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事先跟姐姐讨了个特权,下午四时左右,我立在屋中开始练写小篆。练来练去,一片又一片竹青地换着,始终不离一个“念”字。望着那一个个摊在桌上似乎被放大了的“念”字,我的眼乱了,心也乱了。

“讨厌!”我一气把桌上的东西全推砸到地上,不停用小拳打着自己的脑袋。“我才不要每天想着念着的是一个不爱我的男人!”

即使他会爱我,难道我真的想成为他后宫中的其中一个女人吗?每天望着那高高的城墙,盼着他会从他繁忙的朝政中抽出身来见自己一面?李辛瑗,以你的骄傲,又何时能与一群女人分享你的丈夫?

又默默气了自己许久,听着屋内滴水可闻的寂静,我的心平静了许多。又过了半晌,我蹲下身子,一片片拾起地上撒落着的竹青。我拾起一片,看着上头黑粗的“念”字,忽然把心一横,将竹青捡好收拢好,放在桌上,抽出一片,在“念”字的背面一笔一画地写下了一个“静”字,看着落落大方的字体,我不由得舒心地笑了。笑罢,我又抽过一片,用心写下每一个“静”字。

不知此时师姐姐那边怎么样了?刘彻会不会一急之下跪下向师姐姐求婚?这个我最担忧的结局会不会到来?

我甩甩头,撇撇嘴,浅笑着,嘲笑着我的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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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城外树林,却无执手相看泪眼的美景。

十月背过身子,从树枝上摘下一片沾雪的绿叶,搁在口中,轻轻吹起了小曲。那曲声悠扬清脆、温柔恬静。

“太子爷这几日来的眷顾,倩倩自当永生难忘。”师姐姐似乎永远都这么彬彬有礼,仿佛丝毫不知太过周全的礼数最容易伤了有情人的心。

刘彻愣了一阵子,才神色怔然地开了口,却没有看她,望着树上沾了雪的叶子,笑道:“认识十月已有半月,从来不知这丫头有这般笛艺。”

师姐姐笑着望了一眼十月的背影,眼含歉意地说道:“十月自幼喜欢与自然为伴,是倩倩自私,一定要将她卷入长安城这个繁华的是非之地。”刘彻眉头随之一皱,很快又松开,轻轻拉过师姐姐的手,轻声笑了几下。“不过现在好了,你们都自由了。”

师姐姐的眼眸猛然睁大,怔征地看向他。刘彻也看着她,许是认为“自由”二字她看得很重,再多加一个“了”字便能让她快乐。他微笑着等待她含笑的回应。而她却缓缓下拉嘴角,露出一个憔悴的苦笑,声音低沉。“一个风尘女子的自由是太子您给不了的。”

刘彻脸一黑一怔,紧蹙眉头,猛然将她搂入怀里,用力地紧紧抱着,重叹了口气,下鄂顶着她瘦弱的肩膀,柔声安慰道:“我一定会保护你和十月的,这一生都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们的。”

师姐姐也伸手轻轻揽住他的腰,语气风清云淡:“倩倩此时身子很暖,但心还是冰的。”

“为什么?为什么?……”他一点点加重力道,师姐姐用最温柔的字眼说出了他最不想听到的话。他是一朝太子,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何等尊贵,却挽不住他所爱女子那颗冰凉的心。

师姐姐浅笑着也一点点抱紧他,又道:“太子对倩倩的情感伪装得太多,让倩倩难以看到您的真心。”

刘彻一愣,轻声笑道:“我原以为我已伪装得很好。碌碌无为、沉迷烟花之地足以让我这个太子在硝烟中安身立命。”

“倩倩一直愚笨,不知太子的苦。但有一句话倩倩希望没有说得太晚,请太子珍惜已有的人。”

“你这话……呵呵。”他轻轻松开她,冷笑着细细盯着她。她长吁了一口气,舒心地笑道:“倩倩给太子唱一首歌吧。从今往后,您只许记得我的歌声。”

“你这首歌是要将我们之间的情分全都带走吗?”他苦涩地笑着,随即伸手一

看书网”[历史kanshu^然大笑,师姐姐顿时羞红了脸。她抓着刘彻的手,附到他耳边,轻声道:“太子不必顾我们,您是金贵之躯,可不能为了我们姐妹伤了分毫。”

刘彻笑看了她一眼,轻轻掰开她的手,低声说:“今天就算一个不认识的普通女子遭此侮辱,我也定会维护。”他狠瞟了眼马上那人,拾起一块石头倏然向他打去,那人躲闪不及,猛地从马上滚下,在地上滚了几下,才勉力爬起。

“呵呵。”刘彻轻蔑地看着他,似乎兴犹不足,又道:“我在这树林打死的野鸡就像你这般,只需一颗石块,羽毛便四处飞落,死得倒也痛快。”

那些马上汉子吃了一惊,急忙牵马后退了几步。那盗头好不容易撑着手,从地上爬起,啐了一口口里的泥沙,眼里的怒火哪里压得下?他纵身上前,一个挥拳直冲刘彻的脸,一面打,还一面喊道:“爷要把你这张俊脸打成一张麻皮子脸!”刘彻立在原地轻然一笑,肩一低 腰也弯了下来,左肘重重往上一顶,打在那人的上鄂,随然左手一松,剑落入右手,一个缝隙,长剑已直直插入那盗头的腹中。那人一愣,直直地盯着刘彻。刘彻挥手在他脸上扇了一个巴掌,伸手轻轻一推,顿时鲜血外喷,那人已倒地身亡。

