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小池真就呆楞楞得在听风院大门口站了好久,方才那一幕亲热戏,她明知是宋葙儿故意做给她看,却仍是挥之不去得在她脑袋里滚动播出。

直到出门来取木柴的绿翘发现了她,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小姐,想什么呢?入神了?快进屋里去吧!”

宁小池搓了搓被冻僵的双手,又见着绿翘抱了一大堆木柴,想是要进去添火炉,忙赶上前作势要帮她抱过怀里的木柴,一面责备她,这些粗活应该找个丫鬟帮忙做,她现在怀有身孕,怎好再亲自做这些事。

绿翘忙说不碍事,多活动一下也好,就是不肯将木柴交给宁小池抱。

宁小池才不管她那许多,还是强硬得接过木柴,依偎着绿翘往屋里走去:“好冷啊!快下雪了吧?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雪景呢!”

“小姐,你小时候在京城老家.也没见过下雪?”绿翘好奇地问,不可能吧?京城里每年到了这时候,基本都已大雪纷飞了。

“哦。我那时还小,都不记得了。后来.一直在偏南的熵都长大,就再没见过下大雪了。”宁小池心道,好险啊——差点说漏嘴。幸好绿翘本也只是随口一问,也没打算深究,应了声“原来如此”便不再多言。

两人一同进了暖和的房间,绿翘去cha上房门。

宁小池蹲下来,将怀里的木柴.轻轻放到地上,开始小心翼翼地往火炉子里加柴火,干柴一放进去,那火炉里将熄的火焰又顺势熊熊得燃了起来。木柴脆生生发出噼噼啪啪的燃烧声,房间里顿时充满了暖烘烘的烧火味道,让人觉着很是慵懒舒适。

宁小池拉了张凳子偎着火炉坐下,烤着僵硬的手.脚,身子顿时暖融融的,她才左右一张望,发现唐柔母女怎么没在房间里,她抬头问正在为她沏茶的绿翘:“哎呀!绿翘姐姐,你就别去忙活了——弟妹跟艾糖呢?”

绿翘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才小声道:“昨儿个夜里,艾.糖不知怎么的,哭闹了一宿,唐柔妹子与她都没怎么睡过觉。现在在里间补眠呢!让她们好生睡会儿,可别给咱们吵醒了。”

“哦!艾糖一向不是挺乖的嘛?没听说她这样哭闹.过啊——不会是生病了吧?”宁小池也轻悄悄地问道。

“不会。我也去帮.着仔细查看过,没什么生病的迹象啊!大概是前半夜做了噩梦,被魇住了,所以才哭闹吧!”

“哦。这样啊。可怜小孩子有什么心事也说不出来——对了。我过来是为了跟你们说个事儿——”绿翘忙将茶水端来摆放到火炉前的小桌上,也搬过张凳子,坐到对面,正襟危坐得听宁小池说话。

宁小池这才又接着说道:“我们要开始筹备开赌坊的事情了——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们一家大小还得生活啊……年之哥已经去联系工匠了,可能还要陪着正枫走一段。而正枫要去各处看看别家赌坊的格局什么的,好借鉴借鉴。最近大家都要开始忙了,你跟弟妹要将自己跟艾糖身体照顾好——尤其是你,现在身怀六甲,加上天气又一日一日转冷,可别像我怀宁夏那会儿得了风寒什么的,就不好了。”

绿翘点头表示明白了,望着火炉一会儿,小心问她:“小姐,那纵火一事,他们怎么说?”

“能怎么说?反正不是我。不管说是谁放的火,都无凭无据的,也不好乱指是吧?不管它的,我们做自己的事要紧。”

“我觉得那个宋小姐好象有些古怪……”绿翘犹豫地说道。

“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闲言闲语?”

“恩。昨天,我无意中听到几个丫鬟私下里聊天,说仿佛是她自己放的火……”绿翘本是个不爱搬弄是非或者去偷听别人谈话的人,只是事关宁小池,她不得不多加关注。

“是的。绿宛已经跟我提过了——由着她去胡闹吧!反正刘煜晨他们一家觉得对她很是歉疚,我又好象欠了她几百万两银子没还似的。如果烧了整个红庄能让宋葙儿消气,估计他们也得双手送她烧去!”宁小池真是搞不懂这些迂腐的人,退婚就退婚喽,搞得这样要死要活的不知道图个什么?她也只能这样无奈得开解绿翘顺道开解自己。

“这也太可怕了!”绿翘打了个寒战,又继续说道,“对了,小姐你还不知道,前日,宋小姐还来过听风院的。”

“哦?她没对你们怎么样吧?”宁小池想这女人还真是无缝不入啊!又生怕她对绿翘他们不利,谁知道她随时在打什么坏主意。

“没说什么,就跟我们幽怨地说小姐你不该对她如此那般……”想来她是打算离间宁小池与亲人之间的感情啊。可是那个阴险的女人她大概是不知道,她宁小池跟自己的家人是经历过怎样的事情才走到了今天。他们之间的信任与依赖,岂是凭她那三言两语的惺惺作态就可摧毁的?只能说她太瞧得起她自己了!

