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等小事,江帆只管点头答应,伸手接过心得,拢入袖中。

“待世兄日后有所悟,可再来寻贫道,世兄远来,贫道再无长物相待,便只得备下这一盅粗茶,只是这泡茶之水却是采自鸣山谷底的清泉,颇有些灵气的,世兄请。”

江帆一坐下便单刀直入,两人谈论半天,现在有了心得在手,自不用再着急,他早已闻见了清淡的茶香味,江帆并不擅茶道,只是这茶汤清澈见底,香味若有若无,想来定是难得的好茶。

江帆也不客气,轻轻端起茶盅,只品的一小口,就觉得一股香气直透肺腑,整个人竟好似要腾空而起一般,难怪曾有人评点,这茶之一物却不能多饮,倘若饮多了,便有腋下生风,飘飘然好似神仙一般,现在看来,此言绝不是夸大其词啊。

江帆放下茶盅,连声赞赏,“好茶好茶,道长当真是费心了,小子竟是从未喝过这般好的茶,却不知这是什么茶,竟令人有飘飘yu仙之感。”

青云道人哈哈大笑,他生平除了求那长生之道,于茶道也是极讲究,现在得了江帆的夸奖,心下得意,这一壶茶却是费了青云道人很大功夫,这茶叶早在半年前就由蒋采岚吩咐蒋家下人采摘完毕,由青云道人的侍童亲手炮制,再用青云道人两年采自鸣山谷底的泉水冲泡,当真是相得益彰了。

“此茶名曰舌兰香,香味并不浓郁,但却弥久不散,只是这香味好似舌尖一点,需用心品尝,才能尽悟其妙。茶叶倒在其次,难得的却是这山泉水,贫道两年前云游四方,恰恰路过此处,便采了些来,那鸣山谷底倒真算得上是一处上好灵地了。”

“鸣山谷底?莫不是郸丞府以南约莫三百里的那一处?”

“正是,怎么世兄也曾去过?”青云道人有些好奇,他没想到江帆竟然会知道鸣山谷底这个地方,他却不知江帆手握大梁国全图志,而且将它们牢牢地印在脑海之中,青云道人两次提起,他却留上了神,恰好说了个正着。

一时间宾主尽欢,青云道人亲自将江帆送出室外。

“世兄,本想与你多盘桓几日,只是贫道刚出关不久,尚有不少杂事需要打理,世兄改日定要再来。”

江帆笑着拱手,“已是打扰道长多时了,待道长诸事妥帖,少不得还要叨扰道长,就此别过,道长且请留步。”

白蓉送与江帆的两名仆人早已分列左右,江帆正要转身离去,青云道人看见两名狐妖,心中一动,却是不动神色,“世兄且留步,贫道那兰舌茶虽然味淡,却后劲绵长,小心茶醉才好,待贫道送世兄一程。”

虽然却有醉茶一说,但江帆乃是修行之人,体质远异常人,这兰舌香虽然名贵,但也并不是仙家草木,青云道人如此说,定是另有要事。

江帆微微一笑,“那却是有劳道长了。”

两人并肩而立,脚下都是极快,眨眼间竟将蒋家众人与江帆的侍从远远甩在身后,蒋采岚看师尊远去,已是跟之不及,便吩咐下人回府,只有江帆的仆从紧紧跟在主人身后,江帆的身影已远,但他们依然不敢离去。

“道长可是另有要是吩咐小子?”

青云道人微微颔首,“世兄,倒也不是什么紧要之事,只是贫道观世兄身旁那两名仆从似乎并非我族类,倒似妖物一般,也不知贫道猜的可对?”

虽然天狐一族化形功夫厉害,但以他们的修为,是决计瞒不过青云道人的,他也不否认,“道长慧眼如炬,正是如此。”

大梁国中蓄养妖物为仆的也并非少数,特别是一些玄门修真之士,更是喜好纳妖修入府服侍,倒也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世兄果然是坦承之人,只是贫道有一句话,收养妖宠倒也无妨,只是眼下大梁国神武帝却不喜此物,如若被他人看了去,恐怕要为世兄惹上麻烦,世兄却是要小心了。”

江帆心中一动,他早听说本朝神武帝钟情武修,分明有将玄门之士尽数排外之心,想那妖物另有神通,引得神武帝不喜,也并不意外,青云道人既然如此说,定有他的道理,江帆点了点头,“多谢道长提醒,小子定会注意。”

青云道人看江帆应下,再不多言,微微拱手,“今日尚未尽兴,改日再叙,贫道这便离去。”

江帆也是拱手还礼,“多谢道长相送。”

