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破茧而出

《安琪拉之歌》最新一幕演出结束后不久。伦敦市西贝克大街。

离散场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剧院里涌出来的人群已经在大街小巷里逐渐消失,夜晚的街道上又恢复了一片冷清,只有车轮碾轧过的痕迹在雪地上无声地蔓延。

一个人默默地在街道上走着,昏暗的街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不远处的另一条街道上,一辆吉普车旁若无人地在路面上叫嚣着。

一个女人肆无忌惮地在副驾驶座上大笑:“哈哈哈哈哈……看看刚才他的样子!‘请恕我冒昧,小姐……’”说完又是一阵大笑。

“南方来的娘娘腔!”旁边的男人一边把着方向盘一边不屑地说。

“我的*都快从衣服里颠出来了,”女人揉着自己的胸部,“你打算让这车飞起来吗?”

“我已经等不及要让你爽翻天了!”男的说着冲她使了个**荡的眼色。

“当心我把你的房顶叫翻!”女人毫不示弱地说,“你不先用绳子把我捆起来吗?”

“我打算来点儿更刺激的!”男人说着呲着牙,亮出一副野兽般的表情。

“今晚你想上演美女与野兽?”女人舔着自己的嘴唇,用挑逗的眼神看着他。

“如果你也能算得上是美女的话。”男的说。

“噢,你真坏!”女人伸手就想给他一点教训,汽车里顿时一片混乱。

拉耳朵和揪头发都已经用完了,女人刚想冲着他那鹦鹉嘴一样的大鼻子下手,这时只听那男的大喊一声,接着就看到什么东西狠狠撞了挡风玻璃一下,顺着车顶就滚到了汽车后面。

男人猛地一脚踩下了急刹车,吓得脸都白了。女人看着他的表情也吓得不轻。

“哦天哪!哦天哪!”男人手扶方向盘大口喘着气,小心翼翼地抬头去看后视镜。当他在镜子里看到车尾后面的街道上趴着一个人的时候,立即吓得大喊大叫。“哦,哦上帝啊……”

“死了吗?”旁边的女人也是吓得脸色煞白,全身都开始哆嗦。

“哦我的老天啊!”男人不敢多看,使劲闭着眼在那儿大喘气。

“快走啊,麦克!”女人住着他的胳膊大声说,“趁着没人看见赶紧离开!”

“哦,哦……”男人还是在那儿不停地大喘气,一边正看眼睛转头向后看去。

“你傻啦,麦克!”女人大喊,“还不赶紧踩油门!”

男人的手松开方向盘,哆哆嗦嗦地去开车门,身子也向一边转了过去。

“别!你这蠢货!别下去!”

男人踏出车门,小心地挪着步子朝车后走去。

“别去!你给我回来!”

男人仿佛听不到她说的,仍然哆嗦着迈着步子。在他的前方,冰冷僵硬的雪地上一个人侧着脸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但是就在那男人走到他身后不远的地方时,他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车上的女人气急败坏地踢了一下车门,气冲冲地下车准备把自己的男人拽回来。可就在这时,地上的那个人突然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站了起来,接着她就听到了自己男人的惨叫。随着男人令人惊骇的尖叫声,不可思议的一幕就在她眼前发生了。

深夜的街道上又响起了一阵丧失理智的惊叫声。这次,叫声来自于一个极度惊恐的女人。

过去的那些年,情人节对我来说都没有意义。我甚至还不知道有这么一个节日。可是今年的这一天,和几乎所有人一样,我下班就赶紧跑出了剧院。

“如果你给我一个香吻,我的小店今晚就可以早点打烊!”文海之家的店老板见我来了,就笑盈盈地指着自己的脸颊。

“我可以每天像亲吻父亲那样地吻你,”我笑着说,“只要你可以免费送给我书看!”说着我从柜台上面探过头去,嘴唇对着他那西瓜一样的大额头。

“哦得了,我知道你是为什么来的。”店主一歪脑袋躲开,摆摆手说,“你还是把吻留给里面的那个家伙吧!”说着漫不经心地走出柜台,拉开门下班了。

我和伊戈尔来到河边,找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在沙滩上坐了下来。河面上的风徐徐吹来,有些冷,不过空气很好,周围也很安静。

“泰晤士河承载着英国的历史,”我实在不想扯这些不着边际的废话,可又实在想不出该说什么,“还有文化……《泰晤士报》自18世纪就已经诞生了!”