“啊——啊——”十月捂住眼,失声尖叫,躲入师姐姐的怀里。师姐姐也一脸惊愕地望向他。他却只是蹲下身长剑往那人衣服上一抹,细细地擦拭着他的宝剑。

看到盗头竟这般轻而易举地被人一剑切腹,那些人先是怕,随后发怒地跃下马,红着眼举刀砍向刘彻。

刘彻一个侧身,抓过一人的衣领,一拉向前,狠狠打了他一记耳光,飞脚将他踹到一旁。忽地右侧又有两、三人围上来,他一笑,长剑在空中一划,直切那几人的喉咙,那几人又纷纷倒地。

“啊——”一旁传来师姐姐的尖叫声,刘彻惊觉不妙,大跨了几步,左脚轻点地,跃然而起,长剑在地上划开一个圈,那围住师姐姐和十月的几人脚筋纷纷被挑断,一声声痛苦的嚎叫惊走了林中的飞鸟。

赢他,靠的须是数量。

不出十分钟,刘彻已经杀疯了,他的衣襟上满是鲜血,红艳艳的一片。脚旁倒着十七、八具尸首。他微喘了口气,汗也滴了下来。他抬眼瞟了眼将他围住却又害怕着不敢向前的汉子,细数了下,足足有二十一人。他又喘了口气,突然眼一亮,挥剑往右侧猛砍,杀出一条血路,跃到姐妹俩跟前,伸手微抱了她们两人一下,轻笑道:“让你们受惊吓了。”

“太子……”十月嗔泪地伸手想要擦去他衣上的鲜血,却发现有些地方的血迹已经干透了。

“他们人数众多,我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胜他们。现如今只能你们先走。”

“太子……”十月不舍。

师姐姐苦笑着瞟了眼马车旁已经死尽了的仆人,无奈说:“怕是我们也走不了了。”

刘彻默了会子,转身挥剑又杀了一人,眼睛发狠地扫过那群汉子,他们便相持着不敢继续向前了。他又转身从地上那死去的马夫手中拽过马鞭,塞到十月手里,一笑,突然间伸手抚上她的眉心,带走了她紧锁的眉结:“多笑笑多好啊。”

“太子……”

他突地眼含肃意地抓过师姐姐的手放在十月手心里,抓着她们的手握紧马鞭。“你姐姐的命和这辆马车我全都交给你了。”

“我不要……”十月泪一流,想甩手丢掉马鞭,刘彻的手却越握越紧。师姐姐也低声劝道:“我们走吧 留我们在这只会害太子分心。”

“姐姐!”十月情绪看起来很不稳定,但盯着师姐姐的眼看了一会子,她又默然地点点头答应了。

“这才乖。”刘彻伸手轻点她的鼻尖,道。“我来扶你们上马。”他伸手扶着师姐姐上了马,随后是十月。十月脚尖刚点地,一把长刀便直直劈了过来,她惨叫一声,跪坐在马车上。刘彻一惊,竟来不及挥剑来挡,只得伸手相挡,手臂上顿时被开了一口子。刘彻嘶了一声,长剑一戳,刺瞎了那人的左眼,那人忙捂住眼,连连后退。刘彻并没有放过他,他往前迈了一步,剑入剑出,剑上的血越发鲜艳了。他回头看了眼师姐姐和十月,她们都已吓没了魂,十月手中的马鞭掉在了地上。他眉头深皱,挥剑在马屁股上一划,马顿时受了惊,抬蹄向树林尽头奔去。

“杀了他!”一人慌乱地嚎道,剩下的人纷纷冲了上来。刘彻一只手臂受了伤,应付他们变得更加吃力了。他扬剑刺瞎了一个个冲上来的人的眼睛,又再使第二剑切入腹中,那些人一个个死态皆很惨。忽地,他使剑的手被人重重划了一刀子,大腿紧接着受了第二刀,他一个踉跄跪在地上,低低地喘着气。猛然背后竟被人狠狠地扯开了两道鲜红的口子,他吐了一口鲜血,用尽全力恨恨地瞟了眼只剩有七、八个的汉子,猝然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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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 他迷迷糊糊地醒来。有了意识,却感觉全身因失血过多而一阵一阵地发寒,又累又冷,睁不开眼。此时他的背很难受,似乎是被人拖着在地上滑行,被沙土和石块摩擦得一阵阵的痛。

约过了一会儿,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是两名男子在交谈。

“我们不如直接杀了这小子干脆点。”一个火急火燎的声音闯入耳际,刘彻背后的伤口硌入越来越多的沙砺,痛得他不由得吃吃叫了声。那男子又道:“原来这货真没死!”

“这小子身份显赫,自然是命硬的。”另一个声音阴柔熟悉,却让人心里一阵恶心。

“大人犹豫什么,给他一刀子,再硬的命也给去见阎罗王!“那人似乎真的很心急。

“如此高贵之人,胡乱杀了他,恐怕会给日后添不少乱子。也罢,前面有一个瘟疫村,我们将他扔进去。死或不死,看老天爷待他如何了。“

撑着听到此处,刘彻已经筋疲力尽。忽地,一块较大的石头嵌入肉里,他又呻#吟了一声,昏沉沉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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