“你们怎么说?”宁小池心里早有了答案,不过她还是想看看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当时相公与少爷都不在。她欲拉着我跟唐柔再诉苦——小姐,你知道唐柔妹子性格的,平时对人又羞怯又温和的。那是我第一次见着她发火。她生气得请那宋小姐立刻离开,不要来这里废话,并说,不管我家姐姐做了什么,我都相信她并支持她!宋小姐见在唐柔那里没戏唱了,又准备趁着我送她出去的当口跟我套近乎,我一发火,也不送她,直接转身就回来了!”

绿翘说完,宁小池是一阵唏嘘:“你们两个傻姐妹啊!需知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啊?!我看这宋葙儿不会就这样罢休,你们要多加提防着她些!”

“恩。我知道的。所以我这几天都常请许刚与刘小姐过来坐坐,话话家常。”

“对的,常跟他们来往着,别让那女人一个没称她心对她意,便发狂。”宁小池又与绿翘絮絮叨叨地说了会儿家常话,天色早早得昏暗下来了,眼见是要下雪的阴霾样子。

这时候,唐柔也醒来了,出了里间,见着宁小池,忙上前来亲热地拉着她手道:“姐姐,你最近还好吧?发生那么多事,都要你一人承担着——”

“傻丫头,我没事的,不是还有你们么?倒是你,我听绿翘姐姐说了,你犯不着去得罪那宋葙儿,由着她去好了。我难道还不知道你们对我的心思啊?”

“我……就是见不惯她那样装可怜博取大家同情的虚伪样子嘛,而且她老爱把姐姐你塑造成多坏的女人一般……太讨厌了!”唐柔先是畏怯地说,说到后来也有些坚定,直到最后一跺脚的愤怒——这女子,也在渐渐变得不那么软弱了啊!

“恩。总之以后多加小心。我都跟绿翘姐姐说了,正枫出门忙赌坊的事情了,可能要过段时间才能回来。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身子,注意保暖。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去找绿宛或是小樱她们。”宁小池又殷殷叮咛了一道,然后让唐柔抱上艾糖,一起去前院吃晚饭。

绿翘却说,他们这几日不愿见到那虚情假意的宋小姐,听她四处哀告诉苦,已经开始在听风院自己做饭吃了,又招呼宁小池不如一起留下吃了饭再回去惊涛院。

宁小池当然也是不想去见着那亲亲我我的二人,索性留在听风院吃饭。

吃过饭,她们派人去让绿宛将宁夏抱来,几个女人凑在火炉前逗弄着两个可爱的小家伙。倒也其乐融融。

宁小池抱着笑意甜甜的艾糖,亲亲她小脸蛋,开玩笑道:“瞧瞧咱们家未来媳妇儿,多漂亮啊!来,姑妈再亲个!”

艾糖沾了她一脸的口水,宁小池佯打了她几下屁股,艾糖那小家伙还以为自己姑妈在跟自己玩什么游戏呢,笑得更欢了。

宁夏已经会含糊地喊娘了,绿宛抱着他,这孩子从小就很安静,除了有事发生或者饿了的时候哭几声,其他时候像个活生生的洋娃娃,连绿翘也说,这孩子很好带,真希望字肚子里的孩子能够像宁夏一样懂事,再像艾糖那样乖巧。

宁小池哈哈笑了两声,抓着艾糖的手朝着绿翘的肚子打招呼:“未来的弟弟还是妹妹啊?你好呀!”逗得旁几人都笑了起来,宁小池乘兴又说道,“绿翘姐姐,要是以后你生的是女娃,便也嫁给咱们家宁夏,与艾糖不分大小;若是生个男娃,便与宁夏结成兄弟!”

“小姐,你的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好啊!可是,若是个男娃,他与宁夏本就是兄弟了嘛!”绿翘只笑,她知道宁小池一高兴了就爱开玩笑,倒是绿宛忍不住俏皮得取笑自家小姐。

“绿宛鬼丫头!又来倒你家小姐我的台面了!该打!”宁小池顿时与她们笑闹起来,知道两个孩子都困了,才索性将他们一起抱进里屋睡下。

绿宛没有直接说刘煜晨带着宋小姐回了惊涛院住——也人家大小姐之前所住的厢房起火了,娇滴滴的大小姐害怕嘛!

她只机灵地说:“小姐,天色也很晚了,外面好冷啊!我们不如就在听风院住下吧——反正少爷与陈公子也不在!”

宁小池早已想到了这一层,何况绿宛换作平时哪里会这样cha手做主小姐的事情,不必她说,宁小池也是知道那惊涛院,恐怕自己近期内都不能回去了。

她也不揭穿绿宛,免得唐柔她们担心,只嘱她明日一早回去帮忙取些她与宁夏的换洗衣物来。

四个女人,有爱说笑的有比较腼腆的,恰好相当于一台戏,又嘻嘻哈哈地闹腾了一阵子,直到想着绿翘不适宜熬夜,便各自分房睡下了。

宁小池那夜,纵是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也是睡不塌实,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更决自己如漂泊在那汪洋大海里一叶孤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睡至半夜时分,突听得门外传来剥啄的敲门声,大家都睡得很沉,只有宁小池听见,她估计是陈年之办完事回来了,只得万分无奈得披衣下床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