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柱香时间,晚饭也做好了,众人纷纷围拢过来帮忙,拼桌子的拼桌子,凑板凳的凑板凳,拿筷子的拿筷子……整个苏宅顿时显得很是温馨热闹。宁小池是好久好久没有跟这么多人一起吃过饭了,想着那相处不多时日的安叔就这样去了,晴画她在哪个时空,她会不会有所感应?她自己家里的亲人们又是否安好呢?真是遇到什么事情都能让她由此及彼得伤感一番。

直到众人都坐定,宁小池环顾一周,依然是没见着二婶的人影。她发现唐柔也是久久没敢落筷,估计也是在等她那威风八面的婆婆。

宁小池拉过宁正枫悄悄问他要不要等等二婶再开饭或者给她留点菜。

宁正枫有些奇怪地看看自己堂姐,心想姐姐今天怎么这样关心起娘来了?从前她可是对这个二婶能不闻不问就绝对不会多提她一句的。宁正枫又想到大概是因为堂姐从前的记忆都没了的缘故吧。他才淡淡地说不用,她之前说过,不喜欢这种哭哭啼啼悲悲戚戚的场面,先去一个朋友家暂住几天,等家里那股子死人味儿去干净了再回来。

宁小池听了,心里纵使有些光火,她嘴唇翕合着,但于想到二婶再怎么尖酸刻薄,好歹还是宁正枫的亲娘,始终是什么也没说。

倒是宁正枫先开口了,他满.不在乎地说:“姐姐,你不要怪我娘这样。她大概是从前被家里那几次哀戚的丧事给刺激得有些脆弱了吧。你从前都是不管她的,其实——她不在倒省事多了,免得她又四处找茬挑刺儿……惹得大家不高兴。”

“没什么,虽然我不记得从前是怎.样的,我确实一直不是很喜欢你娘。可她始终是你娘,你也不用想太多,只要她没再对弟妹那么刻薄就好。”宁小池听他这样一说,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倒过来安慰起有些惆怅的堂弟。

“我没事的。我娘从来都是那样.贪好的性子,我都习惯了。姐姐你不要与她取气才是。”宁正枫对于自己有这样的娘也不能说不感觉丢脸的,可是,像姐姐说的,她始终是自己的亲娘啊!

“不说了,不说了。走,过去吃饭!”宁小池拉着宁正枫回.了席上,给了唐柔一个安抚的眼神,大家才一齐开动了。

一顿大结合的晚饭总算是在和乐融融的气氛里.吃完了,接着宁小池又帮着唐柔与绿翘张罗了众人的住处,幸好当初人家苏未明出手大方,这宅院里足以容纳下这么些人了,加上勤快的唐柔与绿翘经常打扫拾掇,每间房间都是干净舒适又整洁的。

饶是这样,宁小池也跟着一直忙到月上中天才.得以躺下睡个舒坦觉,也没时间去看看她的小侄女,小艾糖一定长得很是喜人了,想当初这名字还是她这个大姑姑给取的呢!

因为连日的奔.波加上今日整天的忙碌,宁小池大概也是累坏了,本还说去看看小艾糖的,哪里知道身子一沾到柔软的床铺便不想再怕起来,倒头便睡得不醒人事,就连半夜有人敲她门也是完全听不见的。

次日,她一大早醒来,悠哉哉地走进院子里,才发现别人都比她起得早,顿时灰溜溜地缩进厨房去帮忙着张罗早饭。

吃过早饭,苏未明觑到个空隙,将她叫到一旁问道:“昨夜睡得可好?”

“很好啊!很久没有睡过这样的好觉了!”宁小池不觉有他地回答道。

“难怪了……”苏未明喃喃自语道。

不过,这次还是被宁小池听了去,她奇怪地问道:“你说什么难怪了?”

“我说——”苏未明正要继续说下去,刘煜晨往这边寻了过来,远远大声地唤着“小池塘小池塘”,宁小池没搭理他,继续望着苏未明道:“别管他,你说你的!”说话态度俨然透着大姐大风范。

“没什么。”苏未明见到渐行渐近的刘煜晨,有些恍惚地说道。

“小池塘,你昨天晚上是睡死了么?我怎么敲你门,你都不回应!”刘煜晨似乎忘记了昨天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又是理直气壮地叫嚷着,就是他这种小孩子一样转脸是云翻脸是雨的性格,宁小池最是难于招架。

“找我什么事?”宁小池有些冷漠地道,心想,你大爷不高兴了,咱们这些闲杂人等就得自动退散,你大爷一高兴了,咱们又得屁颠屁颠地摇着尾巴巴上来?哪里有这样的好事——至少她宁小池别的什么都没有,脾气还是有那么一点的。

“没事就不能找你?你可是我未过门的娘子呢!”刘煜晨故意斜瞪了一眼背手站在宁小池身边的苏未明,挑衅地道。

“无聊!你们俩在这里慢慢聊,别忘了下午还得去那老猪家谈判!我得去找正枫他们商量点事情!”宁小池瞪了他一眼,即刻转身走开找宁正枫与陈年之去了。

留下那从前是朋友现在是情敌的两个男人大眼瞪小眼,苏未明还是暗自懊恼自己的优柔寡断,总是不及刘煜晨这厮来得直接坦荡,谁知道他那直率是不是刻意为之呢?

