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一夜无事,第二天我们继续向寡欢岭进发。东南沿海物产丰饶,孤罗岛也是草异花香,珍禽走兽不绝于眼前。走了不到一个小时,一条河流挡住了我们的去路。河面宽有数丈,而且水流很急。我们几个人当下犯了难,谁也没想到这个海外孤岛竟然冷不丁地冒出一条河来。三光仗着自己水性好,先挽起裤腿向河里走了几步,等到河水没膝的时候,他回头跟我们说道:“我先游过去,你们跟着我!”说完,一个猛子扎下了水。祁鑫环抱着双臂,冷冷的目光注视着这一切,眼见三光游到河中心了,她从白瑾背着的行旅包里拽出了一个气囊,用一个短小的打气管充满气后,一个小型的橡皮艇呈现在了我们的面前。我先是愕然,然后冲祁鑫抱怨:“有这样的东西不早点儿拿出来?”

正在我说话的时候,崔和金锁忽然说道:“河里怎么还有人?”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往河中心望去。只见河中心三光还在往前游,但是有一道白影紧随在他的后面。从身形看去,像是一个披头散发的人!我的脑海里一下子浮现出了小时候老家长流河的事情:小的时候,距离我家不远,有一条宽阔的河流,叫长流河。三伏天在河里嬉戏是我们这群孩子每年暑假必备的功课。大人时常规劝我们不要去,说河里有脏东西。但我们那时童真未泯,没有当回事。在我最要好的同伴里,有一个叫鹏子的。我最后见着他就是在长流河里。他的水性是最好的,但那天,我们几个眼睁睁地看着他溺死了。他死的时候,头朝下,上半拉身子就被浸在了水里。两只脚绝望地在水上瞎扑腾。要说是他脚抽筋,打死我也不信。因为就在之前,我看到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潜在河底,悄无声息地向他靠过去了。后来,来了好多警察问我们事情发生的经过。我把我看到的告诉了警察。警察却觉得我是吓糊涂了,在胡说八道。最后他们给出的结论是意外死亡。但鹏子的爸妈不这么看,他们请来了一个道士在河边做法。听那道士说,水里的孽畜叫“水魅”,最善潜水取人性命。

想到此节,我立马大声地喊三光:“三光!快游!快游向对岸!”所有人都被我这一疯狂的举动吓怔了。由于有水流声,距离又远,三光好像没有听到我的话。我拉开橡皮艇推下河,对岸上的人说道:“朝三光后面的人开枪,快!”然后跳上橡皮艇,拼命向三光划去。廖碧成左手握枪,打响了第一枪,“叭叭叭”的枪声不绝于耳。

三光听到枪声诧异地回头看,他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然而,就在这一瞬间,我看到一双惨白的手突然伸出水面,紧紧扼住了三光的喉咙,接着长长的头发卷住了三光的身体。水魅一沉,三光惊愕之余还没来得及喊一声,跟着她沉入了河底!

“三光!”我扔下桨,跟着一个猛子扎进河里。

在浑浊的河水中,我看到了水魅正拖着三光向河底游去。三光被她这么一拖,还没来得及吸口气,一连串的水泡从他的口鼻中冒出来。我不及多想,靠过去拔出牛耳尖刀就朝水魅的背心刺去。哪知水魅好像背后生了眼睛一样,她头也没回。长发中分出一绺儿,缠住了我的手腕,巨大的力量连我也一起向下拖去。我慌忙之下一口气没憋住,河水趁机涌进我的鼻子和嘴巴里。逐渐的,我的意识开始模糊,快要窒息而死的感觉让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突然,河面有一道金光洒下来,罩住了水魅的身体。水魅似乎很惧怕这道金光,厉声尖叫,撇下我和三光匆忙向河底逃去了。恍恍惚惚之间,有人抓住了我的衣领,将我和三光拉上了河岸。等我醒过来的时候,除了我们这一行人之外,竟然莫名其妙地多了五个人。其中一个仙风道骨,身着一身道服,背负桃木剑,是一个年逾六旬的道士。一个窈窕多姿,身材曼妙,朱唇皓齿,是位不可多得的美女。一个膀大腰圆,孔武有力。一个文质彬彬,斯斯文文。最后一个显然是负了重伤,挎着胳膊,一脸的痛苦。

我一坐起来,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往外呕水。韩笑一个劲儿地向这些人道谢:“多谢你们出手救下我的朋友,多谢啦,多谢啦!”

