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蠢蠢欲动

第三次演出成功之后,我的生活发生了两个变化。一是我有了自己的化妆室(他们本来想给我安排一间住处,不过我已经习惯了住阁楼),二是我独处的时间明显减少了。除了睡觉,身边总是有人围着团团转。我的化妆台每天都堆满了鲜花和信件(其中大部分是求爱信)。我每晚都坚持吧当天收到的信看完,却从不回信,因为根本没有那个时间。

莉莉·艾施在演出结束的当晚就情绪失控了,气冲冲地跑到后台当着众人的面骂我婊子。

有人小声劝她,她丝毫听不进去。

“你是不是跟剧院老板、雷德威尔和所有的男演员都睡过了!”她口无遮拦地说,要知道她以前从来不说脏话的,“你就用这种肮脏的手段来和我争吗?你这个不知羞耻的……”

“婊子”一词还没说出来,旁边就有人打断她。“克洛伊凭的可是自己的实力!她演得很好,所有观众都站起来为她鼓掌……”

“那是因为所有人都想操她!”莉莉·艾施大喊,“她就是个卖弄风情的不要脸的婊子!”

有人还想说什么,这时我站起来慢慢向她走过去。

“莉莉,我从来没有跟你争过什么。机会是上天给的,我只不过是抓住了它。”

“闭嘴!你这个……”莉莉说着抬起手抡圆了胳膊就想扇我。她的手掌还没扇到我的脸上,就被我一把抓住了。

她先是一愣,随即睁大了眼睛。

我没说什么,只是盯着她。我甚至可以在她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目光。这种目光连我自己都害怕。

“我从来没有擅自改动剧本。”我盯着她说,“而你竟敢在舞台上擅自改演。你差点搞砸了这次演出!”说着我一把将她的手甩掉。

她后退了两步,捂着自己的手。我看到她在发抖,眼睛里含着泪水,但拼命忍住不让自己哭出来,而是仍用那种仇恨的眼神看着我。

她咬着牙,恨恨地嘟哝了一句什么,转身愤愤地离开了。

我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几乎没有人敢上来劝我。

我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是安娜贝丝。她依然用那种冷冰冰的、有些幸灾乐祸的目光看着我。

奇怪的是周围的人好像都没有看到她。

她慢慢地用唇语对我说了一句话,然后转身走开了。

“干得好。”

再次走进文海之家的时候,我手里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摩卡咖啡。

“下午好啊,先生!”我一进门就对店主说,“喝点咖啡暖暖身子吧,这天儿可真冷啊!”

“可不是吗……哦,真是谢谢了!”店主高兴地接过杯子,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往店里看了看,“如果你是买给别人的,那我还是喝茶好了……”

“不不不,”我赶紧说,“这就是买给您的,我只是想带点礼物来。”

“这礼物不错!”店主说着,又看了看店里,“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说。”

“不,谢谢。”我说,“我自己看看就行……”说着我想去书架那里找书看,转了转身子,却没迈开脚步。

“那本《巴黎圣母院》看完了吗?”店主热心地问。

“呃,还没有……”我说,“不过很好看,我想再多买几本他的作品!”

店主微笑着点点头:“你最近好像很忙啊,看你的样子,近来好事不断把?”

“忙死了!”我说,“要排练、演出,每天还要处理成堆的鲜花和情书……”

“哇哦!”店主露出惊讶的表情。

“不过比起对付那些没完没了的应酬,我更喜欢一个人静下来看书!”

“我告诉你,咖啡馆是个不错的选择。只要一杯咖啡,没有人会打扰你!”

“这是个好主意!”

我在书架上挑了一套精装版的《悲惨世界》。在此期间,在另一边的书架旁忙碌的伊戈尔一直没有搭理我。

我拿着挑好的书走回柜台前,店主抻着脖子朝里面喊了声:“伊戈尔,把书包起来!”

话声刚落我就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伊戈尔默默地走到了柜台旁边。

“不用包了,”我一把将书从柜台上拿起来,“我这就去咖啡馆里看。”说着我把钱放在柜台上,转身就往外走,顺手拿走了另一杯摩卡咖啡。

其实当天我并没去咖啡馆,也没读一个字。我拿着书走到了一个街角的小广场,站在那里看鸽子。太阳下山的时候我走回克罗斯温,刻意避开了晚下班的同事,一个人走到了化妆室。化妆台上依然堆满了鲜花和信封。我走过去坐下,捏了捏花,看了看几只信封,然后把它们仍回到桌子上。“一群爱慕虚荣的家伙!”我突然就感到了一阵厌倦。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穿着漂亮的衣服,打扮得花枝招展,看上去却像个俗不可耐的贵妇。我扯掉身上的衣服,和头上装满羽毛的帽子,换上了自己平日穿的旧衣服,然后又在屋子里点起了一只火盆,把这些日子收到的信件拿出来都烧了,连同那些争奇斗艳的鲜花一起扔进了火盆里。火苗窜起了半人多高,我在火光中扯过一条自己的旧围巾,围上它就出门了。

