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纸公文到了手,他们便开始着手打点起行装,准备先由陈年之、宁正枫、刘煜晨以及许刚护送安叔灵柩上路,宁小池等人随后跟来。

宁小池、唐柔、绿翘,又花了一天时间将那几个丫头遣散,将苏宅收拾齐整,再将一些细软之物包裹好,宁小池这才郑重得将苏宅还给苏未明。

“小池塘,你们以后便不打算回熵都了?”苏未明看着一脸怅然地宁小池,难道她已有什么安排不成?

“应该是不会再回来,我想先带着他们回红庄,然后再想办法安顿他们。”宁小池如实说道。

苏未明象征和自己还有一句一直没有问出口的话,他怕现在再不问,就要来不及了:“小池塘,你认真回答我一个问题可好?”

“你说!”

“你是真的打算嫁给刘煜晨.了——不是为了宁夏不是为了家人,只是因为你爱他?”苏未明鼓足了勇气,终于问出了困扰他多日的问题。

“为什么这样问?”宁小池有些地看.着他,难道刘煜晨跟他说了什么吗?应该不可能吧!

“我……只是想确定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对我来说——很重要!请你认真诚恳得回答我!”苏未明加重了语气,宁小池还没见过他这样跟自己说话,一时间,也是有些懵然,这个问题还真那那回答啊——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的问题怎么回答?

“我不知道。”宁小池就是这样回答的。

“你——”苏未明没想到她给了个这样的答案,他接下来.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那你到底是想要得到什么答案,或者你想要说什.么?”宁小池实在是搞不懂他了,他是一直像杯温暖的水一样的存在,怎么突然现在也变得滚烫了起来?

“我……你有没有想过——我……喜欢你?”苏未明犹豫了好久.好久,终于说出了那个词。

“这个……我倒真没.想过。你又跑来开玩笑吧?对了,时间不早了,他们也护着安叔灵柩离开一天了,我们再不追上去,怕是赶不及为安叔下葬了!”宁小池哪里是没想过,她才突然醒悟到,苏未明饶是对人温和亲切,对她,却是有着不一样的细致与体贴的,她现在头脑一片混乱,能够怎么回答,她能做的还是只有转移话题来逃避了。

“赶得上的。你不必感到有压力,还是像你说的,我们是朋友!”苏未明知道现在对她说出自己的心情,只能是乱中添乱,他只能怨自己没有在适当的时候说出来,而说出来后才发现时机又不对了,他是相当沮丧了!

“我们当然是朋友,而且永远都是最好最好的朋友!”宁小池最后还来了句煽情的感叹句,其实在她看来做朋友比做情人稳定多了也安全多了也长久多了。

苏未明苦笑着陪同她们几个女子上路了,由于都是女眷,一个唐柔还带着个小女婴,一个绿翘肚子里还住着个小婴儿,都是要格外保护的柔弱生物。

苏未明到他家商行找荣叔弄了辆宽敞的大马车来,宁小池与刘煜菱又帮忙着将里面铺设得舒适柔软,以便抱着孩子的唐柔与怀着孩子的绿翘一路不必那般颠簸。

宁小池眼望着那熵都城门在身后越来越模糊,也不禁有些伤感,这个地方她虽然只住了一年左右,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今后怕是也再回不来了,她就像一抹漂泊在这个时空里的幽魂,无处容身,她还说要安顿晴画的家人,真的有些痴人说梦了,看来再回到红庄,与刘煜晨的协议条件又得改改了。

她想着这桩被苏未明怀疑的婚姻,确实是不单纯的,她便愈发觉得自己的悲哀。一路边走边想,自己现在不仅有个孩子需要她负责,身后还有一家大小需要她照顾,她只能尽自己的努力让他们好好生活,也不枉她借着晴画的身躯一直存活下去了。最关键的是,她觉得还是得自食其力,一切又要等到回到京城将安叔好好下葬后,再作打算了。

而此时的熵都城里,沈莲花在锣鼓喧天中被迎娶进了朱家当了朱贵良的七姨太,她在这一天再一次成了最幸福的女人——虽然是她自以为的,只不知她能笑到何时了!

