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因她的这个动作而完全僵住。

钱明珠将头靠在那人肩上,闭着眼睛喃喃道:“nǎinǎi,明珠不喝酒了,再也再也不喝了……我舞跳得那么好,你为什么不让我继续学啊……你要我嫁给太子,你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nǎinǎi,我不想嫁的,我真的真的不想嫁,他不会对我好的,他不是良人……死了,死了,她死了,他以前那么喜欢她,可后来却这样对她,她死了……”

月光与灯光相织,映在那人脸上,映出他脸上的错愕、震惊、迷惑,还有那么一点点痛苦、彷徨与无奈。

他伸出双臂抱住了钱明珠。

“nǎinǎi,我也会死的,是吧?迟早有一天,我也会和她一样的,是吧?”怀中的人忽然抬起头问他。“那个她是谁?”他听见自己的声音绽放在空气中,以一种异常温柔的方式。

然而,迟迟没有回答。

他低下头看,怀里的人儿已经睡着了。

几盏宫灯由远而近,特意寻来的宫女们无比吃惊地看到太子抱着太子妃,树枝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身影明明灭灭,但却又是那般和谐……

钱明珠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不是熟悉的粉sè流苏,而是富丽堂皇的天花板。她眨了眨眼睛,再眨眨眼睛,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惊坐了起来。

然而一坐起来,就感觉眼前一阵昏眩,脑袋又重又沉,几乎将脖子压垮。

这不是她的卧室,这是哪?

唉呦,真是喝多了,头好疼……好不容易在榻下找到她的鞋子,半拖着穿上,然后起身打量这个陌生的房间。

斜斜一张软榻依墙而放,榻旁花架上放着一盆素兰,墙上有幅挂毯,上面绣着一首《将进酒》。她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飘逸俊秀的字体,和东宫那道挡风墙上的“东篱下”一模一样,应该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可惜毯上和那堵墙一样,没有落款。

转个身子继续打量,前方拉了个偌大的屏风,有灯光从屏风那边透过来,幽黄幽黄。钱明珠忍不住向屏风后探望,心中顿时一惊。

原来前面就是旭琉的书房!她来过此地一次,却没想过屏风后会有个小小的休憩之所,更没想过自己竟然会躺在这里!

窗子是黑透的,看来应该还没天亮,书房里只点了三盏灯,两盏高悬在屋顶,一盏在书桌上,其他灯不知是不是出于故意,都熄灭了。而旭琉此刻就坐在书桌后,左手支额,沉沉睡去。

钱明珠轻轻走了过去,一直走到书桌前才停下,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毫无顾忌地观察他。

这是全天下除了皇帝外最尊贵的男子,他有一张过于严肃和沉重的脸。即使是在睡梦中,那眉头依旧是皱着的,右手还握着一管毛笔,笔落在桌上的折子里,墨迹污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