天已经黑了,但街上还有零散的行人。有的人不由地扭过头来,奇怪地看着我这个冒着雪在大街上奔跑的女孩子。跑过广场的时候,地上的鸽子呼啦啦都飞了起来。在群鸽拍打翅膀的声音中,我觉得身上所有的污秽全都龟裂、脱落,在风中消散。像是蜕去了一层躯壳。

站在文海之家门前的时候,我还在大喘着气。书店像是要打烊了,店主已经下班,伊戈尔一个人默默收拾着柜台,把所有的东西都归放整齐。我站在门外,透过玻璃静静地看着他。他没穿毛衣,只穿着了一件旧而干净的布衬衫。一切打理妥当之后,他穿上外衣,戴上围巾,关了灯就准备往外走。这时,他隔着玻璃看到了站在门外的我。他先是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伸手打开门。

“有事吗?”他问我。

“已经打烊了?”我说。

他点点头。

“我能进去吗?就一会儿。”

他斜身让开,我走了进去。

伊戈尔重新把灯打开。

“这里的灯光真暗,”我说,“不过挺好的。舞台上的强光总是很刺眼。”

“听说你的演出很成功?”他说。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可我并没有感到高兴,那不是我想要的。我不喜欢那样的自己。”我说,“那不是我,真正的我在这儿。”

伊戈尔看着我,没说什么。

“在这里,只有在这里,才是真正的我。正像店主说的,书是镜子,人只能在书里看到自己的内心。”

“是我说的。”

“噢,”我笑了出来,“我早该想到!他看上去就是个大字不识的商人!”

“别那么说。他跟别的商人不一样。”

“对。”我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陷入了沉默。天啊,我应该停止说废话!

“我来这里,只是想做回真正的自己。”我说,“哪怕就一会儿也好!”

伊戈尔没说什么,只是看着我。

我低下头,寻找着他的手,然后伸过去握住。

“你的手很凉。店里没有火炉吗?”

“有。”伊戈尔说,“店主怕冷。”

“你不怕吗?”

伊戈尔没有回答。

我抬起一只手,轻轻地吻了他的手背,然后用两只手帮他暖着。

他的目光里没有惊讶,也没有欣喜,只有平静,却不是平日的那种冷漠。

这时,门外的街道上传来一串叮当的响声,一辆有轨电车慢慢地驶了过来。

“关上门,”我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们从书店里出来,坐上电车。车上的乘客很少,我们并肩坐着。车窗外是一闪而过的伦敦夜景,道路两边一幢幢的楼房就像黑暗中沉默而立的雕塑,昏黄的街灯如同雪中漂浮的幽灵。我们坐在车里静静地看着,谁都没有说话。

我们在车里做了很长时间,直到有轨电车慢慢地行驶到城市的东区。

我们下了车,我带着伊戈尔在小路上逛着。

“这就是我刚刚来到伦敦的时候住的地方,”我说,“人们都管它叫贫民窟。”

我们沿着小路一直走着,我给他讲着自己初来乍到时的艰苦生活,住在廉租房利,没有温饱,也没有一个人真正关心。我讲了自己工作过的餐馆,讲自己在那里没拿到任何报酬,就被长得像是矮子丕平的店主扫地出门了。还讲了妓女莉迪亚和她死在襁褓里的孩子。然后,我讲到自己怎么误打误撞进了克罗斯温工作,一开始只是个清洁工,打扫打扫卫生,整理一下道具。没有人会正眼看你一下,有地方需要打扫了,只是喊你一声,完全把你当成个使唤的工具。可是后来想想,感觉还是那个时候最快乐。整天一个人忙着自己的事情,没有人会过多理会你。干活的时候可以偷空看别人排演,还在人家走了之后自己上台模仿人家的动作。那时候至少还有个朋友,她有事儿没事儿就来找你,拉着你的手聊天,而且可你对你毫无保留地说出自己的心事。她一直暗恋着一个男孩,可是那个男孩却时不时地来找我搭讪。我还鼓励她要勇敢追求自己喜欢的。想想那时多么美好啊,仿佛每个人都无忧无虑,简单而快乐。可是后来以前都变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为什么,人们看我时的目光开始有了敌意。曾经朝夕相处的人开始明争暗斗,嫉妒与憎恨开始在人们之间滋生。唯一的好朋友与我反目成仇,成了不共戴天的敌人。有的人死于非命,有的人幽灵一样整天在角落里冷冰冰地注视着你,像是等着随时看你的好戏。

