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出息的东西!”

太子似乎还未反应过来,怔忪看着来人,我更是不可思议的指着她说不出话来。WWw.QUAbEn-XIAoShUo.CoM

煽了人还能这样心安理得,旁若无人似地靠到专门为太子准备的榻上,柔弱无骨地半倚着,眉毛微挑,兰花指一翘,稍带暗哑的声音:“尔等傻了?”

“灵修!”我惊叫:“你,你是如何进来的?”

“嘘!”她以指抵唇:“该你知晓时,自会知道的,目下还是先想想如何解决这个没出息的东西。”

她不会是想要杀人灭口罢?敢给堂堂大汉太子一耳光,我不知还有甚事是她不敢为的。

谁知,更惊讶的事情出现了。

太子回神,急急从地上撑起,端正跪下,字正腔圆地唤了声:“母后!”

我再次失语,震惊地看着灵修。

“哧……”我的表情似乎取悦了她,她起身悠哉地走到我面前,低头凑到我耳畔:“如何?想不到罢,大汉常年‘礼佛’的皇后娘娘,真实身份竟是个低贱的舞姬。”

“母后,您怎会在此?如何又认识阿悠?您不是在……”看来太子的惊讶并不比我少。

“逆子,甚时候轮到尔来教训本宫了?”

灵修回身轻瞪了一眼,太子立时就恹了下去。

“尔等整晚都在浣溪殿?”她坐回榻上,语气突然凝重起来。

灵修很少有这般正儿八经的样子,我直觉定是发生了甚事。

“恩,儿臣见今日的戍卫格外松泛,就躲了出来。”

“之前还喝了不少酒罢?”

太子不吭声。

“然后就直接到了浣溪殿?中途可有何异样?”

“无……”太子认真思索了片刻:“除了戍卫很是松懈,并无其他,一路到这里根本无人理会,然后等到阿悠,就跟到这里了啊。母后,难道是出了何事?”

“何事?汝还敢问?”灵修正欲张口就被打断,此声竟不是出自她。

我转身,赫然是皇帝舅舅,平日喜怒不形于色的他此刻却是怒容满面。他的身后跟了一堆人:浓妆艳裹的暮贤妃,楚楚娇袭的阿芙,姿色天然的安岳长公主……这一家到是聚齐了。

“你……”这还是我认识灵修恁久以来,头次见她面上出现了状似惊慌的表情,她匆忙从榻上站了起来。

皇帝舅舅睨了她一眼,对着跪在地上的太子继续道:

“尔刚才简直是一派胡言,昨日朕还特命燕允、棠卓加紧戍守,如尔所说业已醉酒熏熏,竟能绕过重重戍卫?”

“父皇,是真的,儿臣绝不敢妄言!”太子焦急辩白。

“汝这是质疑朕了?”

“儿臣不敢。”

“哎,尔还是去向候在宫外的赵卿家解释解释罢!”

“恩?”

“今日,不,已是昨夜,新敕的太子良娣被人发现猝死于新房之中。”

“赵……”

“赵氏?”我与太子同时惊道。

皇帝舅舅坐到了榻上,一脸肃然,转头问我:“悠悠,据闻昨日你见过赵氏了?”

“然。”我懵然点头:“她好似还闹了些别扭,差点不下駢车,最后还是那个张嬷嬷去把她给搀下来的。”

“如此。”皇帝舅舅叹了口气:“赵家送进来的到真是个生鲜活蹦的人呐。但是,据候在新房外的宫人回忆,除了太子,根本就无他人进过新房了。而仵作检验的结果显示赵氏却是猝于他杀,死亡时间就在酉时到亥时之间。”

也就是说若我见到赵氏时她尚是活着的,那么凶手竟是除了太子不作他想。

“不!儿臣只是想进去与她说几句话而已,不料她正在更衣,儿臣即刻便退了出来,断不会害她性命啊。”

“噢,更衣吗?尔又意欲与她说甚呢?”

“这……”太子支吾起来。猜也猜得到,必是想告知其这桩婚姻的真相始末罢。

“其他姑且不论,洞房花烛之夜,身为新郎的太子又为何会身在他处,尔又作何解释?”

“儿臣,父皇,您要相信儿臣啊!”