说着我看了看伊戈尔,想等他发表意见。可他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河面若有所思。我就只好陪着他一起发呆。

“每一条河每座城市都有自己的历史,”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就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一样。”

“你的故事是什么?”我轻声问他。

他没回答我,只是慢慢地仰身向后躺下去。我也安静地躺在了他的身边。

天空上繁星闪烁,仿佛每一颗星星都在无声地讲诉这自己的故事。

“猎户座。”伊戈尔看着星空说。

我抬眼一看,果然看到猎户座就在头顶。我从小就认识他,这个全天最壮丽的星座。在我还是个残疾孩子的时候,就仿佛感觉他每晚在星河里召唤着,像是在给迷路的孩子指引。

“真漂亮!”我感叹道。

“你知道最亮的那颗星叫什么名字吗?”

“不。”

“它的名字叫参宿七。”

“参宿七!”我几乎惊讶得坐了起来,“Rigel?”(Rigel是参宿七的英文名字。)

伊戈尔好像并没有为我的惊讶感到奇怪,只是扭过头看着我。

“你知道吗?”我说,“我演的戏剧里就有一个角色的名字叫Rigel!他是戏剧里一个重要的人物,可是这个角色和演员本人似乎都很奇怪,都有些神秘莫测!”

伊戈尔似乎想说什么,但始终没说出来,而是继续看星星。

“你大概对我工作上的事情不感情去吧?”我知趣地说。

“你真的打算把这部剧演完吗?”他问。

“当然,”我说,“我已经爱上这个故事了!”

伊戈尔没再说什么,默默地看着星空。

那晚走回去的路上我们谁都没说话。走到克罗斯温门外的时候,伊戈尔若有所思地朝门口看了看,好像在看一个未曾谋面却印象不好的人。

“你放心,”我笑着对他说,“演完了这部剧我就再也不演了。我会离开这里,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伊戈尔轻轻地点了点头。我想再次上前去吻他,但他对我微微一笑,转身就走了。

进门的时候我总感觉怪怪的,他今天话很少,好像有意不愿开口似的。

“或许我今天不该约他出来吧?”我在心里跟自己说。

一进门我就愣住了。我看到一个人站在我面前。一开始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或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本想躲开,可是莉莉·艾施一脸真诚地看着我,好像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我一直在等你,”她的样子仿佛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我想找个人说说话,可是今天晚上所有人都出去了,只有我孤零零的一个人……我可以跟你说说话吗?”

“当然可以。”我毫不犹豫地说,一边在心里使劲地感谢上帝,把我的朋友还回来了!

“你看,我知道这段日子我们之间产生了一些误会……我有很多的话想跟你说,我们可以去你的化妆室吗?”

“来!”我挽着她的胳膊就走,甚至想一把将她抱住!如果说今晚伊戈尔对我有些冷漠,那么友谊的回归绝对是最好的补偿!

我们一起走到化妆室的门口,可是就在我将门打开的时候她又停下了。

“我看我还是不进去了,就在这里跟你说吧。”

“不,莉莉,进来吧,我们好长时间没有一起聊聊了。”

“不了,克洛伊,我只想对你说,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想我也该做点什么补偿你!”

我刚想说些什么,莉莉对我微微一笑,转身走了。我话未出口,有些失落,又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莉莉刚才的笑容里好像还有别的什么。

然而一进门,我就知道那是什么了。

但我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的门就突然被人锁上。

他们没有马上对我动手,只是在狭小的屋子里围成一圈看着我冷笑。

我顿时就涌上来了一阵绝望,伴随着一股从未有过的憎恨。

第一个人用拳头狠狠地打在了我的颧骨上。

我只觉得整个脑袋“嗡——”地一声,一阵剧痛从右边的骨头瞬间传播到整个大脑,整个身子猛地一个趔趄,但还没等倒下,另一个人的一脚就狠狠地踹在了我的肚子上。我侧着就倒在了地上,突然止不住地恶心,觉得肚子里所有的器官全都绞在了一起。

眩晕还没过去,我就想挣扎着起来。这时后面的一个人一把揪住头发把我硬生生地给扯了起来。我站起来想摆脱他,无奈头皮被扯得生疼,根本动弹不了。

“舒服吗?小妞!”我面前的一个人说,“还想不想来点儿更爽的?”说着就开始解自己的皮带。旁边已经有人发出了肆无忌惮的笑声。

我被扯着头发,只能别扭地抬着头仰着脸,眼睛向下看着他。但我还是忍着剧痛,咬牙切齿地说出了我的问候。

“去你妈的,王八蛋!”

面前那个人的笑容立马就变得极度狰狞,一把抽出皮带抡圆了胳膊就朝我甩了过来。

我觉得自己的脸上像是被带刺的鞭子狠狠地抽了一下,脸颊立即火辣辣地疼。

“嘴硬的臭婊子!”那人瞪着眼睛冲我说。

“别跟她废话了,你不是有更硬的东西吗,快拿出来让她尝尝吧!”旁边的人笑着说。

那人一听这也笑了,同时开始动手拉自己的拉链,“我可以让你用嘴,那样你至少不用**。哦对了,听我们家小姐说你早就不是处女了,剧院里所有的男人都把你用个遍了!”