“世界就像一个肮脏浑浊的竞技场,”我说,“每个人都想看着别人打斗、受伤,然后流血死去。”

我一路上讲了很多,伊戈尔则基本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

“直到有一天,我一个人出来散步,在路边的屋檐下避雨,我看到路的对面有一家小店,一面流水的玻璃后面,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身影映入我的眼帘。虽然那只是个模糊的身影,却一下引起了我的注意。在朦胧的雨雾中,我觉得他那么干净,就像是个与世无争的孩子。”

说到这里我停下来,伊戈尔也跟着停住。我慢慢地转过身面对着他。

“那一天我走进了那间书店,门口的牌匾上写着‘书是镜子,人只能在书里看到自己的内心。’确实,我在那里找回了自己。我要倾听自己的内心,并遵循于它,而不是像世人那样趋之若鹜地追随着那些没有意义的东西!”

“那你喜欢自己现在的工作吗?”伊戈尔说。

我微微笑了一下,“怎么说呢,一部分的我倒是很享受目前得到的成就与努力争取的过程。但是我的另一部分,或者说更多的一部分,还是喜欢那种简简单单与世无争的日子。虽然苦点、累点,但是自由自在,没有人会过多干预你,也没有人会和你争什么。”

“你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伊戈尔又问我。

“知道。”我毫不犹豫地回答说,“我自己的心里很清楚。”

伊戈尔看着我,目光里满是真诚,又有一种让人不安的严肃。

“人们不光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还要知道自己能放弃什么。”

他着短短的一句话仿佛触及到了我内心深处的某种东西。我突然就想到了在奥克汉顿家里的那段岁月,想到了我死去的父亲母亲,想到了那燃着大火的房子;我还想到了莉莉·艾施,想到了我们以前在一起的日子,然后是她骂我时愤怒的眼神;还想到了本杰明·格兰特,然后是他蜷缩在路边的尸体,上面覆盖的白雪……想到这里我不禁愕然,好像生命中每得到一种想要的东西,就会有更珍贵的东西在你的生命中永远消失。如此看来,我的生命仿佛总是得不偿失。

“生命中不可能只有索取,”伊戈尔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只有明白自己能够放弃什么,才能获得真正想要的。”

当晚我和伊戈尔步行走回市区的时候已经快半夜了。在克罗斯温门口分别的时候,我抬起脚尖想亲吻他的脸颊。但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握了一下我的手,没说什么,转身走了。我看着他的身影在夜晚的街道上走远,街道两边是堆积起来的白雪,和雪地上一排昏黄的街灯。

接下来的日子忙碌而充实,每天无非就是排练、矫正,然后又是一遍接一遍的排练。休息的时候依然总会有同事来找我聊天,说一些无伤大雅的笑话和各种各样的八卦。化妆室里依然会经常有人送花送信。我在街上找了个卖花童,跟她说不用自己花钱进货了,并告诉她什么时候来这里取花可以尽量避开人的耳目。我还在广场的长椅上遇到了一位落魄诗人,他每天唯一的乐趣就是在捡来的旧报纸旁边的空白处写写诗,怀念一下因为贫穷离他而去的昔日情人,然后在夕阳下的广场上看看鸽子,等着自己有一天会像梵高那样死去。我告诉他可以每隔几天就到克罗斯温附近一个隐秘的地方取信。那些信他可以看,看完了之后还可以在信纸的背面写诗作赋。后来我又看见他一回,他说自从看了那些信,自己作诗的水平突然大有长进。现在他每天都会在广场上,为一些有钱的公子小姐代写情书。

不忙的时候我偶尔还会跑去文海之家,给店主捎点热茶水果之类的。每当这个时候,店主总会笑得合不拢嘴,然后故意把报纸举得老高,并告诉我,自己看报的时候听力几乎为零。

随着下场演出的临近,雷德威尔又开始了他擅长的“魔鬼训练”,整天就跟个上发条的似的,让我们这些人从早到晚转个不停。一天下来,每个人都会腰酸背疼,却又不敢当着他的面叫苦,之后等他走了以后才捂着腰腿抱怨呻吟。

《安琪拉之歌》接下来的剧情里,Naija公主的戏份越来越少,而作为她的影子的米亚戏份却日渐增多。因为故事主要围绕公主梦中在Aquaria的经历展开,现实中的宫廷生活只是作为铺垫。

