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又要招亲,那说好明日去请甄伯来为宁小宛诊治的计划也暂时搁置了下来。宁小池一夜辗转难眠,一直警觉地聆听着隔壁房间宁小宛的动静,那丫头倒一直很安静。

宁小池依旧无法成眠,脑袋里走马灯一般播放着近来在郦都的遭遇,也不知道陈年之与苏未明到红庄没有,那个麻烦精玉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刘煜晨还在继续寻找他的红绡姐姐吗?宁夏还好吗?会思念人了吗?…….

第二日一早,冷绛然很有效率地领来一个干净质朴的丫头专门照顾宁小宛。他果然什么话也没多说也没多问——人家红杏调教得好啊!看她那洋洋自得的表情呀!简直像只小狐狸。

宁小池与红杏进去分别宽慰了宁小宛一番,并嘱咐她一切要听从大姐姐们的安排,直到宁小宛听话地点头,她们两个“大姐姐”才动身前往甄家……

到了甄家,甄氏夫妇早早侯在了大堂上,彷佛专等她二人前来。

四人坐定,寒暄几句,甄原说:“.看你们神色有些焦虑,是在担心画像的事情?”

宁小池摇头,简略地说了一下画.像的事情可能要暂时搁置了,如今最要紧的是要借陌云楼为宁小宛招亲,只不知这个事情需不需要请示超然大师。

“小宛妹子害了什么病——要不要.让甄伯去给她瞧瞧?”甄梦昕也算是看着宁小宛在红楼长大的,所以一听说她病了,格外担心。

“姐姐,她这个病……不好说啊!总之我们必须在下月之.前为她觅得一位夫婿,在她十八生辰以前洞房……否则她性命垂危啊!”

宁小池也真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解释,只能含含糊.糊说了要害,甄氏夫妇都是聪明人,情知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也不再强问,遂都抛开画像的事情。

甄原立刻豪爽地表示,这样一件小事情,不需要.请示他爹了,他就可以做主,甄梦昕也即刻差人去装饰陌云楼……

他们夫妇二人.一力承担下来,又将招亲事宜尽数安排妥当。甄原才问宁小池两人:“你们打算以什么方式为小宛姑娘招亲?是不是得问问她的意见啊?”

“性命攸关!不问了——就抛绣球吧!”

抛绣球!这种乌龙桥段……不用说,就是红杏想出来的。甄氏夫妇也有些窘然,毕竟宁小宛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抛绣球?到时……没人来接,或者接到绣球的人是个乞丐是个二混子什么的怎么办呀?

宁小池几乎要怀疑红杏只是因为想一睹真实的抛绣球招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所以特意拿小宛做实验来着,她怀疑地盯着红杏,想要盯出她的不良居心来……

红杏哪里能不懂宁小池那眼神的意思,急忙双手一摊无奈地道:“拜托,姐姐。您别把别人的思想都想得跟你一般龌龊行不?”

宁小池口快,想也没想就答了“不行”……看见甄原两口子忍笑的表情,才醒悟到这样一说,不是不打自招地说她就是个龌龊的人么?!红杏这个女人实在太狡诈!

妈的。又被她占便宜了!

“我的意思是,我不能相信你的馊主意。你不能拿小宛开玩笑。我们先回去问问她中意什么样的人再说!”

宁小池这样一说,得到甄原夫妇的赞同,都说虽是为了活命,但毕竟是一个女子的终身大事,时间再急迫也不能那么草率!

甄梦昕也交代她们先回去问问看小宛的意思,布置陌云楼以及与他们所认识的郦都未婚的青年才俊发邀请函的事情,都包在他们夫妇身上了。

“最近实在是太麻烦甄大哥跟姐姐了……大恩不言谢了!”宁小池搜肠刮肚也找不到改怎么谢她夫妇二人的话来,急得抓耳挠腮。

“谁叫咱们好歹姐妹一场?而宁家与甄家又这么有缘分呢?啥都别多说了,赶紧回去与小宛商量好了,此事需尽早提上日程才是!”甄梦昕也是可怜宁小宛小小年纪就要遭遇这般残酷的事情……唉!真是,青春红颜总招天妒!

“那我们告辞了!红杏,快走了!”宁小池拉着一脸怏怏的红杏又往安郦客栈去,她知道这女人还在为他们不采纳“抛绣球”的建议而闷闷不乐呢——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其实我觉得我的主意很好呀!”红杏还不甘心,一路走,一路跟宁小池叽叽咕咕,宁小池全当她放屁,二话不说,拖着她一头钻进马车。

回到安郦客栈,宁小池首先去了宁小宛房间,本来不让红杏跟的,这聒噪的女人硬是软磨硬泡地跟着进来,她就想舌灿莲花说到宁小宛答应她抛绣球的主意。

当然宁小池跟宁小宛说这个事情,就全扯到甄伯那边,就说他老人家从前遇见过这样的状况,只要在十八岁前将自己嫁出去,洞房了,再加上甄伯的祖传秘方……管保诅咒也就解除了——什么跟已婚男人**还不能嫁给他,那些都是扯淡!