“去操你自己吧!婊子养的!”我毫不客气地回敬。

“这可是你自找的,婊子!”那人说着,接着大声吩咐别人,“把她按到地上!”

旁边的人似乎不用他说,就开始七手八脚地扳着我的身子把我使劲往地上按。我拼命地挣扎着,同时在心里为他们每一个人下了毒咒。但是很快我就发现自己动弹不了了,好几个人那我的四肢死死按在地上,我的左手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像是火烧一样。同时我觉得自己的眼睛通红发胀,像是被浇了一瓶烈酒。我的整个脑子像是被火烧着,疼得几乎要疯掉!就在这时,我不知从那儿来的力气,突然挣脱出来腿,一脚就踹在了那个人的裤裆上。

那人大叫一声几乎被我踹翻,嚎叫着闪到了一边去。

我刚想扩大战果,刚才按我腿的那个人二话不说就一脚跺到了我的身上。我疼得整个身子都弓了起来,几乎都岔气了。可是还没等我喘口气,好几只脚就轮番踢到了我的肋骨和后背上,接二连三的,就好像很多重锤不分轻重地打在我的身上,我甚至分不清自己身上那个部位被揍了。一番地狱般的拳脚过后,我就像个被踩的虫子一样蜷着身子在地上缩成一团。

不只是我的脑子还是耳朵一直在嗡嗡地响,可我还能听到几声连续的拉拉链的声音,接着几股尿就浇到了我的脸上。周围的几个人大笑着,转动着身子在我的身上来回浇,好像很享受这一有趣的过程。待他们哼着小曲儿浇完了,我的身上和地板上都是令人作呕的骚味儿。

“小姐让给我们向你问好,并好好儿伺候你!”一个人笑着说,“我们的服务你还满意吧!”

我缩在地上,觉得身上没有一个地方不疼。脑子像是要炸开一样,又像是被挤压得只有核桃那么大小。接着我听到了一连串东西被砸的声音,伴随着不堪入耳的辱骂声,最后是一声响亮的摔门声,接着是扬长而去的声音在走廊里越来越远。我试着想从地上爬起来,手刚一撑地,就感到一阵钻心的疼。抬起来一看,一直碎玻璃片已经插进了我的手掌里。我咬着牙费了半天的力气才把它从手掌里拔出来,也顾不上血汩汩地往外冒,站起来就摇晃着朝镜子走去。镜子已经被砸得不成样子了,残缺的镜面映出了我支离破碎的身影,看上去就像是个病入膏肓的流浪汉。我看到血不断地从脸颊上和手上流下来,不只是因为疼痛还是气愤,我的身子不停地抖着,一块碎玻璃片从镜子上脱落下来掉在化妆台上。我捡起这片玻璃,尖尖的,又细又长,像把锋利的匕首。我把它握在手里,紧紧地攥着,甚至能感觉到它割破我的皮肤,陷进我的肉里,鲜血顺着玻璃淌了下来,我甚至能听到它们滴在地板上的声音……

第二天,雷德威尔一看到我脸色立马就变了。

“你这是怎么搞的?再过几天就要演出了,你这样上台很好看吗?”

我知道自己的德性,所以他训我的时候我只是低着头一句话都没说。

“你别以为自己的戏份多一点就能瞎胡闹,”他说,“把演出搞砸了照样有你好看的!”

“对不起,先生。”我说。

“克洛伊!哦亲爱的……”这时莉莉·艾施从一边跑过来,“天啊,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都没正眼看她,只觉得一条毒蛇在我的身边转悠,往我的脸上吐着信子。

“拜托,”雷德威尔说,“你的这张脸并不只是你自己的!你会毁了我们整个剧院的脸面!”

“是的,先生。”

“先生,您就别说她了,”莉莉·艾施说,“她这样我们都很心疼!”

雷德威尔生气地走开了。

周围有些同时也在看着我,不过不知为什么他们不敢过来,只是在一边小声地议论着,对着我指手画脚。安娜贝丝也毫不吝啬她那憎恶的目光,一直用恶毒的眼神盯着我。

“对不起,”我对着众人说,“给大家添麻烦了。”

没有人接我的话。

莉莉·艾施拍了拍我,也转身走了。转身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她意味深长的笑容。

那天我被安排在角落里一个人练动作。身上有的地方还很疼,可我咬着牙一直坚持着,没有让人看出这种痛苦。不知练了多长时间,一个工作人员走过来递给我一卷纸。

“这是新的剧本……可能会有点改动,”那人一副“抱歉,我也无能为力”的表情看了看我,“你自己看看吧!”

