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错了,我很缺钱,非常缺钱。”不知道为什么,柳舒眉对眼前的这个少年起了些许好感——既然他马上就要死了,死得又很无辜,那么告诉他,又何妨?

而且,那么完美的计划,没人来分享,岂非太可惜了?还有什么比马上就要死而且一定会死的人更合适听他的这个计划?

一念至此,柳舒眉笑了起来,耐心十足地解释道:“不错,在外人眼里,我们柳家是足以和钱家相抗衡的大富之家,但实际上,只有个华丽的架子,里面已经被掏空得差不多了。”

“不可能,柳家的事业一向经营得很好,每年都获利颇丰。”

“但是入不敷出。”望着卞胥惊讶不解的脸,柳舒眉伸手抚了一下自己的双眉,他做这个动作时的样子好看极了,让人觉得舒眉二字做他的名字实在是再恰当不过。“你可听说过黄金眼这个组织?”

“知道。它是江湖里最神秘的组织,暗中策划着一切暴动与叛乱,朝廷几次围剿都无劳而返。若非六年前你和迦洛、叶慕枫三人杀了冀、周城主,又说服了达殷城主,破坏了黄金眼的计划,他们很有可能已经吞下了半壁江山。”这本是江湖里最动人的传奇,而传奇里的其中一位主角,此刻却坐在他的面前做着最恶毒卑鄙的事情。卞胥到了这时候,心中依旧是痛惜多过憎恶——

为什么会是他!为什么要是他!

柳舒眉忽然叹了口气,往事于他亦是不堪回首,“那个计划的失败虽然对黄金眼来说损失惨重,但并非致命。然而,由那件事而引发出的另一件事,却真正导致了黄金眼的分崩离析,也使它从此一蹶不振。”

卞胥惊愕地等他把话说完,然而柳舒眉却沉默了。

很长一段时间后,他才再度开口道:“我就是黄金眼的龙头老大。”

“不可能!”卞胥惊叫起来,“不可能,不是你!黄金眼的龙头老大是我二……是钱二小姐的丈夫,殷桑!”

“黄金眼的创办者是两个人,他们是好朋友,非常非常好的朋友,一人主外,一人主内。你说的殷桑,长年居住总坛处理内部事宜,而我,游走江湖,负责联络探查。”

卞胥张了张嘴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因为六年前三城叛变计划的失败,我与殷桑第一次产生了矛盾,他不能原谅我帮助迦洛破坏了那个计划,导致十年努力化为灰烬,于是一怒之下退出黄金眼,从此单枪匹马地实施他的复仇计划去了。没有他的黄金眼,成了一盘散沙,这六年来我独力支撑它,支撑得很累,它需要的金钱越来越多,柳家已渐不支。”柳舒眉在说这些话时脸上带着一种很奇怪的伤感,而那伤感,令他看起来不但没有半分邪恶,反而有种浓浓的、无能为力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