米亚听了安琪拉王子的故事之后,决定留在Aquaria,和这里的居民共同抵御外敌的入侵。她建议居民们可以在自己的家里和集市附近建造地下室,有紧急情况的时候可以及时躲避。她还教人们用硝酸和硫磺制造亮度极大的烟火,放在家里或者随身携带,必要的时候可以防身。平日里,米亚还和这里的居民一同耕织,共同劳作,且有说有笑、其乐融融。老百姓们也都把她视为自己的亲人,还邀请她参加Aquaria盛大的节日——凤凰节。“凤凰”是Aquaria传说中的圣灵,是在火焰中诞生的“不死鸟”。Aquaria人把它视作一种图腾,作为对光与热的崇拜。凤凰节这天,人们白天做准备,晚上则会举办盛大的篝火舞会。当天夜里所有的人都会盛装打扮,并在靠近海边的空地上燃起一座比房子还高的篝火台,众人围着大火举行仪式,然后可以观看各种各样的表演,像是人口喷火、赤脚踩炭、射火头箭,以及耍火把、跳火圈等等,几乎每年都有新花样,不仅热闹非凡,而且能让人大开眼界。而凤凰节的**将会在午夜时到来,也就是“圣灵降临”。“圣灵降临”是一种难度极高且具有一定危险的仪式,举行仪式的时候,国王会亲自派出最有经验的人,在Aquaria最高的山峰上放飞一只巨大的风筝,这只奇特的风筝是用硬木和油脂做的,到时候不是让它往天上飞,而是通过一种类似于巨型弓弩的装置击发,使其在空中一路自行滑翔,飞过篝火台的上空,一直飞到海上逐渐消失。

这是个万众瞩目的时刻。所有Aquaria的居民都会聚集在一起观看这场盛大的仪式。当晚,我也和人们一起在海边的空地上等待,期待着那那最激动人心的时刻。空地上聚集了很多的人,但大家都很安静。过了一会儿,远处的山顶上燃起了火光。人群中开始发出兴奋的**。我第一次参加这个意识,心里更是激动无比。那团火光在山顶上闪动了一会儿,如同点燃人们斗志的烽火。然后,人们就看到它快速离开山顶,向山下的空地这边飞来。人群中的呼声越来越高,当这只火风筝飞到空地边缘的上空时,已经可以明显地看出那是一只巧夺天工的飞鸟的造型,咄咄逼真,真的就像一只硕大的火凤凰高高地飞下来。所有的人都齐声欢呼,仰头看着看着这令人惊叹的一幕。就在火凤凰即将飞到人们头顶的时候,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火花四溅。底下的人们都是一惊,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紧接着又是一下,撞得大风筝失去了平衡,冒着火星摇摇欲坠。然而还没等它坠下来,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团团包围,如同一只被群蚁包围的飞蛾,乌压压的一大团。人们这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有一个人惊叫了起来,人群眼看就要乱成一团。这时有人大喊:“快!大家用烟火!”话声刚落,很快,随着一声响亮的声音,一团耀眼的火光冲天而起。人们接着光亮看到,海边的上空有很多黑影在来回穿梭,密密麻麻,像是闹蝗灾一样。有的小孩子惊叫了起来。但更多的人喊着往上面放烟火。不久,海边的整片空地上四处都升起了耀眼的火光,海岸上空呈现出一片明亮的火海。那些密集的黑影想要俯冲下来,碍于火焰的强光又不敢冒行。有些飞得低的已经被大火烧得灰飞烟灭,发出尖厉骇人的叫声。“加大火力!不要停!”有人大喊着,空中的烟火如同密集的火箭,万箭齐发,轮番上阵,不给敌人留任何空隙。与此同时,女人们都带着孩子撤到了山脚下的营地里,整个过程井然有序,毫不混乱。火力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才逐渐停下来,海边的人们点起火把,发现上面的黑影已经无影无踪。欢呼声如海浪般在人群中传播开来。所有人都尽情庆祝这伟大的胜利。Aquaria人用自己的智慧和勇气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我和周围的人一起欢呼,不过人们都说多亏我想出的巧妙战术,让敌人无机可乘!我其实也没想到自己想出的办法这么有效,本以为只是抵御攻击的保全之策,没想到竟然可以攻退敌人!当然这和Aquaria人的勇气与临危不惧是分不开的,我衷心为Aquaria感到自豪,并未自己能够成为他们的一员而感到荣幸!天啊!我已经深深地爱上这个地方了!

如果这只是虚幻的梦境,真希望这梦永远不要醒来!