我一听这话心里就是一凉。“有点改动”是什么意思?难道我的戏份被大幅砍掉了?

接过那卷纸的时候我的手甚至在发抖,不由地抬头看了看,果然立刻就和莉莉·艾施那幸灾乐祸的眼神碰到了一起。

看来好戏还没结束。干得好,莉莉,你的目的达到了!

下班之后,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会到阁楼里的。我的手里拿着那卷剧本,就好像拿着一份写满诅咒与嘲讽的辞书一样。当我点燃炉火坐在地上的时候,自己几乎苦笑了出来。看着放在旁边的那卷纸,我真只可以想象待会儿把它打开的那一瞬间,莉莉·艾施就会突然从里面蹦出来冲我脸上吐口水。或者会爬出成堆的蟑螂臭虫把我给埋了。

还是你厉害,莉莉,还是你行!

带着一种甘拜下风的自嘲心情,我动手把那卷纸打开了。

比朝我脸上吐口水还让我出乎意料的是,那竟然是几张白纸!

白纸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明没有我的戏份了?我被彻底踢出去了?

我拿着那几张纸,甚至都忘了怎么喘气了。搞什么!不用这么玩儿我吧!

就在我苦笑不得的时候,那几张纸里突然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我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一张被对折了的纸片。

莉莉,可真有你的!

我本想把那张纸顺手丢进火里,然后好好地问候一下她的祖宗八代,可是心一横,还是一把捡起来把它给打开了。谁知刚一打开我就又愣了。

我相信一个女人能够拥有蛇蝎心肠,却不相信她能写出如此刚劲有力的字体。

米亚:

我今天对你很严厉,甚至有些粗暴,但是没有办法,有些话不能当面跟你说。

其实我原本想让你退出这场演出,但是我无能为力。有人正在操纵这场演出。

起初我也不知情,只是以为有人在垄断演员名额,可是后来我逐渐发现,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这部戏剧的作者会定时给我们剧本,以方便我们编排。可是他每次又总会在演出的前一两天叫人送来一套新的剧本,里面的剧情会被全部改动。

这不是简单的恶作剧,也不单纯为了拿我们开涮。

这是一个惊天的阴谋。所有参与演出的人都会成为他手里任意摆布的玩偶,不知是在戏里,而且还有戏外。这就像是一个诅咒。所有和这部戏剧有关的人都会落入步步引诱的陷阱。

我知道自己没有权利让你退出,因为他不允许。你自行退出,不知道是否还来得及。

无论怎样,你以后一定要万事小心。愿上帝保佑你。

Tilorn?不是Aquaria那个智者的名字吗?而“米亚”也是我在《安琪拉之歌》里扮演的角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又从头把信读了一遍。“我今天对你很严厉,甚至有些粗暴,”难道是雷德威尔?他这是在干什么?写辞书?不会吧,依照他老人家的性格,想要炒我鱿鱼会直接把我给开了,怎么会有心思玩这种把戏!是莉莉·艾施?她给我写的诱降信?可她绝不会模仿一个大男人的笔记!我直接就懵了,同时又有说不出的紧张和害怕。不管信里说的是真的,还是出于一种威胁,只要有一点不可否认——我现在已经被人给盯上了,而且我不付出点儿代价那个人就绝不会罢休!“所有参与演出的人都会成为他手里任意摆布的玩偶,不知是在戏里,而且还有戏外……所有和这部戏剧有关的人都会落入步步引诱的陷阱。”

好吧,如果你是想吓唬我,让我感到害怕,你已经做到了。

我拿着这张信纸,不又赶到了一阵寒意。

就在这时,炉膛内的火苗“噗”地一声突然灭了。

我吓了一跳,一把将信纸扔到了地上。

周围一片寂静。

如果我现在还有点理智,恐怕已经不够去想炉火怎么会突然自己灭掉了。我现在为你能想到的,就是赶紧给自己制造一点光源,不然自己可能会随时疯掉!于是我哆嗦着快速摸索着身边的地板,终于摸到了火柴盒,我一把将它抓起来,赶紧抽出一根“噌”地划亮,急促的呼吸才稍微平静下来。可就在这时,我似乎听到了一阵极其轻微的阴笑。我一个激灵,吓得不敢出声。可就在这时,“噗”地一声手里的火柴也灭了!我吓得几乎快叫了出来,可还是尽量屏住呼吸,用尽全力划亮了第二根火柴。火苗亮起来的时候,我又听到了那种声音。同事,似乎能感觉到有个什么东西在我身后快速移动着,带出一阵阵的冷风。我极度惊恐,转身就想往后看。然而就在这时,手里的第二根火柴又灭了!我几乎怕得要昏死过去,可是我不停地警告自己,一定要保持清醒,不然真的可能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么想着,我又哆嗦着去划火柴。不过这次我多了心眼,先摸着黑在地板上找到了蜡烛,然后一下划亮火柴,以最快的速度将蜡烛点燃,然后用手护着火苗忽地一转身,就看到了背后那个快速移动的影子!