她们四人一路上有苏未明悉心照应着,也算是没有吃什么苦便顺利得晚陈年之他们两天抵达了京城。

说到宁家的祖坟,宁小池却是第一次来,昔日的光辉荣耀如今早是一派破败不堪的景象。

坟冢之间是荒烟蔓草,每座石碑上都爬满了干枯的野草,幸好刘煜晨自秋山找来了工匠、仆人,又是修补又是清理,最后才呈现了整洁肃穆的墓场形象。

庄主与公主还不知道安叔被运回京城安葬的事,刘煜晨本是要让人通知他们的,宁小池说还是算了吧,她是觉得这样的场景容易让那二老想起她那英年早逝的父亲以及刘煜廷,不如等往后的清明,再来扫墓便是。

这日,终于要将安叔下葬了,宁正枫突然失控得痛哭,他在幼年时候便失去了父亲,母亲并不是很关怀他的成长,只有安叔,既像他爹又像他娘,悉心照料着他成人再成家——如今,宁正枫还没来得及报答安叔的大爱,他便离开了人间。

唐柔将艾糖托给绿翘照看着,也是乖顺得陪着她相公跪在安叔坟前啜泣,想想从前的苦日子里,没有安叔顾着他们周全,哪里有今日的安定生活?

陈年之一面往墓穴里填土,一面也是别转脸去,泪湿满襟,从今往后,他将义无返顾地挑起安叔那副重担,他转脸望见一脸母性柔光的绿翘,她的肚子里正孕育着他们的孩子……也是托宁家的福,他飘零半身,总算是有了一个家。

宁小池手里捧着一大把白菊花,肃穆地站在那里,看他们一点一点将载着安叔的黑沉沉的棺木掩埋,加上周云诺,这已是她来到这里后身边人的第二次死亡了。她想到自己在另外一个时空的亲人,是否晴画也代替她经历了这样的死亡呢?

死亡总是让人变得沉重。

忙碌了一天,总算是让安叔入土为安了,他的遗言也基本是完成了。接下来,宁小池所要考虑的便是这一家大小的安家问题了。

谁知道她还没开口,悲痛稍缓过来的宁正枫偕着唐柔,绿翘伴着陈年之一齐来向她辞行。

宁小池惊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呢?”

“姐姐,你不必担心我们,当初你为我盘下望归,这些时日以来也是攒下了不少银两,我们打算寻个僻静的城镇,过点安闲的日子。”宁正枫望着唐柔,唐柔也回他一个满含鼓励与爱意的笑。

“这就是你的理想?你不是一直很想开赌坊的么?!就因为一个那样的娘,你便放弃自己的事业?我们的家仇呢?”宁小池有些激动地道,家仇什么的她不过也是气急了所说,“还有,年之哥,你们就打算这样将我抛下?当初是谁跟安叔保证会好好照顾我们的?”宁小池说到后来,几乎有些小女孩子一样的撒泼在里面了,她不算是个特别依赖别人的人,只是——

“小姐,你说哪里话了?我们是想着你现在你也即将嫁入红庄,今后你便是刘家的人了,难道我们对他们一家还不放心么?”陈年之真切地道,他也快被宁小池那无理的取闹逗笑,她突然就像是生怕被父母独自丢下的孩子一般。

“我——”宁小池千言万语却顿时一齐堵在了喉咙口,他们又哪里知道她心里的苦楚,而既然现在有机会大家可以生活在一处,互相照应,何尝不是件好事?

“你们还是先别争了,都先跟我们回红庄,歇息上几日再作打算也不迟啊!”刘煜晨眼见这几人还在徒劳得都想说服彼此,真实,他们争着不累,他便是看着也累了。

这么些天没睡个好觉了,他们也不知道说先找个地方睡上一觉再说!?

“对啊!刘煜晨说得对!你们先跟我们回去红庄,其他事情再另做打算嘛!”宁小池感激地一望刘煜晨,也是兴奋地道。

“陈大哥,宁大哥,我们都相处了这么些时日,我也尤其舍不得唐柔姐姐与绿翘姐姐。在熵都的时候,多亏你们一直照顾我,你们何不跟我们一起回了红庄,也好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啊?!”刘煜菱也加入劝说队伍。

陈年之与宁正枫也不好在推辞了,陈年之说他顺便可以去拜会一下庄主与公主,也带宁正枫去见见那二位宁家的恩人、朋友。

此事既已议定,除了苏未明先告辞回了苏家,其余一行人等便浩浩荡荡得准备开向秋山红庄。

苏未明心里一面是耽着他爹的事,一面是见着宁小池与刘煜晨二人之间的互动,实在有些不是滋味,所以他便谢绝了宁小池与刘煜菱邀请他一起上红庄的好意,只说家父身体抱恙,他已出来这么些时日,是该回去看看了。

他这样一说,宁小池只觉得对他真是抱歉,却又说不出多的话来,只能对他感激地一笑,挥手送别了他,这才往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