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热的火光下,空旷的墓室中楚易等三人一鬼相互对视,那女鬼劈头散发颓废的坐在地上,华服常常的裙摆下,斑痕累累的玉足开始渐渐变成青色,楚易的三世镜能吸万千鬼魂,而当初炼化二十八具女孩尸身的时候,留在这些尸体里的一缕微弱残魂中,都带有她的一点神智修为,而二十八个女孩的灵魂却让她彻底从行尸变化到了尸魔边缘。

楚易三世镜一出,打碎了她成为尸魔的梦,而良书答应过她,只要她修成尸魔,就会让舍利中的古尸煞气恢复清醒,与她双宿双飞。现在都成泡影了。

此时三人已经下来墓中三个小时还多,墓中空气开始稀薄,楚易只好灭了头顶的火球,那女鬼也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身上的铁链在漆黑的墓室中散发着幽暗的蓝光,那铁链上的密宗法咒上的梵文呈现黄色的光影。

段锦小心翼翼的呆在钱博身边,大半夜的莫名其妙跑出来,有莫名其妙的被人扔到这里,再经历这样离奇的事,她就算神经再大条,这身体也受不住了。而现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发霉的气息更让段锦觉得不舒服,眼皮耸拉着,昏昏欲睡。

钱博轻轻摇晃了段锦一下,他知道,段锦这是缺氧的表现,要是在过几个小时还不出去,这里除了那女鬼,就连楚易也不一定能活的下来,毕竟他只是个神棍,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我叫楚易你应该知道了,那么我就很坦白的告诉你,就算良书把你的情人恢复了神智,再给他一具肉身,可你二人毕竟就是死了的人,死人就该去轮回转世。如果有那么一天,你俩能以尸魔的形态活在这个世上,那成百上千的道士和尚都不会放过你二人的。”楚易也有些急了,这女鬼怕是千年的时间,脑袋不怎么开窍了吧,良书明显的是在利用她,她难道不知道么?

惨然一笑,楚易说的这些,她何曾没有想过,只不过十年前那道士来盗尸,她就无能为力,十年后有个和尚肯让她和她的情人恢复自由,重见天日,就算被追杀有什么了。

但是现在,一身邪法修为不在,怎么还能奢望那虚无缥缈的东西?轻叹了一声,女鬼伸出渐渐萎缩呈现青色的手,轻拂了一下头发,幽幽的说了起来。

她原名叫侍姬,是北宋神宗皇帝最宠爱的妃子,她十六岁入宫,深得神宗的宠爱,三年中,几乎连东宫皇后都不如她了。但深宫别院,终究不是侍姬所向往的,若不是当初地方县令强行征召贵人入宫,许诺他双亲荣华富贵,她又怎么甘愿在这深宫里受罪。

单说那现年十九岁的她,虽然得神宗宠爱,但每时每刻都要提防后宫众多妃子的嫉妒和陷害,稍有不慎就会有杀身之祸。这对于一个刚满十九岁的女孩来说也太沉重了些,但她依旧坚强的挺过来了,而改变她千年命运的时刻就在那时发生了。

北宋年间,神宗皇帝一生碌碌无为,对朝野对黎民都没有多大建树,当时南疆苗族造反叛乱,朝中三为猛将先后六次征讨,皆不能平乱,最后翰林大学士推举自己的得意门生蒋先,神宗答允。

历时一年零六个月,蒋先大小战役百多场,连连报捷,最后在第二年深冬,剿灭了乱党,凯旋而归。

神宗皇帝龙颜大悦,文武百官阿谀奉承,连连对神宗歌功颂德。就这么,神宗大张旗鼓设下庆功宴,在宴上,蒋先连升三级,俸禄翻了十倍不止,更调到军机处,执掌宋朝大半军务。

对于神宗来说,如此喜庆的日子自然会把最宠爱的妃子侍姬带在身边,封赏蒋先的时候,神宗皇帝许是喝醉了,许是要好好的宣扬一下皇帝赏罚分明的圣明品德,在一系列的赏赐之后,神宗又问蒋先还要什么赏赐,可以大胆的说。

那蒋先年方二十,虽是翰林门生,但从小习武,又吟的一首好诗词,这次又立下大功,不免心高气傲了些。又多喝了几杯,在庆功宴开始的时候,他的眼睛就一直没离开过侍姬,如玉如雪的容颜,就算再华丽的宫廷锦衣也配布不上她万一,年少的心早就因这女子而悸动。