“谁!”我喊了一声,其实多半是为了给自己壮胆。

那只黑影没有回答我,而是继续玩弄着它那幻影移形的把戏,在房间里跟我玩起了捉迷藏。它的移动速度太快了,我的目光根本跟不上,有好几次甚至因为转身太快了差点弄灭手里的蜡烛。那叫人不寒而栗的阴笑声依然不时传来,听得我后背发凉。

“出来吧!”我又喊了一声,“除非你怕我!”

“吱——砰!”一声突如其来的关门声把我吓了一跳,我猛地转身一看,却惊讶地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面对着我,两只手伸到后面,还保持着关门的姿势。

“你在跟谁说话?”安娜贝斯冷笑着看着我。

“你怎么进来的?”我惊讶地看着她说,“我明明把门锁上了!”

“我听到你屋里有动静,就想进来看看,”她说,“一进来就看见你在这儿自言自语!”说着她悠闲地迈开步子,径自朝屋里走来。她穿着一袭黑衣,身材高挑,显得有些趾高气昂。衣领和头饰上的黑色羽毛随着她的脚步高傲地摆动着,更为她曾添了一种压过人的气场。

“我没让你进来!”我严肃地对她说。

“你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吗?”她不屑地说,“还这么嚣张,没有规矩!”

“我不懂什么规矩!”我毫不客气地回敬,“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懂?”安娜贝斯停下脚步,慢慢地转过头来对着我,“那让我来告诉你——”说着她像幽灵一样慢慢接近我,“猫捉老鼠,让它陪自己玩。可一旦它玩够了,你猜会怎样?”

“站住!”我说,“别过来,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有意思!”安娜贝斯狞笑着说,“我不喜欢不会反抗的玩具!”说着就朝我扑了过来!

我本能地用蜡烛去挡,却被她一把给打掉了。蜡烛掉到地上立刻熄灭,黑暗中我只觉得自己的脑侧一阵火辣辣地疼,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倒在地上的。当我觉察到安娜贝斯已经骑到了我的身上的时候想反抗已经晚了。我只觉得有两只手像钳子一样紧紧地掐住了自己的脖子,顿时就觉得脖子像断了一样的疼。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安娜贝斯还在咬牙切齿地说,“你觉得自己也配得到吗!”

我被掐得几乎翻白眼,不一会儿就觉得整个身子都酥软了,意识越来越模糊。但我在心里拼命告诫自己千万不能放弃,如果再不反抗这次就真的要性命不保了!这么想着,我两只已经没有力气的手勉强在地上摸索着,好不容易摸到了一样东西,也不管是什么,抄起来就用尽所有的力气猛地照着安娜贝斯的头挥去!这一下好像还真见效了,只听到一声闷哼,黑暗中我就感觉她的身子猛地朝一边歪了过去,脖子上的两只手立刻就松开了。这个时候我知道如果再不尽快巩固战果,敌人随时都会卷土重来,而且很有可能会更不留情。所以我强忍着疼痛挣扎着想站起来,可是还没坐稳,就觉得脸上又被什么东西给狠狠地抽了一下,那个东西好像是鞭子,又似是尖刀。我还没倒在地上的时候,脸上传来的剧痛就已经提醒了我:那是插蜡烛的烛针!我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毁容难过,安娜贝斯果然又已经卷土重来。我只觉得一阵风从面前刮过,本能地用手一挡,一下抓住了她的手腕。虽然阁楼里很黑,但我还是看到了那泛着寒光的烛针,因为针尖距离我的眼睛只有几毫米。安娜贝丝的力气很大,我根本就扳不过她,只好尽量将头歪到一边。就在这时我手上吃不住力,安娜贝丝又毫不留情地狠狠刺了下来。顿时只觉得左耳一阵钻心的疼,等我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一只耳朵已经被烛针刺穿了死死地钉在了地上。我疼得忍不住大叫了一声,想挣扎却已经动弹不得。安娜贝丝用力把烛针拔出来,再次高高举起。我疼得根本就没有了力气,心想这下完了,没想到会死在这个恶女人的手里!但我还是本能地抵挡着,心想如果这次挡不住,被刺穿的就应该是我的眼珠了。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了悠远的钟声。我闭上眼睛等待着烛针刺入身体的剧痛,可是安娜贝丝似乎停了下来。“算你走运,”我听到她说,“我还没玩儿够呢!”