夜晚,营地里的人都睡着了,我一个人在外面闲逛着。

头顶的夜空繁星璀璨。细细的晚风吹着草地,发出麦浪一样优美的声音。

我站在草地上,感受着这微风的轻抚。

“你怎么在这儿?”

背后转来一个声音,很熟悉。我转过身去,只见一个人站在不远处。营地的火把都灭了,借着星光看不清他的样子。但我记得住那声音。那声音我只在森林里听过一次,却如此熟悉。

“你是谁?”我试探着问,一边慢慢挪步过去想看清楚。

“我是Rigel.”那个人说。

“Rigel?”我停下脚步,“你是王子?”

对面的人没有回答,沉默了片刻,然后低声说:“谢谢你为Aquaria所做的。”

“不……殿下……我并没做什么……”我在想着原来在森林里帮助过我的竟然是Aquaria王子,不由地说话有些支支吾吾,“我爱Aquaria,这里的人们智慧勇敢,我愿意加入他们!”

“可是你不属于这里,”王子说,“你不能为了我们而放弃原有的生活。”

“我原有的生活?”我说,“我原有的生活简直是地狱,没有自由,没有生命。”

“那你就想就此放弃吗?”

“什么?”

“你现在是在另一个世界,”王子说,“一个不属于你的世界。如果你再不离开这里回到现实,现实中的你就会一直沉睡,知道永眠!”

我恍然大悟,现在的我只是现实世界的一个影子,Aquaria是只在梦中存在的地方,Naija公主久病卧床,我才能在这里呆这么久。如果我一直在这里呆下去,那Naija公主岂不是……

“人们都要回到现实的,米亚,”王子说,“不管他们多么沉迷于另一个世界。”他的声音很轻,但说得很诚恳。我被他打动了。不,不只是被他说得话所打动,更是因为他的声音。我总觉得他的声音不只是熟悉,好像它一直在我的心里,在我的记忆深处。

王子说完,慢慢地转过身去。

“等等,”我喊住他。

“你要和你的人民一起勇敢战斗到底,”我说,“绝不能屈服于Galirad人,更不能把自己交给他们!”

他并没有转过身来,只是背对着我说了句:“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有所选择的。”

“你是个人,不是贡品!”说着我走到他的身后,“全国的人都愿意为你而战,你就是他们的希望!”

“不,”王子说,“我是他们的负担。没有我所有的人就不会陷入无边无尽的战争!”

“他们是想保卫他们所拥有的!”我说,“人们爱你,不想失去你!”

“可是为了我他们已经失去了很多的亲人!”

我没说什么,而是慢慢地走到他身边。

他扭过头去不让我看到他的脸。

我握住他的一只手,在他的身边跪下,额头贴在他的手背上。

“你的光芒照亮了我们,照亮了我们所有的人。”我说,“没有你人们就没有光明,人们需要你。”说到这里我抬起头来看着他,他已经不把脸扭过去了,而是低头看着我。不过夜色太深,我依然看不清他的面容。“人们愿意为了保卫自己最真的贵的东西而牺牲,但他们的牺牲一定是要有价值的!他们用生命保卫的东西绝不能失去!”

王子把我扶起来,看着我说:“你到底是谁?”

“我只是个影子,”我说,“但我要让自己的生命更有意义,哪怕那生命是短暂的。”

“只要活得有意义,”王子说,“短暂也可以化为永恒!”

我似乎太投入了,即使是表演结束了,我依然沉浸在故事里。台下的观众更是伸手打动,灯光刚亮就一片掌声雷动。我甚至看到有的观众脸上流着热泪。

谢幕的时候饰演安琪拉王子的演员没有上台。实际上这几次演出结束后他都没有现身。

谢幕完毕后我就跑到后台去找雷德威尔,问他演Rigel的人是谁。谁知那老头子说他也不清楚,只知道是剧本作者亲自指定的一个人,上台之前谁都没有见过。

“那他从来都不用排练的吗?”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有后台的人就是这样,”雷德威尔说,“可你看他的演出堪称完美,挑不出毛病。”

“怎么可能……”我还想说什么,雷德威尔的耐心显然已经用尽,转身就忙别的去了。

“怎么了我的公主,”这时旁边的一个人打趣地说吗“你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

“不,才不是呢……”我赶紧反驳,“我只是觉得他的声音……”

“很多人都为他的声音着迷呢!”那个人手里也在忙着,一边转头对我大声说,“要是你在演出结束之后剧院去门口站会儿,就会听到几乎所有出来的女观众都在喊着他的名字!”

“他叫什么名字?”

“瞧,还说自己不是呢!”那个人大笑一声说,“她们喊的是他的角色名,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何方神圣!”说完搬着道具悠闲地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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