宫看太子妃了,回来的路上经过你这儿,想着好些日子没来了,所以进来看看。怎么样,宣王殿下好多了吧?”

点了点头,慕嫣然朝内殿努了努嘴说道:“父女俩玩的高兴着呢,眼看着,我都要成多余的那一个了……”

抿嘴一笑,玉良媛打趣道:“瞧瞧,我们的宣王妃竟然吃起自己女儿的醋了呢,宣王殿下知道,心里指不定多高兴呢。”

“如今还不是最高兴的,等到珠儿再大些,懂事了,一大一小两个女人为我争风吃醋,我可就更高兴了。”

抱着珠儿从内殿出来,贺启暄戏谑的说着,一边,捉着珠儿的手,教她冲玉良媛打招呼道:“珠儿,这是玉姨母,叫姨母……”

“姨母……”

脆声唤着,珠儿一边反手紧紧的抱住了贺启暄的脖颈,俏皮的冲贺启暄笑着,父女俩人的默契画面,让玉良媛和慕嫣然相视一笑,尽是温馨。

玉良媛只逗留了半个时辰,便回棠荔殿去了,慕嫣然送她到宫门口,看着她纤瘦的背影在远处消失,才转过身回了瑞安宫。

刚进内殿没一会儿,却听见院子里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儿,紫云进来低声回禀道:“主子,正华宫那边,太子良娣不大好,怕是要小产了……”

面色一变,慕嫣然站起身,让贺启暄照看好珠儿,自己则带着紫月和白薇朝正华宫去了。

正华宫西配殿内,已有好几个御医在此了,慕嫣然走到一脸急色的秦素儿身边轻声问道:“前几日不是还说好好儿的吗?这是怎么了?”

撇了撇嘴,秦素儿一脸不解的答道:“我和玉良媛在正殿说话呢,她过去打了个招呼就回来了,这不,玉良媛刚走,她就晕倒了,御医还在瞧呢,一会儿看看有什么说法吧。”

等回到正殿,没一会儿,御医前来回话道:“回禀太子妃娘娘,庞良娣的身子,本就虚弱至极,如今熏香中稍有不妥,所以才有了小产的症状,万幸发现的及时,已无大碍,稍后微臣开几副安胎的方子服用几剂,也就好了。”

眉头一蹙,秦素儿唤过庞良娣身边的宫婢问道:“熏香是怎么回事?”

有些瑟缩的走到秦素儿身前,那宫婢低声回禀道:“主子不喜内务府送来的香料,所以,那熏香是主子自己调配的,不成想会有这样的后果,方才御医说过,奴婢等人已把西配殿内的熏香尽数撤出了,日后定当更加细致。”

见中间并无蹊跷,秦素儿长舒了一口气,摆了摆手,示意御医和宫婢都退下了。

刚要张口跟慕嫣然说话,殿门外,太子一阵风一般的跑了回来,一脸是汗的问道:“香荷如何了?没事吧?”

说罢,不待秦素儿答话,太子又径自跨出正殿,朝西配殿去了。

只一瞬,秦素儿的脸色,就有些变了。

看了看秦素儿有些苍白的脸色,再转过头看着太子远去的背影,慕嫣然一瞬间,有些明白了,转过头来拍了拍秦素儿的手背劝慰的说道:“姐姐,庞良娣腹中的,是太子殿下的骨肉,他怎能不着急?”

抿嘴苦笑了一下,秦素儿点头应道:“我知道,我知道……”

陪着秦素儿坐了一会儿,直到太子一脸如释重负的回到正殿,慕嫣然才起身离去,一路上,脑中却不断的回旋着太子一脸急色朝西配殿奔去的身影。

回到瑞安宫,迈进殿门,便听到贺启暄扬声诵念山水杂谈的朗朗语声,期间,还夹杂着珠儿刻意捣乱的干扰声,父女二人笑闹着,说不出的美满和谐。

用罢晚膳,哄睡了珠儿,贺启暄坐在床榻边,看着自正华宫回来便有些心不在焉的慕嫣然,柔声问道:“怎么了?”

欲言又止,慕嫣然摇了摇头,下一瞬,便落入了贺启暄强硬的怀抱里:“成婚之时便许诺过,要互不隐瞒的,如今这是怎么了?”

见贺启暄面色隐有不快,慕嫣然叹了口气,俯过身偎在他的怀里,将太子对庞良娣的担心,和秦素儿的失落,告诉了贺启暄,下一瞬,却被贺启暄嗔怒的捏了捏她的脸蛋说道:“傻瓜,你是担心,有朝一日,你也会如太子妃一般?”

呼吸一滞,慕嫣然有些心虚的低垂下了头。

耳边,响起了贺启暄无奈的叹气声,慕嫣然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真是个傻瓜……”

戏谑的说着,贺启暄翻身将慕嫣然压在身下,一双眼眸,紧紧的注视着慕嫣然。

眼前的男子,变得比从前沉稳了,可眼中的柔情,也一如既往的深邃,一瞬间,慕嫣然突然觉得,心跳都变得有些急促了,下一瞬,耳边,传来了贺启暄坚定的话语:“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嫣儿,此生此世,我身边,只你一人……”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是每个女子在未出阁前最大的期许吧?

眼中的惊喜如烛火上炸开的烛花,慕嫣然的唇边,扬起了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