随后,我觉得身上突然一轻,安娜贝丝放开我走了。

我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壁炉边点火。在这个过程中我的身子一直抖着,不只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过度的惊吓。火苗烧起来之后,我看到了自己手上的血。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打击已经几乎把我压垮了。我蜷缩在火堆旁,抖得就像是一只被拔光毛的小鸡。

我对着火苗瑟瑟发抖,突然很想哭。可是还没等我哭出来,就又察觉得到了不对劲。我顿时就吓得贴着炉壁大气都不敢喘,心想这回又是什么玩意儿?我屏住呼吸,就听到对面的墙壁上传来一阵刺耳的声音,好像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划着墙壁一样。那声音听得我毛骨悚然,拼命地用手捂住耳朵,蜷缩在那里不敢动。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那种声音好像逐渐消失了。我试着把两手从耳朵上拿开,周围果然没有什么动静了。可我还是不放心,就从炉膛里抽出一根烧着的木柴,壮着胆子向对面的墙壁走去。远离壁炉的另一边一片漆黑,我举着火把慢慢靠近,只见到墙上有一片划痕,走近一看,上面被刻着一行字:

(一只麻雀的生死都是命运预先注定的。——《哈姆雷特》)

这短短的一句话就看得我毛骨悚然,不由想起了雷德威尔写的那封信。难道真的有人要我的命?会是谁呢?安娜贝丝?还是背后的那个剧本作者?我觉得自己已经陷入了一场危险的游戏之中,随时可能被看不见的幕后黑手要了性命。

第二天我没去参加排练,也没有走出阁楼一步。第三天就是《安琪拉之歌》新的一幕开演之日。雷德威尔也没说什么,就直接让我上台。不过从他的眼神里,很明显他已经看出了我的伤疤。

新一幕的剧情里,米亚经过反复考虑决定离开Aquaria,回到现实中去。可就在这时,Galirad人又发动了新一轮的进攻,Aquaria牺牲惨重,米亚不忍丢下这里的人们独自离开,便决定再留下一段时间和Aquaria人并肩作战!就在她决定留下的当晚,智者Tilorn找到她,让她看了一面镜子。在那面镜子里米亚看到了Naija公主,她正奄奄一息地躺在寝宫的**,国王和王后守在她的床边低声而泣。

“看到了吗,”智者说,“如果你再不回去,她就会沉入永眠,不再醒来。”

我看着镜子里的Naija公主,那是我的真身,我只是她的影子。

“只有明白自己能够放弃什么,才能获得真正想要的。”

“只要活得有意义,短暂也可以化为永恒!”

这两个声音在我的心里反复回响着,同时脑海当中快速闪现着一些人的影子:神情憔悴的母亲,接着是大火吞噬她时的情景;和我亲切谈心的莉莉,接着是她咬牙切齿骂我时的样子;和大家有说有笑的本杰明·格兰特,接着是他蜷缩在路边被雪盖住的样子……这些人的样子轮番闪现着,在我脑海中快速变换。他们曾经都是我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人,我却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像风中的落叶在我的生命中逝去。穿过生命的河流就必须要失去一些东西吗?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带着那些珍贵的东西一直走到生命的终点?为什么命运要迫使我们不停地做出选择?

我看着镜子,看着自己的真身挣扎在生死边缘。我的一个选择就必定会使她与世长辞。

我闭上了眼睛。

“我要留下来。”说这话的时候甚至感觉到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那好,”智者说,“你不要后悔。”

我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的真身躺在**,双目紧闭,已经停止了呼吸。守在旁边的国王和王后悲痛地呼唤着她,伏在她的**泪流满面。

“再也回不去了。”我在心里对自己的说。但我不能后悔,因为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自此为止,我已经成为了一个真正的Aquaria人,而且有了自己真正的名字——米萨拉(MITHALA),这代表着我已经有资格为了Aquaria而战,因为我已经成为它的一部分。

演完戏走下舞台的时候,我看到雷德威尔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我,那种目光既有认可,又带着说不出的担忧。我轻轻地向他点了点头。其实剧本里并没有安排我该怎么演,而是完全让我自己在现场做出选择。我根据故事的发展脉络,知道主人公今后的命运必将是要和Aquaria联系在一起的。但是说实话,刚才我在舞台上临场发挥的时候,仿佛真的能感觉得到命运就掌握在自己的手里。生存与灭亡就在眼前,我要做的就是做出选择。

同事们大概不知道我的心理压力,还一个劲儿地说我演得好。其实我心里反而隐隐觉得不舒服,因为今天莉莉在舞台上躺了一会儿就下去了,根本没有台词。既然Naija公主死了,以后也就肯定没有她的戏份了。

