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王昭君缓缓苏醒,赵衡示意李红袖不要再说话,多注意着。碗搁到了桌面上,恭敬地对着王昭君,轻声呼唤:“小主醒了?”

赵衡捏着嗓子学着太监声音还真是逼真,李红袖差点没笑出来。

王昭君顿时一个颤栗,猛然清醒。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自己的衣物是否有不妥帖之处。

赵衡立即继续用阴阳怪气地声音安慰着:“小主请放心,杂家刚经时,觉毛延寿欲图不轨,及时将毛敲晕,背出小主。”

王昭君放心了下来,见跟前是一个地位较低的太监,还有一个素色襦裳、显然是个刚进宫还未分配事物的家人子。

于是慢慢起身,对着两人作揖感恩:“内官何出此言,小女也只为掖庭待诏,怎敢让内官称呼小主。多谢两位搭救之恩,昭君没齿难忘。敢问如何称呼,小女必定报答!”

“不敢!”赵衡弯腰谦卑之极:“因见小主长得甚好,富贵难述,今后必能得帝宠。杂家入宫时起了个字‘福’,就请小主称呼小福子便可。”

赵衡又弯腰指了指李红袖:“此乃杂家的表妹,名叫红袖,入宫后因无孝敬,洒家也无钱财打点,又跟领事有点隔阂,故六年有余,依为家人子,连个净事宫女都未能分上。锁在深宫,无人知晓。”

还六年有余,她就那么老吗?见赵衡对着她暗暗瞪了眼,她领悟,生气以后再说吧,学着王昭君的样子,也深蹲作揖。

王昭君一听顿时泪水涟涟,此时看来,娥眉丝黛、泪流时眸中含泪,古韵雅致,真是耐看型的。她悲切而言:“红袖姐姐也是苦命人,比昭君更甚。昭君选秀女时为南郡首选,春季北上,三月有余才入宫为进宫后,因未给毛延寿此贼胚钱财,故意将昭君画丑。让昭君三年未得圣面,在永巷苦度日夜。。。”

王昭君拭了拭泪,细细看了看李红袖:“见姐姐也是姿色颇佳,小女存有些宫中过节时赏赐的锦帛首饰,可拿去供打点。”

“多谢小主,小主真是有心图报之人。”赵衡立即深弯腰作揖,装出感动之态。他弯腰垂头恭谨而言:“只可惜,因时年过久,红袖之名不知道被那浑人弄到哪里去了,就连杂家也从半月前断了食奉。表妹的嗓子也被那浑人用了什么药给熏哑了,那浑人就是想饿死杂家和表妹呀!”说完装出擦眼泪的样子。

李红袖也赶紧的用袖子悲悲切切地擦眼泪,赵衡说得那么悲惨,肯定有什么坑,准备让王昭君跳的!

王昭君听后顿时凤眼微瞪,错愕异常:“有这等事?小女深知汉宫凶险,原本以为小女以够命苦,未料两位恩人尤甚。”

赵衡继续用阴阳怪气的语调,堪比动不动就上百集;三部四部往下拍的台湾拖拉悲情剧,哽咽着:“现在杂家和表妹有苦难诉,如去司监再去将名字登入,少不了大笔银两。说不定那浑人以上下通气,只要我两去,就可能当做细作暗中处置了。宫中每日死个几个宦官、宫女算何?更何况是没有任何名份的家人子。到时杂家与表妹饿死时,破草席一张裹身,拖去葬于司马门外时,请小主相送,就算是今天吾等与小主有缘了。”

联系到亲身经历,王昭君听得是哭得梨花带雨,死去活来,差点要跟李红袖抱头痛哭了。

“太凄惨。”王昭君哭得是肝肠寸断,袖子都湿了。她红着眼站起,一把握住了李红袖的手:“苦命姐姐,要不你就跟妹妹走,从此有粟同吃,有衣同穿。”

赵衡一听,大喜过望,赶紧的跪下称谢,示意李红袖快点谢恩。

李红袖也只能跪下,嘴里发出依依呀呀的声音,装哑巴感谢。

“作甚,恩人都起身,起身!”王昭君见到如此,忙来扶。

“多谢小主!”赵衡此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泪水,真是热泪盈眶着,作揖感谢:“收留表妹。从此小主尽管称她红袖,当做贴身侍女使唤便是,她必定衔环结草、肝脑涂地,以报小主之恩。”

“真是羞煞昭君了!”王昭君将赵衡和李红袖一一扶起:“今日多蒙恩人相救,才让毛延寿此贼人未能得逞,保全了昭君的清白,衔环结草应为昭君。红袖小女带回,不知内官身居何处?”

永巷是地位低下的女人住的地方,宦官是不能住的。

赵衡于是作揖道:“此离永巷也不远,看来也清静,索性就住在此处。杂家以前为猎户,会做套捕些野兔、黄鼠狼,故断了食禄也不至于饿死。”

捕捉不到怎么办?李红袖难免有点担心,毕竟赵衡不能死,而且要吃饱饭,否则任务怎么完成?

见李红袖神色,王昭君也是聪慧之人,以为是她担忧,于是好声劝慰:“红袖姐不必担心,待诏虽食禄不多,但每日定食不定量,昭君回去可多要些,再将平时积攒的赏赐打点给膳食处,就能供两位恩人果腹。”

于是赵衡又一次谢,于是王昭君说了几句,请赵衡多加小心之类的话,带着李红袖去永巷了。

永巷简直就象个一层筒子楼,一小间连着一小间,有些是无主的低等宫女住的地方,往往是六至八个宫女挤在一起。还有就是被贬的嫔妃,受封五常之下的侍寝,都在这里。

这和不远处看得到的巍峨宫殿相比,真是天差地别的待遇!

王昭君走到一扇门前,推开了,微笑而言:“红袖姐请入。”

李红袖走了进去,顿时愣住了。掖庭待诏已经有独立的单间可以住了,但只有区区十平米不到的狭小房间,简直跟她二千年后的房间差不多。屋里没有多少陈设,铺满了草席。。。这就是皇帝女人住的地方?

“姐姐请坐!”王昭君客气地指着草席上一个布做的软垫。

李红袖于是装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走到了垫子旁,一屁股坐了下来。抬头才发现,王昭君瞪大了她那狭长的丹凤眼眼。

王昭君轻轻咳嗽一声后,双腿并拢,庄重跪坐。。。呃,原来是跪坐。想起来了,古代没有椅子之前,女子都是跪坐的,东瀛、高丽是从唐朝照抄照般风俗。哪象她,象没有教养的山野村夫一样。

出丑了,她赶紧地再坐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