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名叫做“珂珂巴尔”,即使在藏族人里面也显得有些怪异,不过他虽然已经活了七十来岁,几乎脖子以下都进了黄土,但并没有走过多远的地方,脚步只限于镇子周围几十里的范围。老头子说,其实他们镇子上的人之前都很少出去的,算是一个半封闭的镇子,对外面的情况了解很少,都是这几年出去的人才渐渐多了起来,像这里的旅馆、饭馆、小卖部等都是从外面学来的。所以,我问他的那些问题他也不是非常的清楚。

我感到有些失望,要想少走弯路,要想走得更安全一些,找个熟悉路况的向导是非常重要的,但是现在的情况似乎并不能满足我们的要求。

就在我感觉有些麻烦的时候,老头子又告诉我一个消息,如果我们能请得动这里的活佛,或许能帮助我们。他们口中的活佛,应该就是镇口那间破庙里面的喇嘛,我问了一下才知道,那喇嘛年轻的时候曾去过很远的地方,而且他也不是这里的原住民,是在几十年前来到这里的,也没人知道他从什么地方来。这几十年来他一直都住在那间庙里,他好像每年都要外出一个多月,也没有人知道他去干什么了,总之,这片地方恐怕就只有他的见识最为丰富了。

我照他的话来到镇口的那间破庙,这庙是二进式的,前面的门楼已经破败不堪,红油漆大门都已经斑驳的不成样子,看起来摇摇欲坠的好像随便一推它就会倒下来。

门没有从里面闩上,推开后入眼处是一个不大的院落和里面的宝殿。看来这里的老喇嘛是一个讲究人,屋子虽然破旧却打扫的干干净净,宝殿的大门没有关,可以清晰的看到里面的的佛像被擦拭的纤尘不染,虽然那佛像金身也斑驳的厉害,但香案、佛台等物件都保存的还算完好,显然是人长时间的精心照料才能如此安好。

我进了宝殿,左右环顾,并没有看到人影,便喊了两声,却没有得到回应。难道人出去了?我感到有些失望,刚准备回去,后面传来一道苍老声音。“无量寿佛,施主有何贵干?”

一转身便看到一个矮小的身影,身穿红衣喇嘛服,头戴佛冒,身材和脸型和消瘦,脸上的皮肤沟壑丛生,双目却是炯炯有神,看起来倒不像是一个七十来岁的老人。

让我注意到的不是他的人,而是他的口音,而是标准的北京口音,难道这个老喇嘛原来是北京人?

不过这些猜想只能装进心里,我将来意说明了。老喇嘛的定力非比寻常,从我看到他是什么样子到最后还是什么样子,眼神、脸上没有任何变化。“施主所为何?”老喇嘛说,双手合十朝着佛主行了一礼,然后自顾自的做到佛台前的蒲团上,双眼轻轻的闭合起来

“我们是过去旅行的,听说那里的景色很好,我们想过去看看。”

“施主何须瞒我,我本方外之人。人本有所求才会有所行,那本穷凶极恶的苦寒之地,施主并不像一个喜欢周波劳累的人。”

“为了找一个人。”我说只能如实说。

“那一定是一个对你非常重要的人。”

“不错,他是我爷爷。其实我也不确定他是否就在那个地方,我只能去碰碰运气。如果是孤身一人,自不怕劳累不需要劳烦大师,但这次与我所行之人甚多,为了他们的安全,我们需要找到一条最为安全的路,希望大师指引。”

“施主宅心仁厚,佛会保佑你。不过那里壁仞千丈,冰海封天,人在其中,轻若微尘,要找到一人谈何容易。人命天定,因果循环,道理自在。他日因,今日果,事出必有因,因而必有果,果为因生。你要找的那个人,必有他的因果,这一切都早已有了定数,随缘既安,施主又何必执着?”

“虽说天理循环,人微言轻,因果早定,但我不求因果,只求明白。都说人生在世,难得糊涂,但我觉得人生苦短,凡事都要求个明白。就像大师您,隐居此处寻求超脱之道,何为生何为死何为因果何为报应,您不也是在追寻个中的明白之处么?”

“施主颇有慧根,老僧敬佩。敢问施主高姓?”

“哦,弟子姓王。”

老喇嘛低头沉思了一会,又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空,最后微微颔首道:“如此,老僧就答应你吧!”

“谢谢大师。”我大喜过望,看老喇嘛气定神闲的样子,对附近的地形当是成竹在胸,如果有他引路的话,想必走来不会有太多凶险困难。

“不用谢,其实老僧当谢谢施主才是。”老喇嘛嘴角挂着微笑,颇具沧桑的道:“老僧在此处修行五十载,寻求的并非超脱之道,而是在赎罪。不求天人合一,但求心无尘垢,心无挂碍,心无俗尘,当为清白。阿鼻地狱为我开,只为半生业障来,若得清白自在身,万世轮回当无灾。”

在小镇呆了一天,第二天我们便上路了,老僧的姓李很简单,一个小布包而已,除了几件衣服就剩下僧人做斋事的东西,他虽然看上去很苍老,但行动却非常的利索,甚至比我们这些年轻人还出色。这大多是因为他早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一直也习惯了远行,所以这些对他来说并不是非常的困难。

越往北,山川就越多,路也越难走,老喇嘛对这里的地形好像非常熟悉,看似没有路的地方,他只要随便的指点一下,我们就能很轻易的找到出路,这让我暗自庆幸,幸亏请来了老喇嘛,不然我们可能要多走许多的弯路,甚至还有可能会遇到危险。

前面是一个峡谷,远处已经可以看到一些雪山了,这里的空气已经十分的寒冷,每个人都穿上了厚衣服,只有老喇嘛还是一身单薄的衣衫,看起来有些萧条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