我听韩笑这么说,心中难免愤懑异常。之前祁鑫口口声声说这里是孤岛,怎么好端端地会多出五个人来?我敢肯定,祁鑫瞒着我们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之前的海怪、这次的水魅,都让我和三光差点丧命。我抬着一双怨毒的眼睛看着祁鑫,谁知道祁鑫仿佛没有看到,而是问那五个人:“你们是谁,到这里来干什么?”

那女的回答说:“我们是科考队的,无意中登上了这座荒岛,我们和同志们都走散了。我们想折回去,却在这里遇上了你们。”她停了一会儿,主动介绍:“你好,我叫韦晓曦。这位是茅山道长本叔,这是我的哥哥,韦世先。”她最后指着大块头和受伤的人说道:“这两位是我的同事,凌宁和冯超。”

但祁鑫不为所动,冷冷说道:“你们来的时候就没遇到什么危险吗?”

“危险?当然没有啦!”

祁鑫偏过头去看着冯超:“那他是怎么受的伤?”

身为茅山道士的本叔刚想说,却被韦晓曦抢先说道:“是他自己不小心摔伤的。”

“你刚才说和科考队的同志们走散了,为什么不去找他们,却要折回去?”

我很厌烦祁鑫这样的质问,感觉就像他们是犯人一样。尤其是知道祁鑫还有事情瞒着我,加上他们刚救下我的性命,我更加反对祁鑫问来问去了。我左手一撩,大声说道:“好啦,现在这样不是更好,大家合兵一处,我们找我们的东西,他们找他们的同志。省得你问来问去了!”

随着我左手的扬起,对面的五个人除了本叔之外,脸色均是一凛。韦晓曦更是和哥哥韦世先对望了一眼,可惜我那时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了那个叫本叔的道士身上。只见他走到河边,右手拔出桃木剑,左手捏个剑诀,最终念念有词。忽然他剑尖指着河中央,大声喝道:“疾!”“哗”的一声,从河中蹦出来一顶斗笠,斗笠的檐下贴满了符纸。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这顶斗笠救下了我和三光的命。奇怪的是斗笠浸在了河中这么久,符纸竟然没有湿。

我提出的逼让大家无可辩驳。也不知道为什么,韦晓曦和韦世先竟然第一个举手赞成:“没问题,我们同意。其实一开始我们就想去找我们的人,但是岛上毒虫猛兽太多,我们又怕出什么意外,所以才打算先回去的。”

“你们是在哪里走散的?”金锁看到美女总是忍不住想上前搭讪。

“寡欢岭,就是那里!”韦晓曦转身指着远处的一座大山。

寡欢岭,怎么又是它?我站起来拍了两下身上的泥巴:“我们也正要去那里,走吧!”

崔跟上来小声地问我:“佳亮,不对呀。他们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科考队的,科考队怎么还和一个茅山老道在一起?”

“的确有点儿蹊跷,茅山术数最善捉鬼降妖,刚才他能斗跑那只河里的女鬼就说明这老爷子不简单。我想科考队请他来就是专门对付这些脏东西的。”三光说,“可是这样也解释不通,既然他们请来了老爷子,就说明他们知道孤罗岛上有这些脏东西唯一的解释是……”

“他们来过孤罗岛!”我替三光说出了他的想法。

“你们说什么呢?”韦晓曦的声音突然从我背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