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新说人伸开两手两腿应该是个“太”字,引得众人哄堂大笑。不过圆觉大师却仍淡淡地笑笑道:

“不错不错,说是‘太’字也可,古代‘大’和‘太’本相通。悟空能有悟即言,很好。但剃度之后,当逐渐趋于深思绵密,多学习,多思虑。悟道、悟能等兄弟当多提携。”

悟道、悟能等诺诺称是。圆觉大师开示结束后,阿新跟着悟道去吃早餐。悟道对阿新说道:

“师傅要你多学习。你可以先读些佛经,也可和我们一起打坐念经。”

阿新问,不学些什么本事吗?悟道笑道:

“我们佛家不像道家那样,没那么多本事学。”

阿新说不对,我看过《少林寺》,里面的和尚都很有本事。悟道说:

“学习之余,也可练功。不过佛家派别多样,不必都是少林寺。”

阿新问悟道,你会拳术吗?悟道摇头说不会,只会坐功。阿新说,坐还要什么功?谁不会坐?悟道哈哈道,不要小看这佛家的坐功,寻常人没有几年的训练,很难做好。阿新说,我在道观打坐也练得多了,应该没问题的。悟道说,最好最好,没问题就好。

两人用餐后回到僧房,悟道说今天起你要开始念经文。阿新说晓得,做和尚总要念经的。悟道说晓得便好,我们寺庙念的是《阿弥陀经》,经文很长,你且看着经书跟着我念就可以了。悟道说着拿出一本经书,翻到《阿弥陀经》那一页来给阿新看。然后两人坐到垫子上,边敲木鱼边念起来:

“舍利弗,彼土何故名为极乐?其国众生,无有众苦,但受诸乐,故名极乐。又舍利弗。极乐国土,七重栏循,七重罗网,七重行树,皆是四宝,周匝围绕,是故彼国名为极乐。……”

念着念着,阿新觉得这经文讲什么呀,就问悟道,舍利弗,舍利弗的,什么东西呀?悟道说,舍利弗是佛陀十大弟子之一,有“智慧第一”美誉,出身婆罗门家庭,父亲是当时很有名的论师,母亲怀胎时就有异于常人的智慧,据说这是受胎儿的影响。舍利弗八岁的时候便升上论师宝座,语惊四座,受到诸大论师的佩服及国王的赞叹欢喜。阿新说只听说胎儿受母亲影响,哪有母亲受胎儿影响的?悟道说,这就是神异。阿新半信半疑地继续问道,后面那些句子又是什么意思,都很难懂啊。悟道说,要一一解释,我也没这能力。师傅让我们多多念诵,不求甚解也可。阿新说那就是说不懂也不要紧,只要念就是了?悟道说,虽说是这样,但念经时还是要多思虑。据说,当年佛祖就是在不断思虑中悟道的。阿新说,啊,你叫悟道,大概一直在思虑的吧,你就是佛祖了。悟道连连摆手道,岂敢岂敢,罪过罪过。师傅只是希望我朝着这个目标奔去,所以给我起了这个名字。我们继续念吧。于是两人又念:

“又舍利弗。极乐国土,有七宝池,八功德水,充满其中,池底纯以金沙布地。四边阶道,金银、琉璃、玻璃合成。上有楼阁,亦以金银、琉璃、玻璃、砗磲、赤珠、玛瑙而严饰之。池中莲花大如车轮,青色、青光、黄色、黄光、赤色、赤光、白色、白光,微妙香洁……”

阿新念到这儿又觉得奇怪,为什么只有四种颜色?为什么不说蓝色、蓝光,黑色、黑光呢?又问悟道,悟道这回训他道,只要念,不要问。阿新只得诺诺。于是又继续:

“……舍利弗。彼佛光明无量,照十方国,无所障碍,是故号为阿弥陀。又舍利弗。彼佛寿命,及其人民,无量无边阿僧只劫,故名阿弥陀。……”

阿新上下眼皮有些粘糊起来,哈欠连连,索性“阿弥陀”、“阿弥陀”地反复地念。悟道用木鱼敲了一下他的光头,阿新一惊,张开眼来,揉揉头道,这东西实在太枯燥,要睡着的。悟道说,你刚才还和我争,说坐功没有问题,你看,不是有问题了么!阿新说,我有什么问题?你就是让我再坐三个小时也照样可以纹丝不动。悟道笑道,我佛家说的坐功,不是只求能静坐,而是能长久地坐着念,坐着思。你如坐在那儿只打瞌睡,算什么坐功?阿新犯难道,要让我坐在这儿动几个小时的脑筋,有这么多脑筋可动吗?弄得不好要动坏脑筋的。悟道说,不管怎样,动坏脑筋也是思虑。坏脑筋与好脑筋都要动,最后好脑筋战胜坏脑筋。我们师傅可以这样坐几天呢。坐几天?阿新惊奇道,不要饿死吗?悟道笑笑说,不会的,他有这能耐。据说古代的一些大师都是这么炼出来的。阿新好奇地问,他们难道肚子不会饿?悟道说,当然也会饿。不过他们用怀石料理来弥补。阿新道,啊,原来如此。还吃料理呢。有几菜几汤?悟道笑道,什么几菜几汤的,就是将石头烧烧烫,塞在怀里,能抵饥饿,所以叫做“怀石料理”。阿新暗自惊讶道,这烧烫的石头竟然能充饥!

此后阿新天天跟着悟道念《阿弥陀经》,跟了一段时间后,阿新觉得自己也可以一个人念了。悟道嘱他循序渐进,逐渐加大念经时间,并要多思多虑。阿新说,好的好的,我现在越来越有信心了。悟道听了很高兴。阿新起先每天念三四个小时,一日三餐还是照常进行。后来他决心加到一口气念五六个小时。午餐干脆就不吃。悟道午餐时不见阿新,第一二天还不觉得什么,阿新毕竟晚餐时露面了。但第三天到晚餐时也不见阿新来吃,悟道到他房间去寻找。他惊异地看见阿新撩起长袍,在揉着肚子,身边放着几块石头,还冒着热气。

“你…….你这是在干什么?”悟道问。

“吃怀石料理。”阿新答道。

“肚皮吃饱了?”悟道好奇地问。

“肚皮烫焦了。”阿新沮丧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