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能拉着阿新逃开去一段路后停下喘气。

“看来这乡下不能去，都是些乡巴佬，好心没有好报。”阿新抱怨道。

“那到哪儿去呢？”悟能受到挫折也有些迷惑。

“还是到城里去，”阿新说，“城里人好歹还懂些道理。”

“城里大着哪，”悟能疑惑道，“终不能漫无边际地瞎走。”

“找教育局去，”阿新似乎胸有成竹地说，“他们知道有哪些穷学生需要帮助的。”

阿新想起以前当教育局长时，曾经贪污过县里财政下拨的贫苦学生救济金，现在是个赎罪的机会。悟能也想不出更好的去处，就同意了。于是两人坐车进城去。

进城后打听到教育局的地址，两人就去寻访。教育局的大楼是新建的，豪华、漂亮，让阿新感概万千：到底是城里的衙门不一样。自己当初的教育局跟这比比，实在寒酸。局办公室的一个工作人员接待了他们。听说了来意之后，这名工作人员有些奇怪地问：

“你们向有关部门申请过吗？”

“申请？”阿新愣住了，“和尚行善难道还要申请吗？”

“做什么事都要申请的！”这个工作人员教训他道。

“我们就打听一下，可以吗？”阿新退一步地问。

“打听什么？”工作人员警惕起来。

“你们这里有多少贫困学生？哪个学校多些？”阿新说。

“无可奉告！”工作人员一口回绝。

“这…….这…….这难道是保密的吗？”阿新有些尴尬。

“无可奉告！”工作人员站起身来逐客了。

“我要见你们的局长！”阿新火气上来了。

“局长开会去了。”对方冷冷地说。

“开什么会！不是去和小蜜幽会去了吧？叫他……”阿新气呼呼地说。

工作人员大惊失色。悟能连忙捂住阿新的嘴，劝他关上。然后一个劲地作揖谢罪道：

“失礼失礼。抱歉抱歉。阿弥陀佛！”

说着拉起阿新赶快跑出来。

“你怎么一上来就和人吵嘴！”悟能埋怨阿新道。

“哼，这鬼衙门，我领教过的！”阿新愤愤地说。至于怎么领教过，他当然不会说。

“既然教育局的人不肯配合，我们就直接找学校去吧。”悟能建议。

阿新也别无良策，就和悟能直接找学校去。学校倒是好找，走不多远就看见了一所中学。两人直接找到了校长室。校长听说两个和尚要来做善事，倒是很热情，又是请坐，又是倒茶。

“啊呀呀，难得难得，”校长笑眯眯地说，“宗教界人士能光顾我们这所穷学校，我校全体师生真是三生有幸了。”

阿新一听校长说自己这所学校是穷学校，就很高兴，以为找对了目标。就说：

“我们想见见你们学校最穷的学生，看看有些什么具体困难。”

“没有最穷，只有更穷，”校长收起笑容道，“去年的学生穷得吃不起早餐，今年的学生穷得穿不起内裤，明年的学生还不知会穷得怎么样。”

悟能一听竟然有这么穷的学生，有些担心起来，暗中摸摸兜里的一千元钱。阿新是乡巴佬出身，这点穷他也见惯的，就说：

“呵，呵，那就送些面包、三角裤给他们吧。”

不料校长听了不悦道：

“东西么就不必送了，长老有善心，就给学校一点赞助吧。”

阿新想这倒也是，买东西还要跑出去，倒不如捐个几百块钱爽气。就说，也好也好。校长这才又露出了笑容，从抽屉里拿出一本赞助名录递给阿新、悟能道：

“这是各方赞助的一些项目名录，长老可以参照一下。”

悟能心里着急起来，知道有些不妙。阿新却若无其事地打开名录看了起来：

“大无畏开发公司赞助修建教工俱乐部五十万新希望集团公司赞助装修校长室二十万明日香卫浴集团公司赞助学校热吹风冲洗式抽水马桶一百套，计人民币三十万元…………”

阿新的手颤抖起来，校长笑眯眯地看着他，充满期待。阿新要流汗了，他不再看下去，嘴里迸出一句话道：

“我们还是买面包三角裤去。”

说着逃一般地奔出去，悟能尴尬地急忙跟上。

“你真要去买面包、三角裤？”悟能天真地问。

“哼，”阿新恨恨地说，“买了给他扔垃圾桶去？”

学校看来救济不成，那再到哪儿去呢？

“还是到孤儿院去吧。”悟能想起以前有师兄弟去过这种地方，就建议道。

阿新也想不出有什么地方可去，就同意了。于是向人打听了孤儿院的地址一路找去。

孤儿院的院长是个一脸凶相的老太，见到两个和尚说要来行善，满脸狐疑地问道：

“你们想怎么帮助他们？”

悟能连忙说，“我们只想给他们一些生活上的帮助，让他们知道菩萨和佛祖的慈悲。”

“他们不会懂什么慈悲不慈悲的，他们只会调皮捣蛋。”老太冷冷地说。

“不怕，不怕。”悟道说道。

院长带着他俩来到教室。孤儿们有大有小，大的十二三岁，小的才三四岁。男孩女孩，总共二三十个，在教室里闹得翻天覆地，一个教师模样的女人，面无表情地坐在那儿。一见院长到来，那女**声呵斥了一下。孩子们立即鸦雀无声。

“小朋友好！”悟能向孩子们打招呼道，“菩萨派我看望大家来了。”

孩子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菩萨是谁。其中一个大一点的孩子大着胆问道：

“菩萨的家大吗？”

“大大大，”悟能连忙答道，“非常大，世界上的人都可以去那儿玩。”

其他孩子跟着发问：

“菩萨有钱吗？”

“菩萨有几个老婆？”

“菩萨有几个小孩？他会拿板条子抽孩子吗？”

悟能一时答不上这么多的问题，只得笑笑说：

“呵，呵，菩萨不是人。”

“不是人？”孩子们瞪大眼睛，都疑惑了。

“是的，菩萨不是人，他是神仙。”悟能说。

“神仙？”孩子们更疑惑了，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神仙。

“神仙就是可以给你们带来幸福的人。”悟能笑着给他们解释。

“我不要幸福，我要妈妈！”

“我也不要幸福，我要上学！”

“我要穿新衣服！”

“我屁股被打肿了，叫菩萨来揉揉！”

孩子们你一言我一句你喊起来。院长突然咳嗽一声，孩子们立刻肃静。

“你们有谁愿意跟他们做和尚去，就可以见到菩萨了。”院长宣布道。

悟能很尴尬，他既不能说是，又不能说不。好在孩子们似乎将信将疑，一个女孩问道：

“和尚有爸爸妈妈吗？”

这时阿新再也忍不住，抢在悟能前面说道：

“有的，和尚的爸爸妈妈就是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