回到化妆室里,我自己默默地卸着妆,一边还担心刚才台下的观众会不会看到我的伤疤。

一个人呆了一会儿,突然就听到走廊里传来了一阵**,好像有人大喊,还有很多人跑步的声音。我有些不安地打开门向外张望,只见走廊上的人们都表情慌张地往后台的方向跑。

“哦天哪,哦上帝啊……”

我想叫住一个同事问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她只是带着哭腔在我面前喊了几声,纠接着跑开了。我心怀不安地跟上去,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跑到后台的时候,那里已经聚集了很多的人,里面甚至传来了女同事的尖叫和哭声。我拨开人群挤进去,只看了一眼人就彻底僵住了。

莉莉·艾施仰面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身上好几个地方流着血。

有个胆子大的男同事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想试试她的脉搏,可是看她那双目圆睁的样子,一个活人绝不可能这么长时间睁着眼睛一动不动!我壮着胆子仔细看了看,发现她的脸颊和耳朵上都有创伤,而最狰狞的伤口在她的脖子上,伤口是如此之深,以至于旁边的肉都向外翻着,暗红的血在地板上蔓延了一大片。一阵说不上来的恐惧瞬时摄住了我的心,我忍不住叫出了声音,然后一个趔趄转身就跑了出去。

一口气跑回阁楼里,我关上门就转身倚在门上大口喘气。太可怕了!实在太可怕了!莉莉·艾施怎么会突然就死了?而且还是死得这么可怕!到底是谁杀死了她?上帝啊!她就像是被人用……想到这里我突然又僵住了。她死的样子,那伤口……我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给吓住了,那伤口看上去像是锐器所致,而且,像极了那晚安娜贝丝对付我的手段!我的身上顿时用上了一阵寒意,霎时间通体冰冷。我浑身哆嗦着,把能搬得动的家具都拖过来挡住了门,然后一个人躲在屋里,战战兢兢地等着天亮。

第二天莉莉·艾施的遗体就被抬走了,但剧院里依然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阴沉气氛。我甚至发现有些人看我的目光有些怪怪的,好像以为我会为“对手”的消失而暗自窃喜,甚至怀疑就是我干的。我逃避着人们的目光,一边低着头来到了排练室,却发现里面有些人的目光同样“不怀好意”。

“你迟到了。”雷德威尔对我说,语气中仿佛已经没有了责备,更多的却是关切。

我没说什么,而是向他投了一个歉意的目光,然后老实地走到一边准备去了。在这期间,一个充满仇恨的目光一直盯着我。我认出是个追捧莉莉·艾施的女同事,莉莉一夜成名后她就一直与她形影不离。

排练在一种沉默且剑拔弩张的气氛中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然后是短暂的中场休息。我一个人坐在地张揉捏着自己的脚,几乎没察觉到一个人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

“你还真能装啊!”我闻声抬头的时候,起初那个一直盯着我的女同事就站在那里盯着我,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旁边有人小声劝她,私底下拽着她的胳膊,可她毫不理会,照样凶巴巴地等着我,“你就这样对付自己的好朋友吗?嗯?亏她以前还对你那么好!”

“你在说什么?”我有些胆怯地抬起头,看着她咄咄逼人的样子。

“我在说你!”那人瞪着眼睛就冲我吼,“别以为你干的好事别人都不知道?”

“我……”我刚想辩解,这时雷德威尔走了过来。

“怎么了?”他表情严肃地问。他一来,很多人也跟着围了上来,排练室的里的人一时间都围到了我的跟前。

“不,不是我……”周围的人一多我反而紧张了起来,说话反而没了底气。

这次没有人说什么,但是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仇视着我。

我一时慌了神,紧张得不知所措。

“真的不是我!”说着一下子站起来,“别都这么看着我,我向上帝发誓!”我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雷德威尔,用眼神跟他说:“你知道的!有人要害我!而且要针对所有参加演出的人!”

雷德威尔已经读懂了我的目光,不过他没说什么,只是想向前示意那个引发这场“战争”的人离开。可是还没等他说话,那个人就又开口了。

“那好,你说是谁干的?”她盯着我,好像在等我答不上来时的尴尬表情。

“是……”我正在想着要不要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因为一想到她我就不寒而栗。

“是谁?”面前的人逼问着,一直在等着看我下不了台。

“是安娜贝丝!”我再也忍不住了,随即脱口而出,“是安娜贝丝干的!”

我面前的那个人一听这顿时睁大了眼睛。周围的人全都发出了一声唏嘘,甚至就连雷德威尔的脸色都变了。

“哦,上帝啊!”我面前的那个人睁大眼睛看着我说,“你想撒谎,起码也编个靠谱点的!”

“我没说谎!”我马上为自己狡辩,“我说的都是真的!安娜贝丝说她不会饶了我们!那天晚上她差点也杀了我!真的!不信你们看看我脸上的伤疤,还有耳朵!”