为了使宁小宛放心,宁小池还编了些话来解除她的心结,只为让她接受这个安排。其实宁小池自己心里也是没半点底,可是,与其说出小叮当这么玄幻的存在,不若以最“科学”的说法跟宁小宛讲解——兴许,兴许……

宁小宛倒没有让宁小池为难,只微微点头说:“小宛的命本已不长,一切全凭姐姐做主了。”

红杏打蛇绕棍上,立刻三八兮兮地跟宁小宛建议:“小宛呀!你觉得抛绣球如何呀?”

宁小池一屁股挤开红杏,严整地跟宁小宛说:“小宛,这是你的终身大事。别听红杏的胡话。可能你从前没想过要成亲,从现在开始想也不迟!”

“我的提议哪里不好了——”红杏还想再说,宁小池直接将她嘴巴捂住,凶厉地质问她:

“拜托!你有大脑点好不好?抛绣球?!哪里有人来抢啊?!”

红杏强行掰开宁小池的铁掌,振振有词道:“人家甄梦昕刚刚不才答应帮忙广邀他们所结识的郦都青年才俊么?!况且,若打着小宛是云丝棉的小女儿这个旗号——还愁那些公子少爷不蜂拥而至啊?!”

“别跟我贫!我要以小宛的意见为主要参考……”宁小池不得不承认红杏说得确实还是有道理,但是——她们就是必须顾及小宛的感受,想着,她又坚定地将红杏那张聒噪的嘴巴堵上……眼神灼灼地望着宁小宛,专等她发话。

宁小宛见着她们为了自己的事焦急争执,现在也没心思害羞了,她真诚地先向着红杏说:“红杏姐姐,谢谢你的好意……我想……以我的姿色与现在的状况……抛绣球恐怕不太好。”

继而又诚挚地跟宁小池交代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姐姐,其实我从前也想过……那时候跟着红楼里的姑娘们学作诗。我自己也曾……偷偷作了一首,心想,若他日我侥幸没死,一定要将这诗作为我的择夫标准……只要对上我的诗歌者……不管他是做什么的……我都愿终身跟随他左右……”

“哇!小宛,你好浪漫啊!”红杏再次强力地掰开了宁小池的手掌,嘿嘿地赞着宁小宛——而后者说出那些话本已鼓足了勇气,直臊得脸红筋涨了,此刻,更是如同火烧云浮面……小脸蛋殷红地无法收拾。

正义使者宁小池再次登场,剜了红杏一眼,又柔和地对宁小宛说:“小宛,没什么好害臊的。红杏那是嫉妒你多才多艺,生性浪漫多情。是什么诗?你且说给姐姐听听?!”

宁小宛再宁小池的鼓励下,轻轻念出两句:“可怜空留春还去,应剩残香与风还。”念完又极为腼腆地说,“姐姐,我作得不好,你别笑话我!这是此诗的末两句,我想要让那人……将前两句对上!”

“丫头!这诗不错啊!有出息!”红杏竖起大拇指表扬她,宁小池也颔首,红杏总算说了句人话…….

“其实要对上你这诗也不难,但是要跟你想的差不离是吧?那你前两句可作好了?”红杏敛起笑意,认真地问宁小宛。

宁小池才想起从前跟着红杏在红楼“实习”的时候,她可不就最擅长作这些伤春感怀的诗句么?——虽然据她后来所说,大部分是以她小学初中的存货加以改良解决的,还有些是请冷绛然帮忙作的,可是不得不承认,她肚子里还是有那么点墨水的。

“姐姐,前两句是‘花落已然归尘去,人无归处永飘零’……”宁小宛凄婉地念出,不用她说明,宁小池与红杏也听出了其中那凄清的意韵……想来是那时宁小宛是知道了自己的这个症状后伤怀而作吧!真看不出,这丫头还有这样的灵气!

“红杏,帮忙记好了!”宁小池生怕自己一个恍惚,不小心将这么重要的东西忘了那可糟透了,所以为了以防万一,还要找个人一起牢记才是。

“记得了。”红杏不耐地回答她,又瞬间一变脸,对宁小宛道,“小宛妹妹,你的终身大事——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包在姐姐我们身上了!你尽管放心!”

宁小池摇头苦笑,她跟红杏还真是有缘分的两个大冤家啊!实在是那种“宰杀不易又娇宠不得”的相互知之甚深的女人之间的友谊……

不过,现在还是小宛的招亲一事比较紧要,得打起精神来了。

等她再与红杏又到达甄家大门口的时候,她才想起,忘记问小宛,那诗叫什么名字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