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新与老哥两个在街上卖艺,起先老哥敲着一个破脸盆为他伴奏,后来见阿新声音太低,干脆让他放开嗓子清唱。没想到阿新刚大声唱了几句“无所谓”,旁边冒出一个声音说:

“你无所谓,我有所谓!”

阿新低头一看,一个在一旁摆地摊的老头朝他发话:

“你们这破脸盆、破嗓子又是敲又是嚷的,把我的顾客都吓跑啦!你无所谓,我可有所谓!”

阿新尴尬地不知说什么好,老哥把阿新拉开走远几步道:

“别理他,你唱你的。”

阿新只得又放开嗓子唱起来:

“无所谓……我无所谓……我无所谓哎……”

老哥在一边把顶帽子倒着放在地上,里面放了些硬币,还放几张十元的,让路人朝里扔钱。阿新唱了好一会,没一个人扔钱,要么捂着耳朵走过,要么摇摇头绕开去。阿新不想唱了,老哥却不罢休,要他继续唱。阿新没法,刚吐出“无所谓”三个字,突然一个衣冠楚楚的人跑过来朝帽子里扔了张伍拾元的钱。老哥见了狂喜地谢谢,那人却说:

“谢倒不用了,只求你们别唱了,我在这上面的咖啡店喝咖啡,听得难受死了。”

老哥听了一怔,阿新趁机说:

“好好,不唱了,不唱了。”

老哥拉着阿新走开一段路后说:

“继续唱,你看,不是有人给钱了么?”

“人家讨厌听才给钱的。干吗要遭人厌的?”阿新不乐意地说。

“别管他讨厌还是喜欢,只要给钱就行!”老哥强横地说。

阿新不敢违拗,不过他想就我一个声嘶力竭地卖命,你倒在一旁闲着。他就要老哥把破脸盆敲起来,否则他不唱。老哥顺了他,“当当当”敲了起来。阿新又万般无奈地唱了起来:

“无所谓…….我无所谓…….我无所谓哎……”

他们没有注意到,这时一辆宝马轿车缓缓地靠着人行道停在他们身旁,车窗摇下后,一个五十上下的贵妇人模样的中年妇女静静地停听了一会,然后下车掏出一张百元大钞丢到帽子里。老哥大为吃惊,连忙鞠躬道谢。阿新因为闭着眼唱没看见,只顾不停地嚷:

“无所谓……我无所谓……我无所谓哎……”

“他在练嗓子吧?”贵妇人问老哥。

“啊,啊,他见夫人赏光,拼命地报谢呢。”老哥边说便用胳臂顶了顶阿新,阿新这才注意到身边冒出个妇人来。

“快谢这位夫人,人家赏你大钱啦!”老哥冲着阿新说。

“一点小钱谢什么啦?”贵妇人摇摇手道,“我看这位大哥要唱歌还得穿得齐整些才好。”

“是啊,是啊,”老哥忙接过话来,“您赏光再给点钱让他买件好点的衣服穿穿吧。”

说着又用胳臂顶了阿新一下。阿新忸怩起来,不知说什么好。贵妇人笑笑说:

“我家现成有好多衣服放着没人穿,要不让这位大哥跟我回去试试,有合身的穿上就是了。”

这下轮到老哥不知说什么好。让阿新去她家穿衣服,那他有什么好处可捞?不让他去,人家就此拜拜,你以后休想再碰到如此慷慨的施主。正在他踌躇之间,阿新突然说:

“好的,我跟你去。”

贵妇人高兴地说:

“上车吧。”

老哥酸溜溜地对阿新说:

“去去就来啊,我等在这儿哪。”

宝马车载着阿新扬长而去。阿新为什么要跟着这个陌生的贵妇人回去呢?他的想法很简单,身上实在没一件像样的衣服,既然她肯施舍,我何乐而不去呢?自从跟着老哥乞讨,阿新的脸皮也逐渐厚起来。那老哥曾对他说,那些富人的钱还不是众人头上赚来的?其中也有你我的一份。让他们出点血不过是拿回自己的一份罢了。这话阿新听着觉得倒有些道理,所以现在他坐在这豪华的宝马车里,闻着贵妇人身上不时飘逸过来的香水味,不但没有受宠若惊,反而有些心安理得。

宝马车开进一个别墅区,在一幢欧式洋楼前停了下来。贵妇人脸上显出一副自豪的神情,她想看到阿新吃惊的脸色。可是她哪里知道阿新是个见过世面的人。阿新只是抬了抬眼皮打量了一下楼房,他觉得与他以前经营过的爱丁堡庄园比起来,这里实在很一般。不过他现在是个落魄之人,好久没有住过像样的房子,这里对他现在的处境来说无疑是天堂了。

“我们进去吧。”贵妇人做了个优雅的“请”的姿势。

洋楼里一个管家模样的女人迎了出来。

“周妈,来客人了,准备点茶水。”贵妇人吩咐道。

“别忙吧,”阿新客气道,“我穿件衣服就走的。”

“急什么,坐坐聊聊么。”贵妇人似乎不容置辩地说,“叫我李姐吧。怎么称呼你呢?”

“呵,呵,”阿新吞吞吐吐起来,“叫……叫我小弟就可以了。”

“小弟?嘻嘻,好,就叫你小弟。”李姐笑道。

说话之间,来到客厅坐下。周妈送上茶来,阿新喝了一口就说:

“让我看看衣服吧,我那老哥还等着我呢。”

“忙什么?”李姐有些不悦道,“你先洗个澡吧,这样可以里里外外都换一下。”

阿新想这样也好,彻底换一下。李姐带他到一个大卧室里,关上门,拉上窗帘。开亮了粉红色的壁灯,照着一个奶白色的衣柜。李姐拉开柜门说:

“你看这儿都是男士的衣服,你洗完出来挑吧。”

说完后也不出去,坐在床沿上指了指浴室的方向让阿新进去。阿新在浴室里边洗边心里嘀咕起来:她对我有意思?我这副模样还能吸引女人?阿新有些自得起来。不过转念一想,她人老珠黄没男人疼,找个比她嫩点的煞煞火吧?就给几件衣服来玩“鸭子”?这么一想阿新又觉得自己有些亏。他拿不准该怎么对付她。不过想到要再回到那又脏又臭的浴室旅馆去住,他又满腹的不愿意。

阿新终于洗完,围着一条浴巾从浴室里慢腾腾地走出来。

“哎,小弟,你看这条你喜欢吗?”李姐手里拿着一条男士的印花三角裤问他。

阿新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好说:

“呵,呵,放着吧,放着吧。”

“你试试么。”李姐撒娇似地说。

阿新浑身冒鸡皮疙瘩,他只得接过裤子来转身要到浴室里穿。没料到李姐从他身后一把扯掉了他身上围着的浴巾命令似地说:

“就在这里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