经神宗这一问,酒劲上涌,自觉军功浩大,蒋先也不掩饰,脱口而出要那侍姬。这一下,满朝文武张口结舌,你看我,我看你,都不说话了。

神宗皇帝略显苍老的脸上看不出半点波动,不知是喜是怒。而侍姬在这一刻,那三年来从未激动的心,仿佛被雷劈了一下,重焕生机。只见跪在那里的年轻男子英姿勃发,俊俏斯文的脸上带有征战沙场才特有的刚毅气息,与平见到过的那些扭胯子弟完全不同,那是真男人才有的气质,就这一瞬,侍姬的心和眼再也离不开蒋先了。

自古以来,跟皇帝要女人的也不是没有,可那些都是皇帝自己愿意赏赐的,可没见过哪个臣子胆敢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跟皇帝要女人,而且还是最受宠爱的女人。

一向雍容华贵的侍姬此刻却心中狂跳,颤抖着嘴唇微微转头看向神宗皇帝。蒋先说了之后也不免有些后悔,可当他和侍姬的眼睛再次对上的时候,突然有了勇气,虽然是跪在那里,但整个人犹如一只迅猛的狮子,迎着神宗皇帝,不屈的看过去。

饮了一大口酒,神宗哈哈大笑,走下龙椅,来到蒋先面前,亲手将他扶起,对着满朝文武说了一句话:“蒋先是有功之臣,朕既然问了他,那朕就一定应许。明天朕就将侍姬赐给你,还要给你二人主持大婚。”

幸福来的太突然,侍姬激动的热泪盈眶,三年了,终于要走出这个牢笼。蒋先连忙跪下,磕头不止,而旁边蒋先的恩师翰林大学士却稍微皱了下眉头,叹了口气。

第二天,神宗皇帝昭告天下,赐婚蒋先侍姬二人,把整个江南都给了他二人做封底,可谓大手笔。一时间,蒋先成了当朝红人,左右逢源。而侍姬也满心欢喜的跟着如意郎君度过了两年的快乐日子。

婚后蒋先对侍姬关爱有加,两年中并未再取妾侍,这在当时男人三妻四妾的时代,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丈夫做到如此,那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侍姬觉得自己这两年就活在梦里,如梦如幻,似是神仙。

直到翰林大学士因与政敌在朝野上政权落败,惹怒了神宗皇帝,被株连九族。更将与翰林大学士一众党羽撤职的撤职,砍头的砍头。蒋先是翰林的得意门生,自然受多人嫉妒,在翰林九族遭灾的同时,神宗以谋逆叛乱的罪名就赐了蒋先一杯毒酒。

君要臣死,臣哪敢不死,蒋先无奈,侍姬却毅然的选择要跟蒋先同赴黄泉,二人一起喝了毒酒,但侍姬却活了下来。

那神宗皇帝当初将侍姬赐给蒋先不过是时事所需,其实心里早就记恨蒋先欺君无礼,但当时蒋先有军功在身,神宗还没昏庸到斩杀功臣的地步,所以就将就着把侍姬送了出去。这次正好找个理由治罪给蒋先,虽然侍姬也喝了毒酒,但神宗身边的国师,密宗喇嘛普罗驼大有神通,将侍姬救醒。

迷茫的侍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神宗压在**,强行欢好。侍姬奋起反抗,咬断了神宗一跟手指,惹得龙颜大怒,本来要将她赐死。但国师普罗驼却给皇帝出了主意,从此让侍姬度过了千年暗无天日,不人不鬼的日子。

普陀罗身负密宗*,让神宗对外给蒋先厚葬,并说侍姬殉情,双双下葬。而当时下葬的时候,侍姬并没有死,而是直接人殉。

那普罗驼用密宗捆尸锁加上镇魔法咒把侍姬锁住,放入棺柩中,然后部下层层禁止,让她与蒋先的魂魄不得超生,养化尸身,变作行尸走肉,受尽苦难,那下葬的地方自然就是现在这座坟墓了。

