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中午,那五人尽兴得在红慕厅吃饭喝酒,正所谓是酒逢知己千杯少!

这顿酒,冷绛然与苏未明心情都很好,频频互相斟满酒杯,一杯接一杯喝得那叫一个畅快!

陈年之也陪着吃喝了一阵,见着外面小雪一直飘飞着,便先告辞了他们,准备回去听风院,他今晨匆匆回去一趟,也没来得及换换衣服,也没好好跟绿翘说上几句话,总是怕她担着心。

宁小池等人表示了解,也不强留他。临走,他突然问宁小池道:“小姐,要叫刘公子下来一起喝酒吗?”虽然,刘煜晨最近在他心里的形象一落千丈,只是没有他,他们的赌坊也别想能够这么顺利得开始进入筹备阶段。

“不必!他在陪娇客呢!”宁小池面无表情地回道,叫他来,定的要带上那娇滴滴的宋葙儿了。恐怕大家的好兴致立刻就要一扫光。

她只让陈年之上去后,顺道.跟她们说,自己今晚也不回去了,就住红杏那里了,让绿宛与宁夏继续住在听风院。

陈年之沉稳地答应下来,再没多.话,赶紧披上挂在屏风后的裘皮大衣,跟打击打了声招呼便径直往门外去了。

“你与刘兄到底是怎么了?”冷绛.然趁着酒意问了宁小池,他早想问了,只是觉得似乎不知如何开口,方才恰好他们提到,他也顺势一问。

红杏忙跟他又使眼色又打手势,意思是不仅苏未.明在场,而且他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这样一来,不是要将本来融洽的气氛搅得很尴尬?

冷绛然醉意朦胧的,自然没有看懂红杏的眼色与.手势是什么意思,还醉醺醺笑着问她:“你眼睛疼啊?手也疼?”

看着这对好笑的恋人,宁小池与苏未明只是相.视一个苦笑,继续对饮。幸好不胜酒力的宁小池与红杏喝的是香甜的梅子酒,不若苏未明他们喝的陈年花雕一般醉人。

譬如宁小池本.是酒量奇差的人,喝了几小杯甜穰穰的梅子酒,也不觉着醉,只觉得身体像浸润在春风里一般温暖。

她都想说这春风沉醉的夜晚了,又瞟见窗外缓缓下坠的雪花,才想起这已经入冬了。

窗外的雪逐渐下得大了起来,起初还是像星星点点的小雨滴一般不起眼,渐渐得渐渐得便有了颜色有了形态一般长大了,像秋天里芦苇的花絮一般漫天飞舞起来。

宁小池独自端着酒杯来到窗前,看那雪花精灵一般舞动,坠地。这还真是她从小到大看见的第一场似模似样的雪,想着从前她对别人说,最想看下雪,旁人问她为什么,她说,因为我有个愿望——那样就可以堆雪人了!

这时候,雪也下在眼前了,只是她再没那样单纯的愿景——只为了堆雪人……

苏未明也端着酒杯走了过来,轻声问她:“看雪看得这般出神?”

“是啊。好美。”宁小池低头看见酒杯里尚有半杯红澄澄的梅子酒,索性豪迈地举起敬了苏未明,“干杯!千言万语也不能表达我对你的谢意,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

“又跟我客气了!”苏未明苦笑着,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也无奈得举起酒杯与她干了那杯酒,入喉,却是苦涩难挡。

此时,显然有些喝高的红杏闹嚷着要冷绛然陪她去堆雪人打雪仗,冷绛然喝得更醉,双眼迷蒙得看着红杏嫣红的嘴唇,只是不动,再隔几秒,竟然轰然趴倒在桌上睡了起来。

恰好进来个丫鬟给厅堂里的火炉又加了许多木柴,暖和的气息又萦绕了一屋。

宁小池乍然听到红杏的话,身子微微一动,体察入微的苏未明问她:“你也想出去玩?”

“从前,我有个愿望,便是希望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时候,去雪地上堆个雪人……”宁小池幽幽地说道,眼神飘得很远很远。

苏未明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的愿望是这个,他爽朗得笑着问她:“那你的愿望实现没有?”