“把太子带回东宫。”皇帝舅舅轻摁额头。

太子就这样被戍卫带走,不知行了几多远,挣扎解释的声音都还能传到我们耳朵里。

“我相信冉儿。”从头到尾都未开腔的灵修这时才出了声。

“此事朕自有定论。目下还是先来说说你的问题罢,你又怎会在此?朕可不记得已解了中宫的封令。”皇帝舅舅的表情很是阴郁。

“我儿子纳妃,为娘的就不能出来看看?就是告到佛祖面前去我也是无可厚非的。”

“再说,我这常年礼佛之人也该出来见见宫中新添的诸位姐妹啊~~”她眼睛似有若无地瞟了眼暮贤妃,说话却似连珠炮,不给皇帝舅舅答话的机会。

犹记得某人平时的腔调都是拖沓倦懒的,唯有一种情况下才会抑扬顿挫,那就是她慌张失措了,譬如在始听闻我阿娘薨讯的时候。

未料,皇帝舅舅却并未反驳她,眼里精光流闪,转而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恩,尔等都来见过皇后罢。”

暮贤妃以及身后一众闻言皆是怔忪,片刻方才省得,急忙跪下行礼:“嫔妾(儿臣)见过皇后娘娘。”

“唔,尔等且起。”灵修身躯挺直,衣袖轻挥,我在一旁偷笑,装模作样可是灵修的强项。

谁知,

“悠悠?”皇帝舅舅冲我招了招手:“你如何识得她……皇后的?”

我嘿嘿地傻笑着移过去。

呃,我怎么就会忘了这一茬呢?刚刚众人仓惶行礼,我却是不惊不惧的,这可好,什么馅儿都露完了唷。

幸好,灵修马上就替我转移了皇帝舅舅的注意力。

“汝就是暮氏?”她嘴角微弯,走到暮贤妃面前。

“正是嫔妾。”暮贤妃十分谦恭。

“恩……”灵修浅浅颌首:“到的确是个美人胚子喃。”

“多谢娘娘称赞。”

“只可惜,与那人也不甚肖像啊?”灵修猛然回身,目光灼灼,竟是直指皇帝舅舅。

“嘭……”皇帝舅舅的手重重拍在了凭几之上,顿时,浣溪殿内针落可闻。

“咳咳,咳。”阿芙忽尔轻咳了几声,暮贤妃连忙替她扪背,状似委屈:“陛下,您看,阿芙本就体弱,又跟着熬了一夜,是否?”

“唔,尔等也是劳动了,先回罢。”皇帝舅舅作了个遣退的手势。

“阿芙回去即是,臣妾不碍事的,能够伺服陛下和娘娘是臣妾之幸呐。”暮贤妃敛衽。

“有心便可,去罢,阿荻也是,各回各宫。才安生些,都回去好好歇着。朕与皇后许久未见,尚有话要叙。”

“诺。”安岳长公主告礼退下,转身时却悄然给我打了个跟上的手势。

当她们都离开后,我看看兀自对峙的二人,还是躲走的好。“舅父,您既要与娘娘叙话,那,

阿悠下去吩咐朝食罢。”

灵修似笑非笑地睇了我一眼,皇帝舅舅却是颌首赞同。

刚退出正殿,一个窈窕的身影便立在我面前,清眸流盼,神采飞扬。

呃,“见过长公主。”我作低伏小,别看这尊大神平常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样,她那晚发飙的样子我可是记忆犹新啦。况且,有赵家千金的先例在那摆着,只是个潜在威胁都被她对付成那般,我这……嗯,起码在他人眼中甚至已有了个所谓的婚约,肯定早就升级成她的头号敌人了。

“汝在想甚?”

“嘿嘿,无甚,不晓得长公主有何吩咐?”

“吩咐之说,本宫如何担得?父皇面前的第一红人,汝阳侯的嫡亲独女,噢!目下又有了一个新身份:未来的燕夫人呐~~~”

看罢,这就来了。

“长公主,就莫要消遣阿悠了,所谓婚约还尚未成行,又何来‘燕夫人’之说呢。您究竟有甚话就直管说罢,毋用拐弯抹角的,阿悠听着既是。”

“呵,到爽快!”她轻笑:“汝敢说,此刻心里不是在编排本宫。”

你倒是蛮有自知之明嘛,面上却是赶紧摇头,作惊恐样:“怎会?”

“难道汝不是在想,那赵氏该是本宫所杀?”这次,我真是被她的直白吓到了。其实在她说出这话以前,我还真是未曾往那方面想过,不知为何,一想到躲在燕允背后狼狈守着宝剑的那个身影,就直觉她不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无管您信否,阿悠从未如此想过。”我想我此时的表情定是诚恳万分的。

“那,方才,汝为何老是觑本宫?”

“啊?”原来这就是症结所在。“阿悠何曾偷觑过您?”

“自然是有,本宫岂能觉错?”她的自信笃定让我哑然失声,这人都是什么逻辑啊。

我稍顿,态度仍是恭谨:“如若您未关注阿悠,又如何得知阿悠在看您呢?那阿悠到是想问问,您的目的又是何在呢?阿悠到是听过一句话叫甚‘作贼心虚’的。”

“你……你!”她恨恨指着我,却是说不出话来。

“阿悠尚要去吩咐朝食,恕不作陪了,不晓得用不用让厨下再多备份您的?”

“哼。”看着她甩袖而去的方向,我不禁发笑。

不料一转身,两个身影在不远处静静伫着,只不晓得已旁观了多久。

我悻悻唤道:“舅父,灵……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