“怪不得这墓室什么值钱的玩意都没有。”钱博恍然大悟的说道,言下之意不免有些失望,要知道小说中写的那些盗墓啊什么的,下去一次墓穴,里面的古董可都是满屋子一堆堆的。

楚易白了钱博一眼,心中也对这侍姬起了怜悯之心,先前对她给高杰下降头时的气氛也平息了少许,刚要开口,那边段锦就嚎啕大哭,哭的是梨花带雨,眼泪哗哗的流,本来满是污迹的脸上这下可好了,比那唱戏的还花俏。

段锦边哭还边说:“太浪漫了,太可怜了,太凄美了,太感动了。”这突如其来的哭声不但让楚易和钱博吓的一激灵,就连侍姬也惊讶的看着段锦,现在看来这小姑娘也是性情中人,虽然年代不同,但毕竟千年来只有段锦同情她,眼中的少了些许怨毒,多了一份凄凉。

楚易吧嗒吧嗒嘴,心里想着,还同情她呢,再多在这里一会,咱们都得完蛋。可是看侍姬既然愿意说出她的前生经历,那就应该已经接受了楚易的提议,没办法,先看看再说吧。

轻轻抚摸着蒋先曾经所在的棺柩,侍姬发现,自己早就没有流泪的权利,心中更加凄凉,说话的声音变得恐怖凄厉,咬牙切齿的接着诉说。

侍姬活着被葬入棺柩后过了两天,侍姬才勉强从棺柩中爬了出来,可那困魔锁坚固异常,岂是她一个弱女子能挣脱开的?而此时最让侍姬悲痛欲绝的就是她腹中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可想而知,绝望,愤怒,让侍姬最后发疯一样的对那困魔锁用牙齿咬,狠命的拽,直到筋疲力尽,最后侍姬已经没有力气了,只能把蒋先的棺盖推开一只容一直手伸进去的缝隙,抓着蒋先的手,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侍姬醒了过来,她本以为自己还活着,可感觉腹中胎儿全无动静之后,这才明白,她也死了,魂魄不能往生。她金芒的去看蒋先的棺柩,她发现自己在这漆黑的墓室中眼睛能很清楚的从缝隙中看见蒋先的尸体变化着,一天天的变化着,先是尸斑,再是尸体上长出白色的容貌,而她自己也一样的变化着。

僵尸,这两个字在侍姬脑中盘旋不去,可就算做僵尸又有什么分别,只要能和蒋先在一起,做人做鬼做僵尸,什么都好。

侍姬虽然留有神智,却是那神宗皇帝特意让普罗驼下了密宗法咒特意保留的,神宗不能容忍自己的女人背叛自己,虽然侍姬在他心里不过是工具而已,但帝王的威严不容侵犯。而蒋先在下葬之时,普罗驼直接打散了蒋先灵台仅存的三魂七魄,让他就算做僵尸也没有自己意识。

一晃千年,外面沧海桑田,而这里却依旧阴暗潮湿,侍姬从人到尸的转变经过漫长的岁月彻底完成,她能挥爪打烂大理石的棺柩,却破不了困魔锁。只能每天看着蒋先变成一具没有意识的僵尸。

有一天,一个道士挖了盗洞来到墓室中,一张符咒就把侍姬打的差点肉身全灭,那道士带走了蒋先的尸身,本来侍姬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情郎了,可不多时,外面仿佛天崩地裂,接着一阵阵让她恐惧的梵唱响起,之后又寂静了。

她绝望了,但有困魔锁在,她连自己打散自己尸魂的能力都没有。后来良书来到墓室中,见到她后,直接带来了两个女孩,都是纯阴童体,并且许诺只要她能修成尸魔,就可以恢复蒋先的神智,让她俩能长久的在一起,还传授了一些降头邪术给她。

楚易听到这里冷笑一声,走到段锦跟前,右手抱着段锦的肩膀,左手放出一只纸鹤,楚易对着纸鹤吹了一口气,然后将纸鹤放在段锦胸口。一股清凉的气息让段锦精神为之一振,小声对着楚易说了谢谢。

楚易微微一笑,也不多说,回头向侍姬说道:“你应该知道外面的镇尸碑里,镇压你的情郎——蒋先,是两颗得道高僧的舍利子,如果你修成尸魔,那你体内的尸丹威力极大,良书要是在把蒋先也恢复成尸魔的话,两颗舍利加上两颗尸魔的内丹,你认为会有修道之人不动心?何况良书还帮着你杀了这么多无辜的生命,你认为他的人品会好到哪里去么?他会信守承诺放了你和蒋先?哼哼,笑话!”