青云道人将身形展开,直如长虹经日一般,惊鸿掠去,江帆这才知晓青云道人刚才并未尽全力飞腾,现在看来,修真之士果然厉害,自己少不得也要踏上此途,探个明白。

没过多久,红袖与绿泥方才气喘吁吁地赶到。江帆为他的两名仆从取了两个新名字,方便他招呼。

江帆点了点头,“这便随我回去吧。”

两妖不敢怠慢,只是江帆这次却放缓脚步,三人徐徐回到花都。

如归客站江帆并不打算回去了,他需要在花都另觅一处住所,只是自己的饷银全数交予白蓉,现下也是身无分文,倒是有些难办。

江帆身边还有一些散碎银子,说不得只能继续在如归客栈再逗留几宿了。

江帆正要往如归客栈方向去,突然人群哗然,如潮水般分作两旁,红袖与绿泥一前一后护定江帆,三人被挤到一旁。

只听得街面上传来大喝之声,“怡亲王王驾在此,速速闪开了。”

一骑枣红色良驹飞驰而出,尘土不扬,疾如闪电,所到之处人群纷纷闪避,唯恐避之不及,平白遭殃,江帆已被人潮推到后方,他抬眼望去,只见不远处有车队徐徐驶来,想必那便怡亲王了。

待得车马近前,马车上并无遮挡,居中端坐一位头戴黄金冠,面如傅粉的少年郎,江帆隔得甚远,看不太清楚,他估计这便是那怡亲王了,想来年岁不会大过自己,竟是这般人物,倒也算得上十分精神了。

那怡亲王虽然年岁不大,但眉宇之间竟有皇家风范,马车在人群中疾驰,他却始终低头垂坐,好似有什么心事。

眼看怡亲王的车架就要离开此处,突然大路中央冒出两人,眼看马车就要与这两人生生撞上,那开路武将大怒,“还不闪开,挡了王驾,乃是死罪,竟是不想活了么?”

江帆只瞥了一眼,心中暗道这武将要糟,他心念方动,那开路武将已经“咕咚”一声栽下马来,脸上黑气笼罩,原来这两人竟是魔道中人,看来这个怡亲王有麻烦了。

“挡了王驾就该死,这却是谁家定下的规矩,今天便要了你这小王爷的性命,看你有何话说?”

“大胆!”

怡亲王的地位不低,身旁涌出一队护卫,冲上前来勤王护驾。江帆却只看那怡亲王如何处置?

怡亲王也是第一次见这种阵势,心中先自怯了,他并不露头,只是传下令去,定要平安脱身才好。

怡亲王乃是神武帝嫡出,今日大梁皇宫急招,他却不得不如此催马奔驰,虽然仍在大道之上,但却依稀可以听到渔阳钟声响起,除非是大梁皇朝第一等要紧事,谁也不敢妄自敲动渔阳钟,是以怡亲王心中焦急万分,但也不敢轻易流露出来,毕竟他乃皇室贵胄,一举一动都在众人的关注之下。

那几名护卫都是武者修为,是护卫怡亲王的亲兵侍卫,也是数百人中挑选出来的,一起上前,将两名不速之客团团围住。

当中的两人打扮的甚是古怪,劈头散发,所穿衣衫颜色极为yan丽,脸上也涂满了色彩,遮住了本来面目,似是不想被他人认出身份来。

侍卫们的身手果然不是开路武将可比,几个人一拥而上,竟是将两名刺客逼在了下风。

怡亲王看自己暂时没有危险,便吩咐车夫,“莫管他们,速速赶路。”

怡亲王的马车再次奔驰,眼看就要从两人身旁冲过去,突然马车前方的四匹骏马俱是一阵哀鸣,口吐白沫,再也动弹不得。

怡亲王车架所用马匹都是精心挑选过,万中无一的良驹,定是他人动了手脚,他心中恐慌,一时乱了阵脚。

“老二,你且去将那小王爷拦住,这些家伙就交给我吧。”

宋天二应了一声,突然化作一道黑烟,从人群中晃了一晃,便消失了。

“魔门中人,是魔门中人。”围攻宋家兄弟的武士们喊了起来,这遁去的身法分明是魔宗中人才会使用。

怡亲王看那宋天二冲自己而来,吓得面无人色,身旁的得力侍卫已经全部去围攻那宋天一,现在宋家老二冲自己而来,自己却是毫无应对之法。

宋天二一声狞笑,眼看怡亲王就在自己眼前,送来情报的那人来头极大,本以为怡亲王身旁定有不少能人异士护卫,没想到他们兄弟竟然如此轻易便得了手,杀了怡亲王,定是大功一件,也不知道有多少赏赐等着他们。

宋天二越想越是兴奋,大手一挥,眼看就要将怡亲王毙在掌下。

红袖突然转过身,神色焦急,她冲江帆弯腰作揖,“老爷,这怡亲王与我家小姐相识,老爷若是允准,就让小奴救下他的性命,也可落一场人情,不知老爷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