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王昭君持着陶壶往陶碗里倒水,将一碗水端来:“姐姐看来是性情中人,此处太过拘谨反而不欢。姐姐既然来,随意便是。”

汉代就是规矩多,李红袖只能跪着,双手接过,也谨小甚微地做了个感谢姿态,然后喝了。

不管怎么说,有了落脚的地方。环顾四周,这环境。。。还真是差。

王昭君可能是看出了些什么,不禁凄凉悲言:“陋室锁春华,昭君从此洗心革面、必要离开此处!”

对了,就是要这样。破釜沉舟,申请去匈奴和亲,然后出塞成为历史四大美人之一。李红袖帮她立即倒上水,又帮自己添上,以水代酒一饮而尽,以鼓士气。悲凉雄壮哉!

王昭君双手拿着粗陶碗,秀目含泪,也一饮而尽!

此时突然外面传来喧闹之声,有一人穿着不同宫女、也是待诏打扮的十六七岁年轻女子,从敞开的门路过,随后又返回,脸上如同碰到什么新鲜事一般,叫喊了起来:“昭君姐,快去看看呀,匈奴大单于进宫了。”

王昭君坦然如旧,侧头微笑道:“若瑶妹妹,吾身适,不去了。”

那个叫若瑶的,大约被前面的女子喊了,于是朝着前面“嗳”了一声,冲着王昭君笑道:“姎先去矣,回时再来告。”就提起了裙子,急冲冲地象个中国娃娃般,往前追去。

怪不得赵衡叫她装哑巴,古汉语与现代的词句完全两样,很多字古时用,现代根本不用了。而且口音也有变化,她们说的都是汉代的官话,就是古代的陕西话,就算是现代的陕西人,未必能说得出来。她们说话时,李红袖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去听,也只能听懂个六七分,然后再按照字面猜是什么意思。反正她是哑巴,不必马上回答,装聋作哑有时也是中办法!

看看外面正是深秋,秋高气爽,屋里却有着阵阵哀伤。李红袖为了任务心情郁闷,看看王昭君则是住在这间鸽子笼里三年之久未见君面而忧伤吧。

过了会儿,王昭君站起,到旁边的柜子里取出一些绸缎面料,以及一些银或者银鎏金、还有粗玉首饰,取过一块布,将面料包好后;将首饰分开两包装好,放进了袖子里的夹袋中,就带着她出门。

先去了管事宫女那里,将布料送予管事,管事见是过年过节嫔妃待诏才有的缎子,‘笑纳’了,看了看李红袖,询问是个哑巴,也就皮笑肉不笑地应了:“既然小主想要她服侍,又没占什么额,那就留着,我见到了。”

王昭君和李红袖欠身感谢后,又去了膳食间的送饭宦官那里,送了一些首饰;又去送饭的大宦官那里送了剩余的首饰,这才一切搞定了。此时天色已经有点暗沉了下来!

回到了永巷屋内,不多时,饭菜送来了。有钱能使鬼推磨,饭菜确实够三人吃的,只不过。。。

看着小米饭、水煮青菜、水煮白菜肉丝,两菜一个饭,李红袖简直快要抱头了!皇宫里不是山珍海味,美味珍馐,怎么就水煮的两个菜?而且这肉丝那么肥,白花花的又少,混在白菜里,就快找不见了。

不是大米饭,还是小米饭!黄澄澄,那么小粒,牙齿有蛀牙的非嵌入好几粒。

肚子也饿了,李红袖努力的扒饭下咽,心里想着,这是纯天然健康食品,小米是有机无化肥粗粮,肉里没有瘦肉精,多吃不会早发育、不会得脂肪肝、不会得癌!

王昭君见李红袖难以下咽的样子,不禁有些奇怪,但就看了几眼,也没多问。

吃完后,找了个食盒,将分出来的饭菜装入,拎着往赵衡那里送去。

赵衡还在小屋中,见王昭君带来了食物,立即作揖感激。跪坐下,取出里面的饭菜,拿起筷子,就大口大口的扒进嘴里。

王昭君也跪坐下来,李红袖也只能跪坐了。刚才跪坐,坐得膝盖和小腿都疼,现在又要跪,还是现代好呀,解放了双腿。

赵衡飞快地吃完后,又恭敬地放入木食盒,盖上食盒盖子,双手捧起食盒齐眉递上:“多谢小主赐粟、肉,若杂家日后能起,必定报答小主。”

“恩人多礼了!”王昭君接过,幽声轻语,声音婉转动听。

“福子,叫杂家福子即可!”赵衡态度说有多客气,就有多客气。

“好,福子!”王昭君望了望坐在左边,皱眉忍痛的李红袖,坦言而问:“红袖姐看来不是布衣人家,与常人不同。”

“小主说得极是!”赵衡也看了看李红袖,微微叹气道:“表妹小时为富贵人家,其父就一女,极为宠爱。从小就宠惯了,后家道遭遇变故,姑父亡,其投靠亲戚。亲戚虽富有,能使之衣食无忧,却惧内,不敢赠予钱财疏通。如其有礼仪不周之处,望小主海涵。”

“原来如此!”王昭君释怀,又寒暄了几句后,带着李红袖离去。

此时夜已经降临,王昭君带着李红袖,拿着木桶去井边打水。

作为地位低下的宫人,就算未来是皇帝魂牵梦绕、让匈奴和西汉维持百年和平的女人,很多事都需要自己亲力亲为。

李红袖拿着一个厚实的木桶,跟着王昭君。就听到同样也拎着个水桶的王昭君,在前面道:“寻常昭君力小,只能拎一桶,每每不够用,却无力再去打水,今日又姐姐在,索性各拎一桶,明晨就不必再来打水。”

井是大约半米见方,井旁放着一个系有长绳的木桶。刚至井边,昭君还未拿起木桶,就闻一声喊:“慢着!”

只见两个身穿橘色襦裳、宫女装扮的拎着水桶加快了脚步小跑过来。其中一个,一把夺过了王昭君手中的水桶,打起水来!

另一个皮笑肉不笑地道:“上家人子来得正巧,我家良使正急着梳洗,只能请您稍候了!”

李红袖一听就火了,资料看过,汉宫嫔妃分十四个等级,所谓的良使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而是最末一等的嫔妃,跟共和、夜者等是同一等视百石。因地位太低,所以就算再上两个等级的五官,也均住在永巷,死后葬在司马门外。

明明先到的却要抢先,现在夜色越来越暗,只要等那么一会儿,就可能摸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