“这位大姐,要不咱们合作吧,你看也看到了,我兄弟可是有能耐的人,只要你帮了咱哥们,以后有事你说话,咱们哥们不带差事的。”钱博拍着胸脯跟侍姬保证着,那样子,就好像以前的土匪结交绿林好汉,或者是电影里汉奸收买地下党时的猥琐神情,虽然话说的荒唐不羁,但却让侍姬笑了起来,只不过那笑容已经变的非常恐怖,此时的她全身皮肉以肉眼能看见的速度急速腐烂,一块块的脱落下来,露出里面的骨骼。

段锦抿着嘴唇,下意识的把头埋进楚易怀里,而楚易看侍姬刚才的笑容,这才松了口气,只要先出去,就有办法对付良书,而危险解除美女在怀,楚易要是不占点便宜那就算怪了。

双手很紧很紧的搂着段锦的肩膀,楚易眯着眼睛很享受的,很做作的安慰道:“放心,没事,有我在呢,有我在呢。”

钱博也吁了口气,一看楚易在那色迷迷的两手占着段锦的便宜,生气的喊道:“*GBD,你还有心思侩货呢,你看她肉都要烂没了,她要是死了,咱就完了。”钱博也不傻,看楚易这样说服段锦,肯定是这墓室还有墓道,唯有先稳住她,才能让她帮着这三人逃出去。

段锦听钱博这一喊,小脸通红,一把推开了楚易,低着头不说话。要是刚才的时候楚易因为心情紧张,情况不允许楚易对段锦有什么想法,这样段锦才有点失了女孩的矜持,又是拽他衣角,又是一出事就往他怀里钻。

可现在楚易一主动跟段锦凑近乎,小姑娘到是不好意思了。

楚易啊了一声,也不敢耽搁,左手上下翻飞,一张张宣纸层层叠叠的凭空幻化出来,将侍姬包裹住,楚易用咬破手指,用血在侍姬身上写满诗词,左手再翻,刚才熄灭的火球重新在侍姬头顶燃起,楚易说道:“你忍着些,我先用纯阳烈火帮你暂时修补一下肉身,等出去我再想办法。”也不等侍姬出声,右手一指,火球缓缓降下,那侍姬身上带有血字的宣纸燃烧起来,而成了活人的侍姬痛苦的嚎叫着,凄厉无比,听着让人好不心寒。

喊叫声直到宣纸燃烧成灰,侍姬的声音好像急刹车一样愕然而止,黑色的纸灰散落下来,就看侍姬的肉身虽然呈青黑色,但好歹还算完整。

侍姬现在是彻底的没了说话的力气,眼中蓝色的幽光暗淡不少,虚弱的看着困在身上的困魔锁,又看了一眼楚易。

钱博不信邪的,嗷嗷直叫的抱起一个棺柩的棺材盖,大喊朝着那铁链中间砸了下去,碰的一声,棺盖碎了,可那铁链上连点痕迹都没有。到是钱博累的满眼金星,大口骂着:“那喇嘛也真不是个东西,至于整这么结实,那个老王八!”

想那侍姬有法力的时候都扯不断这困魔锁,钱博这凡夫俗子怎么能轻易的就解开了。楚易咬了咬牙,让侍姬推到铁链能伸展到最长的地方,然后抓住那铁链,闭着眼睛吸了一口气,左手发力,一道道刺青如活物一样从左手臂膀上蔓延到整个胸膛,那刺青组成一个古老的图案,隐隐的,在那图案中仿佛能看见一个给人感觉必是绝色的女子,哼唱着曲调,翩翩起舞。

虚弱的侍姬见到这一幕,本能感觉到那刺青图案中蕴藏着巨大的阴煞之气,做为千年的行尸的她来说,那气息太熟悉不过了,那是纯粹的鬼力,妖邪无比。

而楚易也馒头大汗,呼吸急促,猛然的,楚易大吼一声,那胸前起舞的女子手中的拿着一柄玉琵琶,随着楚易的吼声,满身的刺青如灵蛇一样舞动,那玉琵琶的琴弦更是急速的抖动着,发出青白色的蒙蒙雾气。

仿佛成熟着千斤的压力,楚易挺起伸来,双手向两边一扯,青白色的雾气一股股的缠绕住那困魔锁上的每个密宗法咒,慢慢,那法咒上的梵文开始变的模糊不清,而楚易双手一加力,那符文上传出一声佛经一样的叫声,然后铁链碎裂开来,那上面挂着的铜符也全都爆炸一样的化成粉末。