我这么一说,人们的眼睛睁得更大了。“是啊,是啊!”我在心里说,“你们都看到了吧!”可是很快我又发现周围人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于是不由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和耳朵,却发现没有什么异常,而且也不疼。就在这时我的心里又是一凉,因为我发现自己刚才说的那两个部位,莉莉·艾施尸体上同样的位置也有创伤!

“我原以为你是个诚实的孩子。”就在我愣神的功夫,雷德威尔突然开口了。我向他看去,看到的却是失望的目光。

我顿时就懵了。怎么连雷德威尔也不相信我?

而他接下来说的一句话更是让我无比震惊:“安娜贝丝几年前就已经死了。”

“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安娜贝丝……不,不可能!

我想在等着雷德威尔说点什么,可他只是失望地看了看我,然后转身就想走。

“等等!”我拨开围在四周的人,快步跑上去挡在他的面前,“您不能这样对我!明明这一切都是她干的,是她一直在把我们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她一直就想报复我们!”

雷德威尔停下来冷漠地看着我,眼神中已经没有了一点同情。

“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怎么会报复别人呢?”短短的一句话,说得冷漠至极。

我的心顿时冷到了冰点,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声音中几乎带着哭腔:“所有人都不相信我,可是您不能不帮我!自从我踏进克罗斯温的那天起,安娜贝丝就一直看我不顺眼,看所有人都不顺眼!她一直都在找机会对付我们,对付胆敢和她抢戏的任何人!”

“克洛伊,”雷德威尔也看着我,目光严肃而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些什么,可你应该连安娜贝丝的面都见到过。因为你来这里之前她就已经不在人世了。”

“不可能……”我一边摇着头一边后退,“不可能!”

雷德威尔依然看着我,眼神中的冷漠已经变成了彻底的失望和无奈。

“不可能,雷德威尔先生!我确实见过安娜贝丝!她整天在那儿用仇恨的目光盯着我!我……”我尽力组织着自己的语言,可是惊讶与不安已经将我团团包围,压得我几乎喘不上气,“你不记得了吗?我可以证明,我可以证明的!你想想,你第一次让没有任何舞台功底的我出演《亨利·克劳斯特》的时候,安娜贝丝为此跟你吵了一架!还有……还有一次,我在排练的时候她突然就推门进来,害得我差点跌倒!当时你还跟他说了一句:‘你来晚了,安娜贝丝。’是吧?难道你不记得了吗?”我看着雷德威尔,等着他想起来。

可他脸上并没有出现哗然大悟的表情,而是依然用那种希望我清醒的目光看着我。

“那是莉莉·艾施。”

“什么?”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说的那不是安娜贝丝,”雷德威尔认真地看着我,“是莉莉·艾施。你不可能见过安娜贝丝。”顿了一顿,他又说:“克洛伊,我知道你的压力很大,你可以休息两天,去看看医生,到外面走走,但请不要再胡言乱语了,好吗?”

我顿时就傻了,不由地后退两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站在周围的人。他们都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我,就好像我说了一个多么荒唐的弥天大谎,每一个人都可以当场揭穿我。

我差点就要哭出来了,可是恐惧与无助却弄得我连哭都忘了。我拨开人群,逃也似地跑出了排练室,一口气跑回自己的化妆室,在里面快速将门反锁,然后转身就跑到了镜子前。

化妆台的镜子被损坏了之后还没修好,我凑近了,在镜子的碎片里仔细看着自己的脸。可是瞅了很长时间,却没有找到那晚被安娜贝丝用烛针划出的伤疤。耳朵上也没有任何痕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我一直见到的安娜贝丝只是个鬼魂?是一个鬼魂一直在和我作对?这种事情让我怎么能够接受!那晚的可怕经历那么真实,我差点被一个疯女人给杀了!难道那只是我的一场噩梦吗?如果噩梦也能做到那种惊心动魄的程度,我岂不早晚会疯掉!

等等,如果安娜贝丝在我来之前就已经死了,如果我真的从未见过她,那我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怎么会想象出她的样子?如果那只是我的幻觉得话,怎么会那么真实?不,一定是雷德威尔在骗我!这里的每个人都在和我说谎!他们合起伙来骗我!一定是这样的!我气得几乎想要抓狂,可是随之而来的恐惧却又迫使我很快冷静了下来。因为我突然想到,如果自己看见的真的是安娜贝丝的鬼魂,如果她真的想要置我于死地的话,我恐怕是逃不掉了。

(一只麻雀的生死都是命运预先注定的。——《哈姆雷特》)

我想到了墙上刻着的那句话。看来我命中注定要被卷入这场恐怖而诡异的死亡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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