刘煜晨看了一眼在想着事情的苏未明,打了个呵欠,百无聊赖地说了一句“媳妇也不理相公了,还是回去再睡个回笼觉得了!”也走了,单留那苏未明僵直地杵在那里,思绪千条。

宁小池又将宁正枫与陈年之叫到偏厅内堂,她先是恭喜了陈年之终于是开花结果了,弄得陈年之有些不好意思,只得笑着道:“年之还要多谢小姐的成全呢!”

“都是一家人,年之哥你老爱说那些客套话!那是你命里该得的东西,以后好好对绿翘姐姐便是了。”宁小池又开始教训人了,陈年之微笑着喏喏地应了下来。

宁小池这才想起又将他们找来,是因为她方才与刘煜晨说话时候才想到下午要去老猪家谈判,又间接联想到一件事——那就是安叔已经故世快五天了,虽说现在是深秋时节,可是如果等到那公文批下来,再运着这么庞大的一个棺材上路,行程肯定将会肯缓慢,那尸体不会腐烂啊?

她将自己的疑惑跟他们两人一说,宁正枫是没有关于这方面的经验,所以有些不知所措,陈年之不假思索地想起从前战场上的事情,他说:“以前一些重要的将士战死沙场后,我们需要带回他们的骨骸回乡安葬,一般是原地将他们尸体火化了,收集了骨灰装上带回家的。”

“对,我也正是这个意思,要不要先将安叔遗体火化了,等到今天下午若那朱老板让步,答应让他姐夫放行,我们也好直接带安叔的骨灰上路?”宁小池起初还怕他们这封建保守的时代很反对火化一事呢,原来也是有先例的。

“关键是这里是太平城镇,一般是不能随意火化尸首的。况且,我想安叔的意思是想要完整得回到老家……所以……”陈年之颇为难地道。

“这还真是个问题啊!那先不要动,最好争取今天下午将那朱老板拿下,取得公文,尽早护送安叔上路。”宁小池心想现在也只能这么办了。

“小姐——你未必也太乐观了。要是今天那朱老板还是坚持不肯让步,而安叔又交代过绝对不能将望归拱手让人,那又该如何是好?”也不知道陈年之天生是个悲观主义者呢还是后天被扭曲成了这样——凡事都想着悲观的那一面。

不过,宁小池倒觉得他这话是问到了点子上,因为她困惑许久的一件事情终于有了一个突破口,她猛然灵光乍现,激动地道:“正枫,年之哥,你们有没有想过,安叔的遗言其实不是针对望归这块地,而——或许是因为里面的某件东西?若我们将这件东西找出来,那望归也就名存实亡了?”

“姐姐,我觉得你说得也对,就是有些地方怎么感觉怪怪的?而,魏老板那里我们又如何向他老人家交代呢?”宁正枫听到那个“名存实亡”时,总有说不出的怪异感。

“魏老板此事不难,到时候实在需要以望归去交换那纸公文,再由我前去与他说明便是。”陈年之接口道,因为魏老板也是个明白事理之人,如果是拿望归解救宁家的危急,他定是不会有异议的。

陈年之也细细琢磨了一下宁小池的话,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可是,究竟望归里面有什么东西是值得安叔到临死才提及的呢?难道是当初元帅在望归客栈里留下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陈年之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说完,没等宁家姐弟俩有何看法,他兀自又说道:“不可能啊!当初我几乎是寸步不离元帅身侧的,不可能他有什么东西留在望归,我不知道的啊!”

一时之间,连陈年之自己都百思不得其解了。

还是宁正枫直接来了句“年之哥你应该还记得当年大伯住过的房间,我们何不立刻前去查看一下不就知道了?”

宁小池也赞赏得竖起一个大拇指给自家堂弟,这孩子总算是还比较有头脑!

想得再多说得再多都是枉然,不如立刻行动起来,拿事实说话!——这也是宁小池的一贯作风。

陈年之想了想道:“对,我们应该去找找看。不过,此事还需秘密进行,太多人知道了反而不好!”

“好!好!好!就我们三人一同前去!”宁小池真的服了陈年之的过分小心谨慎,立刻拉着宁正枫就往门外走去,俩姐弟大概都是想着趁现在还有些时间,得赶紧去找找,不然心里总是不塌实。

陈年之在后面紧紧跟上前来,心里苦笑,还真是冲动直率的宁家人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