“呼…呼…”楚易心中叫苦不已,这左手上的鬼颂之力一直都没有像今天这样施展过,也不知道如此下去,他体内的浩然正气还能不能压制住这鬼力了。

刻不容缓,侍姬在放着棺柩的平台下面指出了一个机关,楚易握住那稍微凸起的一个罢手一样的石雕,然后向外一拉,轰隆隆的,在楚易左边的石壁上一道隐藏的暗门缓缓的打开。

钱博和段锦欢呼一声,拔腿就要往里冲,楚易急忙拉住两人,看了侍姬一眼。那黑黝黝的石门后面,可以看见一条和来时的甬道一样长宽的墓道。侍姬说到:“这墓道是当初修建墓穴的苦工为了逃生用的,应该不会有事吧。”

想当年神宗皇帝因为蒋先死的不是很光彩,而侍姬有是活着的时候下葬,所以修建这墓穴的苦工最后都要活活留在这墓穴里面等死。

而外面的石门封的严严实实,就算那些苦工再精通墓葬之理,也不可能打开,而给帝王修建坟墓历来都没有好下场,所以那些苦工在修建陵墓的同时留下了这个暗门,做为逃生之用。

楚易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刺青图案黑中带红,楚易自己知道,这鬼力从打得到那一天,就不是他能掌控自如的。除了刚得到这力量的时候用过一次之外,只在今天才又使用过,明显他不能对这股力量操控自如。

无奈的摇摇头,本以为永远也用不到它的,但是世事无常啊。

楚易在前,侍姬和段锦在中间,钱博手中掐着楚易给的纸鹤断后,沿着墓道谨慎的往上走,这墓道还算平坦,斜度很小,不仔细的感觉,根本感觉不出来是往上走的。估计出口距离陵墓应该有一段距离,也不知通向哪里。

而越往上,空间越窄小,每个人都好像夹在石壁中间一样,钱博最胖,感觉好像要被挤炸了一样,哼哼唧唧的骂着。这贱人正骂的爽呢,肩膀上好像有人拍了他一下,钱博骂骂咧咧的喊着:“我都要挤死了,还跟我开玩笑!”可是一说完,钱博冷汗就唰唰的往下流,而前面楚易等人也听见钱博的说话了,全都停了下来。

钱博这时候都要哭出来了,左右都是石壁,前面是侍姬,而拍他的手是从后面伸过来的:“那谁…侍姐姐,你是不是还有朋友在里边你忘了给叫出来,你可别跟我开玩笑,我胆小啊。”

钱博自己安慰自己,把眼睛一闭,也不敢回头看,楚易一拍脑袋,也骂了一句粗口,也不管墓道狭窄,双手掐着纸鹤就这么展开双臂,石壁如水一样的波动了一下,然后那本来狭小的墓道突然变的跟来时一样宽阔,这又是一个幻阵,如果侍姬修为还在,能看得出来,可惜她现在也是柔弱的很,而楚易也是走着走着没发现什么情况就大意了,也没发现。

钱博感觉身上一松,那贴着身体的石壁好像消失了,一睁眼睛,就看前面两人一鬼眼神怪异的看着他的后面。

“救我啊。”钱博张口说着哑语,也不敢回头,而段锦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紧紧挨着楚易,这个善良的小姑娘还很将意气的抓着侍姬的手,一起向后退。

眼睛很小幅度的横了一下,就见一个面容瘦弱干瘪,光秃秃的脑袋上长满了绿帽,散发着惨绿色光芒的一张脸,哑巴搭在钱博的肩膀上,很是诡异的看着钱博。

“我草你!”钱博也不管书中纸鹤了,对着那脸就是一拳,然后往后瞪了一脚,就感觉拳头砸在那张脸上脚瞪在后面之后,一声脆响,然后稀里哗啦的声音,不用说,钱博也能想象出来,那是骨头散架的声音。

而四周墓道也突然响起无数刺耳的嚎叫,一股股黑气从墓道的两端出现,里面走出了一个个残缺不全的,衣衫古朴但破烂不堪,好像木乃伊一样“人”来。它们手中拿着样子很古老的铁锹啊,锤子啊什么的工具一类的东西,摇摇晃晃的将楚易等人包围住。

楚易问侍姬:“你能对付几个?”

