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敖自从离开了静北侯府,住进了皇帝舅舅赐下的静北侯世子府后,没了人管束,常常让人给皇帝舅舅传个话,就独自跑出京城游玩去了。

陈敖常常混迹在外面,颇是交了几个好久,且都是江湖中人,很是学了些有用的东西,其中就有一样易容。

他于易容方面相当的有天赋,就连教给他易容术的好友,都常常感叹被超越了。

对于易容术皇帝舅舅也是知道的,舅舅现在虽然很疼爱他,可皇家的亲情一向淡薄,谁又能知道皇帝舅舅到了以后,会不会像太上皇外祖父为了屁股下的椅子,连疼爱了几十年的太子都能舍弃掉一样,舍弃掉他呢。

对于皇家亲情没报多大希望的他,可以说未雨绸缪,每次他外出归来后,都会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向皇帝舅舅报备一遍,现在可以说是体谅舅舅对他的担心,主动告知,让他放心。

以后他的这些举动,说不准就成了对皇上忠心耿耿,从没想过欺瞒任何事情了。

陈敖靠着他精湛的易容术,改装成了贾府的一个奴才,混进了乱糟糟的贾家,围观打探起了消息。

混进来后,陈敖才发现,其实他连易容都不用做,贾家出事的时候,很多拜访的夫人都没有自觉的告辞,大部分都留在了贾家,有些甚至派了奴才回家去告知消息,且把各种猜想也带了回去。

这也是贾府发生的事情,扩散的如此迅速的原因,京城中打林家财产主意的人家真的不少,得了消息,很多都派了奴才混进贾家来打探虚实。

贾家的奴才最是目中无主的,平日里也没少看主子们的哈哈笑,只是大部分都是在背后交流而已,今日因丢了东西,每个主子都很暴躁,底下的奴才们没有一个没眼色的去上前找骂,都远远的躲了开,私下里却是热切的讨论了起来。

而面对外边来打探消息的,贾府的奴才从来不会替府上的主子们隐瞒什么,他们总是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甚至连流传开来的各种猜想都替新来打探消息的人给普及一遍。

陈敖一路听下来,听的那叫一个满意,原来高手真的在民间,瞧这些个奴才,虽然大字不认得一箩筐,他们却可以由一个开头,编出几十个不同版本的故事来,且个个有理有据精彩纷呈。

府上的杂乱,贾母他们已经无力关心了,对着单子查了一遍,贾府上下总共少了不下于五百万两的东西。

贾母蔫了吧唧的躺在**,看了一圈围着她的人,发现没有宝玉的身影,有气无力的说道,“我的乖孙宝玉呢,去哪了,今天这么大阵仗的事,不会把我的乖孙给吓着了吧,去,快去看看,我的宝玉怎么样了”

王夫人在醒来后,第一时间就派人去看了宝玉,银子没了,可依靠养老的儿子可不能再出了事,玉钏去看的,贾宝玉当时正和袭人歪在一起,哄着袭人喝药。

玉钏见了,心里恶心到不行,最是疼爱宝二爷的老太君和二太太都病了,他不说去伺候,去侍奉在床,去哄着用药,却在这里哄着个丫头,伏低做小的忒没出息。

袭人最先发现了玉钏,“玉钏姐姐,你怎么来了,是二太太有什么吩咐吗,快坐下说,我这身子不争气,不能起来迎妹妹,实在是抱歉了”

玉钏心下冷笑,面色红润的说什么身子不争气,不过是偷偷摸摸的和宝玉成了好事,这府上的丫头还有谁不知道这事不成,这还没当上正经的宝二爷的姨奶奶呢,半个主子的架子就已经端起来了,这贤惠人可真是贤惠。

不管心里想什么,宝二爷可不是她能摆脸子的,她又不是那没脸没皮的袭人,用身子换脸面,“宝二爷,老祖宗有些不好,叫了太医,太太让我来看看你如果没什么事,就也去看看老祖宗,见了你,老祖宗身子也能好的快点”

贾宝玉对袭人陪着的笑脸哄着她喝药,听了玉钏的话,端药碗的手僵硬了下,才说道,“好姐姐,你帮我告诉太太,今日府上的事,我也知道了,这心里难受的很,就怕见了老祖宗在落了泪,让老祖宗担心,就是我的罪过了,等我这心里没事了,我就去看望老祖宗,你给太太好好说说,不是我不想去看老祖宗是实在是怕惹了老祖宗伤心,身子好的更慢”

宝玉的话,让玉钏一阵心寒,满府上谁不知老太君对宝二爷那是心肝似的疼,什么好东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宝玉,就连对大老爷的打压,对琏二爷的轻看,其中都有着想要宝二爷袭爵的意思在,这样一心为了宝二爷打算的老太君,现在正躺在**,说不准正期盼着她的乖孙的陪伴,宝玉却在这宁愿哄一个贱丫鬟,都不愿去老太君身边尽孝。

对宠他至此的老太君都如此凉薄,她们这些围在他身边,不过是几两银子就可以打发了的丫鬟,他又能有几分真心,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玉钏说了知道了,就像逃离一般,飞速的离开了她以前一直向往着的院子。

