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胖婆娘被阿新蹭倒，想骂却又不好骂。夏导赞扬这个动作好，她岂敢扫他的兴，只得尴尬地笑笑爬了起来。夏导将武导拉过来，告诉他刚才阿新与胖婆娘那个动作大有创意，要武导督促他俩再练五十遍，他要将这个动作拍到片子里去。

再练五十遍？胖婆娘惊得张大嘴，阿新喜得肚里暗笑，这下够她受的！武导不敢怠慢，立即吆喝：

“他娘的，练！”

于是阿新像踢皮球似地将胖婆娘一下又一下地踢来踢去，好在她浑身是肉，滚来滚去也不怎么疼痛。

就这么，阿新一连练了几天的武功，终于听说明天夏导来检阅，通过后就可以拍戏了。阿新高兴得一晚上没睡好，心想可以拍戏就意味着可以拿钱了。虽然说好是实习津贴，也总归是钱么。

第二天阿新早早来到第五摄影棚。不一会人员到齐，武导开始训话：

“他娘的，各位辛苦了。今天我们夏导他娘的要来检阅，大家好好表现！检阅完夏导他娘的还要给大家讲戏，大家好好听着。他娘的没有了。”

阿新听得糊里糊涂，怎么夏导他娘要来？他娘也是导演？后来他看到夏导一个人过来，并没有带他娘来。夏导一来就让大家做各种各样的动作，他说跟头随你怎么翻，大顶随你怎么拿，只要我看得与众不同就好。大家都傻眼了。这可怎么弄？随意？怎么个随意法？夏导见大家迟疑，就吆喝道：

“都聋了吗？快开始！”

武导在一旁帮腔道：

“没听到夏导他娘的话吗？快开始！”

大家于是只好胡乱翻滚，有时候几个人撞到一起，有时候干脆一个人压倒在另一个身上。阿新这前后滚翻本不熟练，动作迟钝；胖婆娘却是身手敏捷，在夏导面前她更是卖力，她想弄些花样讨好夏导，就双手撑地倒立行走，正好阿新一个翻滚与她撞到，两人的屁股碰在一起，相持不下。夏导看到连连叫好，说是有新意。就这么折腾了半天，夏导挑了几个他看中的动作，比如头和头相撞啦，屁股碰屁股啦，头挟到裤裆里去啦，女人的脚踹到男人的嘴里啦，诸如此类，说是这些动作都将入选他拍的大片中。

然后是夏导给大家讲戏。阿新看到演员中几个认真的，都拿出纸和笔来记，他着急了，自己怎么没想到带纸笔，后来一想带了也白带，他能记下几个字？还是用功听吧。只听得夏导清清嗓子开始讲戏：

“我这部大片叫做《孔子大战老子》，准备参加明年的奥斯卡电影颁奖大会的。我们的国学基金会投资一个亿，支持发扬光大中国传统文化。所以资金不成问题，就是要求抓住洋人的眼球，给他们一个惊异。这叫做友邦惊诧论。大家知道，孔子门徒三千，个个文武双全。老子是道家鼻祖，太极武功的源头。所以孔子和老子大战，这场戏肯定精彩。我们已经邀请了当今实力派影星加盟，还有国学研究院亲临指导，相信一定能够摘取桂冠，为国争光！各位能够参与将是莫大的荣幸。大家有什么问题没有？”

阿新见大家沉默，他想夏导会难堪的，不如自己提一个问题吧，他确实有些地方搞不懂，就问道：

“这……这孔子为什么要打他的爸爸？这……这不是大逆不道吗？”

“谁说孔子打他爸爸啦？别捣乱！”夏导瞪起眼训斥道。

要在平时，阿新可能就怕了，可这几天他有两个动作刚受到表扬，有些趾高气扬，不买帐地说：

“可……可你是不说孔子与老子打吗？他可以打他的老子吗？”

场上的人哈哈大笑。武导怕夏导生气，连忙喝道：

“他娘的，你这小子连老子都不知道，真白活了。老子就是他娘的一个古人，懂吗？孔子也是他娘的一个古人，两人他娘的不搭界的，懂吗？”

阿新总算在一片“他娘”声中，搞懂了原来是两个古人打架。他不知道这两个古人为什么要打架，管他呢，导演叫打就打吧。只是不知道这戏里到底是谁胜谁败呢？刚想再问，夏导又开腔了：

“今天我们要拍《孔子大战老子》中的‘函谷关之战’这场戏，讲的是老子出函谷关，半路上遇到孔子，起先单独交手，后来手下门徒一起加入，再后来门徒们的丫环、仆人一起加入，总共三轮武戏。前两轮么不劳各位了，各位要担任第三轮武戏的拍摄，就是丫环仆人之间的混战。”

说完将队伍分成两队，阿新被编在老子的丫环仆人一队里，胖婆娘则被编在孔子的丫环仆人一队里。夏导规定，孔子一队的可以手执刀枪，而老子一队只能赤手空拳，说是老子讲究以柔克刚，以无化有。而且规定只能丫环与男仆打，以体现阴阳**。阿新担心自己手无寸铁，怎么招架得住对方的长枪短刀。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吧，反正是拍戏么，他想，无非是闹着玩的。

夏导一声令下：

“开始！”

只见胖婆娘拿着一把短刀朝阿新劈头盖脸地挥过来，阿新按照要求要做太极动作避开，谁料这胖婆娘为报前两天阿新的一脚之仇，狠命劈将过来，阿新躲闪不及，身上早已挨了几刀。虽说这刀是塑料道具，也火辣辣地痛。夏导却在一旁鼓励道“好，好”。阿新想既然她动真格，我也不客气了。瞅个空档伸出手去紧紧抓住对方刀柄，胖婆娘急得拼命挣扎，阿新就是不放。胖婆娘施出吃奶力气，阿新突然一松手，让她跌了个仰面朝天。夏导连连鼓掌，要他俩再来一次，并且将摄影机镜头对准他们，说一定要真的打，狠命地打，而且嘴上还要开骂。孔子是山东人，于是武导就教胖婆娘一句山东国骂“他娘的”；老子据说是河南人，这河南国骂么国学家们也没有考证过，就允许阿新自由发挥了。

于是阿新与胖婆娘又在“函谷关”大战起来，刀来拳去，各不相让。阿新照样又是瞅准机会紧紧抓住胖婆娘的刀柄，胖婆娘又是狠命挣扎，夏导与武导在一旁呐喊助威。胖婆娘想起可以开骂，就吐沫四溅地骂道：

“他娘的！”

阿新想既然让他自由发挥，索性骂得比“娘”要大才算狠，于是脱口而出：

“他奶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