宁小池本没打算说出自己这微不足道的愿望,也没想到苏未明还饶有兴趣地问她,也只得不好意思地回答道:“因为种种原因还一直没有实现。”

“什么没有实现?”红杏见说不动也拉不动已经昏昏沉睡的冷绛然,放弃了,直接奔到窗前来,cha进了两人的谈话。

“红杏,你不是想去堆雪人么?叫上小池塘,等冷绛然睡他的。我们三人去玩雪!”苏未明怕单独叫宁小池出去她未必肯去,于是转而叫闹嚷了许久的红杏。

红杏立刻摇晃着宁小池的臂膀,近乎嗲声地央求她:“小池姐,陪我去堆雪人打雪仗吧!从前都没人陪我玩过——”

宁小池恍然记起,红杏不管穿越前还是穿越后的际遇,也是很难有机会这样好好玩过。她心中的怜惜之情油然而生,立刻抛下自己原本怏怏的心情,点头粲然一笑。

三人欢喜得出了红楼,寻了块开阔积雪多的空地堆起了雪人,打起了雪仗……

一个雪花飘舞的下午就在酒意的熏染中飞快度过,他们所堆的雪人身上又盖了层厚厚的雪花。

他们玩得手脚有些冰凉了,衣服里也在打雪仗的时候落进了许多细小的雪花。苏未明怕冻坏了她们,便唤着两人准备回去红慕厅。

宁小池走出一段距离,再回头看向那三个孤零零的雪人,心里的快乐短暂得像被阳光迅速烤化的雪花,即刻悲凉。

苏未明看着她眼里的明亮一点一点熄灭下去,情知她有心事,却又不知从何问起,从何安慰起,心下也是一阵怅然,这个看似直率的女子却有太多太多的心事,太多太多的谜,他大概一生也是猜不透。

只有那红杏还一直保持着欢快的表情,此刻,她想着自己那醉得熟睡的爱人,想着身边真心真意的朋友,想着开始美好起来的生活,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幸福——即使与冷绛然一直这样子暗中交往下去,又有何妨?她的心思始终还是那个初中毕业的小女孩子。

苏未明率先进了红慕厅,吩咐丫鬟将残杯剩盏尽数清理下去,又往炉子里添了柴火,发觉屋子里没有之前那么暖和了,他又叫人找了床被子来为冷绛然盖上。

他就是那样一个温情的男子——时刻细致而周到得照顾着身边的每个人,而对自己,却是很吝啬的,许多情感都必须压抑着,那是他父亲从小教给他的——一个男人,必须不能为情所困。

红杏与宁小池慢悠悠地走在后面。红杏一个转身,看见宁小池郁郁的脸色,知道她大概在想着自己的身世以及那恼人的刘煜晨,她一把揽住她肩膀道:“小池姐,开心点嘛!”

“呵呵。没事。我突然想起我们那时候的一首歌,不知道你听过没有?”宁小池冲她淡然一笑,红杏忙问是什么歌,宁小池才极力思索了一下,说,“是首很老的歌了——好象是叫《雪人》吧!听过没?”

“怎么没听过?范晓萱的嘛!我小学时候就出来了吧?”

“也是。我都不记得是哪一年听的了,歌词也不记得了,只隐约有那冰凉哀伤的声音在耳边萦绕起来。奇怪吧?”宁小池停住脚步,看着那纷飞的雪花,幽幽地道。

“你想家了?想那边的爱人了?”红杏除了自己的外婆,是不怎么想家的,那家在她初中毕业那年已名存实亡了。再说她也没爱人在那边,只偶尔怀念那边方便快捷的电器以及交通工具……但是,这里有她的爱人,有她珍惜的朋友,如果有那回去的机会,她大概也是不愿回去的。

“哪里还有什么爱人?只是我想着我们就像那雪人一般,本是不属于这个时空的,不知道哪一天就如它们那般春天一来,便冰销雪化了……那边,又……”

“说你是傻大姐,还真不假。未来不可知的事,你想那么多有什么用?现在一切不都很美好么?我也不去想明天的事,我现在只管今天开心就好!”红杏说罢又附到她耳畔小声说道,“我已经决定用鲜血浇灌那株黑曼,如果真的开花——有精灵出现,我们就可以许愿了!到时候……”

“呃……不知道是谁比较白痴?!竟然相信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情!”

“不试试又怎知道?何况就像你说的——我就当每月来那啥四次,每次持续一周得了!我就不信,就每天滴几滴血,会死人啊?!”

“你这小疯子啊!”宁小池没想到那开玩笑的话,她竟然当真了,只得劝慰着她,“你适可而止,多吃点补血的食材。”

“好了,知道了,我会记得上药房多抓些当归啊红枣啊再配上乌鸡炖来吃,实在不行,我也喝那什么猪血啊鸡血啊什么的补回来……不说这事儿了!走,进屋里去!冷得很!”红杏打了个哆嗦,拥着宁小池一起进了红慕厅。

是夜,宁小池又借宿在红杏处,苏未明等冷绛然酒醒后,便跟着他一同回了冷家堡,都说希望明天雪可以停了,或者小一点,那样他们的楼外楼就可以开始施工了。

那一夜,宁小池在昏睡的迷梦中,终于记起了那久违的《雪人》的歌词……又隐听得不知道是谁在轻轻得唱起,声线甚是清越。

她听着听着,在梦里流下了伤感的泪水,那是一首哀伤至绝的情歌。

“好冷……雪已经积的那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