玉钏得出的结论虽然没错,引出的那个念头,却是有点冤枉了贾宝玉了。他并不是不愿意去看望贾母,对于疼他的老祖宗他也是真心爱戴的,可是自那天去看望林妹妹,林妹妹说到要老祖宗把她们家的一箱翡翠于她做小玩意,而老祖宗没一点要给的意思,反而还要林妹妹把做小玩意的图纸交到府里的时候,贾宝玉心里对林妹妹就有些愧疚了。

当然是心中的林妹妹,对那个躺在**每日吃了睡,睡了吃的林妹妹他完全无感,连对其她姐姐妹妹的感觉都及不上,就好像,好像那个林妹妹只是空有一个林妹妹的躯壳,而内里却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物件,没有和他交心的丝毫相通点。

在看望林妹妹几天后,家里就出了这事,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事和躺在**的林妹妹绝对脱不开关系,可是那些东西本来就是林妹妹家的,林妹妹取走是应该的。

他虽然有些不知世事,有些天真,可是他知道太太不喜欢林妹妹,老祖宗曾经喜欢,现在也不喜欢了,可以说这府上没有一个人真心的喜欢林妹妹,就连现在的他都对林妹妹有了隔阂,更何况是那些一向不喜接近林妹妹的人。

他怕见到老祖宗后会忍不住说出不要找林妹妹讨要那些东西的话来,他知道一旦这话说出来了,就表示告诉别人那些东西是林妹妹弄走的,那么接下来林妹妹将被怎样对待,他也猜想不到,但想到太太有时候看向林妹妹的眼神,他想不到也不敢想。

他不知道该怎样做,所以只能选择逃避,不去见外祖母,甚至连太太都不敢见,他想着事情总会过去的,等都解决了,他在去看望老祖宗,再去给太太请安,到时就不用担心左右为难了。

二太太早就听了玉钏的回复,现在听老太太问及宝玉,自然是极尽美言的说道,“对那些身外之物,宝玉是没有那些个贪婪之心的,对于丢失的东西,宝玉心胸宽的很,根本没太在意,不过是听到老祖宗病倒了,他也跟着着急气怒,膳食都没用,我就怕他见了您现在这样萎靡的摸样,受不了,也跟着病了的话,到时您再心疼他,就更好的慢了,还是等您好一些了,再让他来您身边尽孝的好”

贾母听了乖孙宝玉都因为她急得膳食都没用,心里熨帖,满口应到,“老二家说的对,我的宝玉最是孝顺了,你派人去告诉他,我这没事,过两日就好,让他注意好自己的身子,别让我老婆子担心”

说了一会宝玉,贾母的心情开怀了一点,就着鸳鸯的手,用了药,紫鹃赶紧的递上了几个蜜饯,给贾母压了压嘴里的苦意,得了贾母一个赞赏的眼神,心里暗自高兴,举止却很规矩的退到了鸳鸯的身后,然后随鸳鸯一起退出了房间。

用了药,贾母闭着眼睛养了会神,屋内除了众人的呼吸声,一片安静,贾母睁开眼,凌厉的眼神扫视了一遍众人,“我相信这么大的事,不是咱们府上某些私心过重的人做下的”

贾母这样一问,众人都忙点头发誓,绝对不是他们做下的。

贾母扫视了众人的表情,确实没发现谁有心虚不对来,才接着说道,“那你们说说吧,这事最可能是谁做下的”

贾赦因为丢的不多,虽然统计出来的总数,让他心里恼火,可那些大部分都是老太太和二房的,就算是儿媳妇也丢了一些,一个从不当自己是大房人的儿媳妇,就算是丢光了,他也不心疼,可以说在这些人中贾赦和邢夫人的心态放的最平稳,虽然表情和众人一样愤怒,其实心里是各种的开心解气。

贾赦没什么压力,首先开了口,“母亲,这事谁做的,儿子是完全没头绪,不过想来也不是儿子惹来的祸患,儿子每日躲在自己房里摆弄自己的古玩摆件,没贪了谁的东西,也没想过为了东西害了谁的命,这事怎么想都不是儿子惹下的,您……”

邢夫人看着二房两口子难看的脸色,刚想附和贾赦两句,就见贾母已经厉声打断了贾赦的话,“老大,你想气死我不成,都到了这种时候了,不说全家人一心把那个胆大包天的贼给揪出来,你竟然还有心情在这含沙映射,不会说话就闭嘴,没人非要听你说什么”

贾赦悻悻的坐到了一边,再不开口了,邢夫人也退到了一边,努力隐起身形,尽量不被波及到,夫君和她丢的东西都不算多,可不能被二房给赖上了,就老太太那偏心的样,如果真找不到那侠盗,指不定就把他们大房推出来当替罪羊了。

说不准到时候老太太就敢用这当借口,逼着老爷把爵位让给老二,邢夫人越想越觉得老太太做的出来这事,她甚至都开始怀疑,这是不是就是二房做下的,然后想要趁机栽赃到他们大房身上,好以此来夺取爵位。

越想越觉得有理的邢夫人,这下更是小心行事了,唯恐让二房抓住了把柄,硬赖到他们大房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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