“不知道。”

说完,两人将钱博和段锦护在中间,侍姬小嘴张开老大,整张脸也随着嘴巴张开而伸的老长,闪烁的蓝色幽光的眼睛中,好似一团幽蓝的鬼火,呼之欲出。侍姬双手大张,三寸长的指甲犹如利刀一样伸了出来。

哗啦啦,咯吱吱,一堆一堆带着翅膀的爬虫从侍姬的大嘴中冲了出来,扑向前面不下二十具干尸。那些爬虫很是凶猛,上百只扑向一只干尸,啃咬着,撕扯着,一眨眼的功夫,这些干尸全都散了架,但断肢断脚都不停的蠕动着,好像被斩断了身体的毛毛虫一样。

楚易这边也算顺利,虽然刚才施展鬼力让他几乎虚脱,但毕竟儒术修为还在,天一重纸一出,每一张上百斤的力道砸下去,那写干尸也都变成了一堆堆尸骸。

看这些干尸的打扮,不难想象,那些修建陵墓之后想要从墓中逃出去的苦工门,最后还是死在了这里。是不过,是什么让把他们杀死的呢?

“好,不错,儒术果然有一套,本座还真是小看了你楚易,高估了这侍姬。”一身杏黄色僧袍的良书就这么站在楚易等人的面前,背着手冷淡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只不过这笑的很残酷,很阴狠。

侍姬诧异的转过头,看见良书后,身体一震,而良书也看向了侍姬,两人眼神一对上,侍姬恐惧的低下头,浑身颤抖着。

“少废话,怎么样,少爷我的圆光化形术还可以吧,你眼睛瘸了吧,连我这点小法术都没看出来?”楚易往前迈了一步,正好挡住良书的视线。

左手暗暗加力,黑色的刺青图案再次蔓延到胸膛上,楚易边说边蓄力:“高杰有佛缘,但我也知道他心地善良,慧根独具,命相福缘深厚,而且他的灵魂纯净无比,大加开导就能沟通天地阴阳。如果给没有肉身的魔物占据了他的肉身,必定能坐地成仙成魔,我说的对吧?”

良书冷笑一声,淡淡的说道:“本座大意之下被你摆了一道,不过这次我不会放过你。”说着,背在身后的双手伸了出来,手上多了一个金钵和一个铜锤。

“两具尸魔的内丹加上我师傅和文丑大师的舍利,定能让我立地成佛,周游三界六道,你今天坏了我的好事,我就拿你开刀,想来儒家传人的身体里也不会什么都没有吧?”手中铜锤用力一敲,那金钵中哗的一声溅射出股股清泉,那泉水化作的水滴晶莹剔透,散发着柔和的乳白色光芒,照亮了整个墓道,也如倾盆大雨一样洒向楚易等人。首先遭殃的就是侍姬,这水中蕴含着放佛力让她几乎窒息,钱博紧忙用肥胖的身体护住侍姬,但这雨水仿佛没有停止的意思,还是有不少滴在了侍姬身上,让侍姬痛苦不堪。

这水滴对楚易等人虽然没有影响,可楚易的左手被水滴沾上后,就兹啦兹啦的好像热油一样,楚易的左手整个好似炸熟了的开始变的焦黄,发出一股烤肉的焦味来。

良书手中铜锤又是一敲,金钵中涌出的泉水更多,而金钵布满经文的表面更是散发着一圈圈的金芒。

“好一个儒家传人,你那左手大有古怪,可惜却透着太多的邪气,本座的普霜甘露并称大乘佛法,除妖驱邪自是不在话下。哼,没了你那左手,我看你拿什么跟本座斗!”

