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驱车赶赴兰州,到达那里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负责来接我们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看年纪和我们差不多,朱唇皓齿,尤其是笑起来两边各有一个浅浅的酒窝,很是醉人。女孩子自我介绍道:“我叫刘金阁,是蒋老师的学生,是老师叫我来接你们的。”

我问金锁:“你师妹?”

金锁脸上的表情很是疑惑,眉头紧锁盯着他这个所谓的“师妹”。

刘金阁笑了笑,对金锁说道:“李金锁是吗?我入门比你晚,按照常理来说叫你一声‘师兄’也不过分。”

金锁有点儿不好意思了:“这个……那个……对了,师父呢?”

“师父在鉴宝大会的现场,他特意叮嘱我说你们下午直接带东西过去就行了。”

“怎么,不需要见见她老人家吗?”韩笑问道。

“师父说没这个必要,因为这次鉴宝大会很轰动,中央电视台也派人跟踪报道。好多持宝人都在会前联系专家,想进行贿赂。所以大会规定专家不许和持宝人有联系。为了以示公正,师父才不能见你们。”

三光点头说道:“嗯,这样的话戏可以演的更真,咱们更有把握了。”

其实在这之前我们大可不必联系金锁的师父,这枚玉扳指无疑就是真品。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和造成更轰动的效果,我们也是不得已才这么做。

我们找了一家旅店稍事休息,下午就直奔鉴宝大会现场。兰州历史悠久,这里曾经出土的珍玩也是不计其数。今天前来请专家鉴宝的人更是接踵摩肩,人山人海。队伍排出去老长。一直等到下午四点左右,才轮到我们,为了不引起大家的怀疑和不必要的麻烦,只有我一个人来到了专家这里,其余的人都在外围守候。

我看了一下席上的三位专家,左手边一个头发雪白,戴着一副度数很深的眼镜,脸上的皱纹如刀刻斧砍的一般。这么大的年纪肯定不会是金锁的师父。中间的一位稍年轻,正襟危坐,很严肃,国字脸,浓眉大眼,黑色中山装,让人心生畏惧。右边的这位笑眯眯的,很随和,眼神中带着一种慈祥,他笑道:“小伙子,东西拿出来看看吧!”他说话倒是一口的天津味儿。

我一愣,心想:“难道他就是金锁的师父?”不敢有任何的怠慢,连忙从兜里拿出来一个红布包裹的东西递了上去。

东西放到桌上,中间国字脸的人一层层地打开,看了一眼。就是看了这一眼,三个专家都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仔细鉴定起来,足足有两三分钟。那个很随和的专家问道:“你这个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我清了一下嗓子,然后开始了一个故事:“小的时候我听我爷爷说过,我祖上是乾隆时期的二品大员,这东西就是那时候传下来的。”这倒不是我编的故事,我爷爷确实对我说过原来我们张家在保定的显赫地位。从我九世祖起我家在清廷世代为官,乾隆还曾赐给我们家一块牌匾“乐善好施”,可惜后来毁于文革。到了我曾祖父的时候,家道中落,虽然是普通的地主,但也是富甲一方。我爷爷的亲弟弟是国民党炮兵团团长,内战后期溃逃台湾。到了我爷爷这里就沦为了真正的布衣。我把这些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三位专家时而怀疑,时而点头,都被我忽悠晕了。

等我说完了,三位专家商量了一下,最后由中间国字脸的专家说道:“恭喜你小伙子,这是个好东西,好好珍藏吧。”

我笑了一下,之所以笑不是因为玉扳指是真的,而是因为我们的计划从这时开始已经成功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是等韦晓曦自动送上门了。

我捧着玉扳指如获至宝似的从会场走出来,高兴的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有的时候我真怀疑自己为什么演技这么好,或许有时间的话我真应该去北影报考表演专业。

守候在门前的记者呼啦一下全围了上来,四五支话筒递到了我跟前:“先生,此时此刻您是怎样的心情?”“先生,您这枚玉扳指真的是祖上留下来的吗?”“你现在最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谁呢?”“您是决定继续珍藏呢还是出售转让?”“如果你要拍卖的话你希望起拍价是多少?”……我被围得透不过气来,一连串的问题让我应接不暇。

还好关键时刻,三光和韩笑分开了诸位媒体记者,替我解了围。韩笑讷讷地问道:“专家没对这东西说啥吧?”

我故意卖了个关子,眼皮一抬:“你猜。”

我的表情和语气已经把我出卖了,三光松了一口气:“万里长征走完一半,接下来就得看韦晓曦那边的反应了。”

我回头看看那些苦等的记者,说:“我没想到今天有这么多的记者来,他们刚才围着我又是录像又是拍照的,是不是我能上电视了?”

“是呀,你还能成名人呢!”不知道什么时候,金锁等人都过来了。

三光说道:“这样最好,我们希望这件事情的影响越大越好,这样韦晓曦就能尽快知道她手里的玉扳指是假的。不过我们一定要做好应对的准备。从现在开始,我们就不能像以前那样了,一定要时刻保持警惕。”

“嗯。”我们重重点头。

果然如三光所说,才不出两天,报纸、电视、杂志、周刊,甚至于一些广播电台都对乾隆时期的御用玉扳指进行了大肆报道。这一天,我们坐车出去,葛成铂打开收音机,里面正有一位收藏家向藏友们介绍玉扳指:“扳指这种东西很早就有了,应该说它的历史是很悠久的。只不过到了清朝才被大家熟知。那么扳指最开始呢是拉弓射箭的时候套在大拇指上,防止弓弦割伤手指,演变到后来就成了权力和身份的象征。扳指皇帝本身很少戴,通常会赏赐给一些大臣,多半是武将。但是我们现在所说的这枚玉扳指,它不管是从材质还是刀工上来说,都是一等一的精品,尤其是上面雕刻的图案是双龙戏珠,那么这种图案大体上和龙袍上面的团龙图案相仿,所以这枚扳指是乾隆本人用的无疑……”

这个专家一通介绍,听的我昏昏欲睡。我打了一个呵欠,说道:“都两天了,韦晓曦为什么还不采取行动?”

“按理说这件事情她应该早就知道了,为什么还没有动静?”三光也有点儿纳闷。

下了车,我们来到一家洗车行,葛成铂叫两个人把车开进去,我们在外面商量起事情的发展。三光点了一颗烟,说:“不会是韦晓曦察觉到了什么吧?”

我细想了一会儿,说:“的确,咱们来甘肃这么明目张胆,现在更是闹得全国人民都知道了我手里的玉扳指,也许在她看来咱们这么做太直白了,好像就是做给她看的。”

正在我们商议的时候,一辆银灰色的林肯停在了我们身边,车门打开,车上走下来一位油头粉面的男人。看他年纪三十多岁,一身深蓝色的西装,带着一副高档眼镜。梳着油亮的背头,额头向前突出,鼻子很小,嘴巴却很大,鼻子周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麻子。

这个男人径直向我们走来,见到我主动伸出手,说话的语调瓮声瓮气:“你好,张先生。”

我茫然地伸出手去:“你是……”

“我叫王克,想买你的玉扳指!”

此话一出,我们无不震惊,没等到韦晓曦,却等来了这么一位长相恶心的财神爷!

“对不起,不卖!”我伸回手来,不假思索地回答他。我没想到这个男人如此直截了当,直截了当得让我无所适从。

王克笑着说道:“不要这个样子,你还没听我给的价格呢。”

“不管什么价格,我都不会卖,你请回吧!”说完,我和朋友走开了,留下这个叫王克的一个人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