楚易右手紧紧的握住左手,咬着牙关,从手上传来的强烈疼痛让他几乎晕厥,勉强用右手在虚空刚要写字,良书向前一步,手中铜锤照着楚易的左手就打了过去。

那铜锤也不是凡品,砸在楚易的左手上后,那还没蓄力待发的鬼力彻底消失不见。终于忍受不住,楚易闷哼一声,坐到在地上,死死的等着良书,说不出话来。

段锦挥舞着小拳头,就要打良书,但良书看了段锦一眼之后,说道:“本座怎么又看走眼了,这女子也是大与古怪啊。”

众人方才都没注意,满身湿透的段锦身上,一缕缕很微弱,很不明显的黑色雾气从段锦又肩膀上冒出来,良书一时间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手一抬,铜锤从下往上打在了段锦的下巴上,打的小姑娘娇呼一声,含着眼泪踉跄的退后了几步。

钱博此时也顾不上侍姬了,傻愣愣的朝着良书就冲了过去,奈何也是一样下场,被铜锤砸在了脑门上,钱博直接翻了白眼仰面倒了下去。

良书冷笑着把铜锤放在金钵中,手掌一吸,侍姬就不由自主的被吸了过去,牢牢的被良书抓在手里。

“蒋先的尸魂中那臭道士的魂魄我都已经抽了出来,本来是要等你修成尸魔到是后好成全了你二人,本座一时心慈,不想你恩将仇报!”手指一用力,指尖金光闪过,仿佛钢针一样扎进了侍姬的背上,疼的侍姬肉身抽搐,一块快青色的肉又开始脱落,惨不忍睹。

段锦红着眼睛,手足无惜的看着几乎要疼晕过去的楚易,转头恶狠狠的看着良书,普霜甘露还在飘洒着,段锦摸了把脸上的甘露水滴,骂道:“你个…你个秃驴,明明还说要用尸丹立地成佛,这下又说什么成全侍姬她俩,你好不要脸!”要说段锦也不是不会骂人,只不过情急之下,也没了词语,只能骂出一句不咸不淡的话来。

“哦?”良书歪了歪脑袋,妖异的脸上闪过一丝阴狠:“本座说话,岂是你这三魂残缺,命火不全的妖人能插嘴!”手上一松,侍姬的肉身早就脱落个干净,骨骼散架,唯有一缕蓝色的光团挣扎了出来,却逃不出良书另一手上金钵,那蓝色的光团被金钵上发出的金芒牢牢的锁在了空中,脱困不得。

而良书一手就抓向了段锦的右肩膀,这时,良书才看清楚,这段锦的三魂上有瑕疵,而肩上的三盏命火也熄灭了一盏,但从外表上居然看不出段锦的面相有一丝一毫的不协调,有些奇怪。

“房开她!”楚易也是提起最后一分力气,在良书刚才对付段锦和钱博的时候,左手上的压力少了一点,都这时候了,楚易也没了畏惧,几乎是用自己的精血催动那左手上的鬼力,凝聚了一点力量,左手手指前伸,在这过程中,手指不停的晃动,画出了一个豪体的“鬼”字。

“莹莹之火,也敢与我佛争辉!”良书怒目一瞪,那拿着金钵的手直接将金钵朝下,盖向了那个黑色的鬼字,金钵中的泉水改变方向,全都洒向了楚易,在泉水与那鬼字相撞的时候,仿佛时间停顿了一下,一道透明的波纹从两股力量中间散开,震的整个墓道晃了一晃,掉下许多石块泥土。

楚易哇的吐出一口心血,那泉水先是冲破了虚空的鬼字,然后如千斤一般,撞向了楚易的腰部,把楚易整个人打飞了起来,重重的落在地上。

“楚易!”段锦大叫了一声,可楚易没有一点反应,急的段锦奋力挣扎,哭喊着看向楚易那边。

“哼哼,一群废物!”良书将段锦一扔,然后手掌一翻,那金钵和铜锤就消失不见,良书双手结印,仿佛怒目金刚,浑身金芒闪耀,良书张嘴一吼,这整个墓道好像地震了一样,无数大小石块被震裂掉了下来,这一手是来自当年文丑大师的四大皆空法相。

良书是要震塌头顶石壁,压死这几个人,可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就这么的出现在了良书面前,良书也是修为深厚,手中力道没有因为这一下而被打断,本能感觉到那是一只鬼魂,但当良书看到那鬼魂的惨绿色扭曲的脸时,手上的佛印却停了下来。

那鬼魂一笑,露出满口黑黄色的牙齿,饱经沧桑的一张中年人的脸,却给良书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趁着这功夫,那男鬼身体一转,平地怪气一阵阴风,一时间墓道中飞沙走石,狂风呼啸。良书心中暗叫不好,大袖一挥,尘埃落定,却没了那三人一鬼的踪影。

良书没有发怒,而是眼神迷茫的看着那男鬼刚才消失的地方,沉默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