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帆点了点头,这丫鬟举止得体,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自己今天是以客人身份造访,原也不用过分客气,只管坐了下来,红袖与绿泥站在江帆身后,分列左右。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怡亲王便从里间出来,除去王冠王服,倒是一身便衣打扮,头顶发髻上挽有双珠,月白色锦袍上绣着极精致的五爪金龙,一团贵气,毫无违和之感。

怡亲王沐浴更衣之后,心情大好,方一出屋,便放声大笑,“三位恩人,却是久等了,小王多有怠慢,还请多多担待。”

江帆见正主儿出现,站起身来,抱拳施礼,“王爷却是说哪里话,得王爷盛情款待,心中正自惶恐。”

怡亲王连忙走上前来,亲手将江帆扶助,“恩公快莫这样说,倒是羞煞了小王,今日若非三位及时出手,小王此刻当真是生死难料。”

待江帆落座,怡亲王才在他对面落座。

怡亲王看红袖与绿泥仍然站立,连忙吩咐身后的领班丫鬟,“还不与两位姑娘看座,怎的这样糊涂?”

那领班丫鬟连忙上前,躬身请红袖与绿泥入座,绿泥却不理她,只冲怡亲王福了一福,“王爷与我家老爷有要事相商,我等不过是下人身份,自然不该留在此处,我们自去外间候着便是。”

怡亲王看绿泥与红袖要走,哪里肯依,只顾劝她们落座,绿泥却坚辞不受,“我等只是下人,与老爷身份有别,万万不可,如若王爷仍要坚持,我等只好自尽明志。”

红袖与绿泥也是一般,怡亲王听得这话,却是愣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当真是尴尬的紧。

江帆看情形似乎有些僵硬,微微一笑,“王爷莫要管她们,都是我平日里失了管教,在王爷面前怎能如此放肆,还不快向王爷赔罪?”

红袖和绿泥听的江帆呵斥,连忙冲怡亲王躬身行礼,然后便退了下去。

怡亲王没想到自己竟然连对方两个下人都留不住,也觉得讪讪无趣,他转机倒也是极快,挥了挥手,那领班丫鬟也是识趣,主动退了下去,小屋内便只剩下了江帆与怡亲王两人。

江帆看怡亲王年纪不大,处事却还算老辣,皇家子弟,果然比普通人家的少年要懂事的早。怡亲王也暗暗打量江帆,江帆救了自己性命,但他忙于赶往大殿,到还未曾认真打量过江帆的容貌。

怡亲王暗暗赞叹,江帆在自己面前丝毫不显慌乱,虽然并不是一等一的相貌,但却不由自主地让人生出亲近之感,但却又不让人轻视了他,自己竟是看不出江帆的深浅。

“恩公,今日之事,多亏你出手相助,小王先干为敬。”话音一落,怡亲王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江帆点了点头,“些许小事,王爷太过客气了,王爷敬酒却是万万不敢当。”

说罢江帆也端起酒杯喝了个干净。怡亲王摇了摇头,“对恩公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但对小王来说却是生死大事,还未请教恩公高姓大名,在何处高就?”

“小子江帆,不过是虎贲营中一名带甲武士而已?”

怡亲王“噢”了一声,“虎贲营?可是那武士三营之中的虎贲营?据本王所知,武士营中可都是通过大考的武举们,大多身手不凡,难怪难怪。”

江帆只笑了笑,也不多说,区区武士营不过都是武士境界的武修而已,又怎么能入的了怡亲王这等皇亲贵胄的法眼,不过是场面话罢了。

怡亲王倒是健谈,年纪不大,却已经粗通人情世故,只捡一些巷间趣闻,朝野秘事说与江帆听,并频频敬酒,丝毫没有因为江帆不过是一名下等武士而怠慢了他。

酒过三巡,江帆却不愿再浪费时间,正要起身告辞,怡亲王却好像猜到了他的心思,抢先一步,“江恩公,小王有一不情之请,不知道江恩公能否答应?”

江帆一拱手,“王爷言重了,尽管吩咐下来,小的定当尽力而为,只怕小的才疏学浅,莫要耽搁了王爷的大事才好。”

怡亲王连连摇头,“恩公说哪里话,小王是想请恩公在我王府暂住些时日,小王绝没有要使唤恩公的意思,只是今日一见,真是相见恨晚,小王想再向恩公多多请教。”

江帆早就料到怡亲王定有招揽自己之意,只是怡亲王现在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他倒不好推辞,但江帆自青云道人手中得了族中前辈的心得笔记,正要参详,却不想被俗事打扰。

江帆面露难色,“王爷,小的军务在身,留在王府恐多有不便,况且小的一向散疏惯了,王府乃是极尊贵的地方,小的恐难从命。”

怡亲王没想到江帆一口回绝,能够在怡亲王府谋一份差事,多少人梦寐以求都不能够如愿,他可并不是要江帆为他卖命,只是请他以宾客的身份入幕怡亲王府,江帆竟也不愿答应。

如若换作三年前的怡亲王,恐怕早就勃然大怒,不欢而散了。但怡亲王三年前得遇名师,却深知人才难得的道理,他相信自己的眼光,江帆这个人并不寻常,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挽留住他。

“小王绝没有要强人所难的意思,恩公这样如何,你便在小王府上盘桓半月时日,如何?且让小王多听恩公教诲,至于军务一事,如若恩公放心,就交由小王打理可好?”

江帆本以为怡亲王定要心生不悦,自己这边能脱身而去,没想到怡亲王竟然没有一丝的不快,反而非要将自己留下不可。

江帆也有些意外,没想到怡亲王小小年纪,竟然有这样的城府,只是怡亲王万万想不到,玩心机,十个怡亲王也未必是江帆的对手,只是江帆并不愿牵扯进无谓的争斗之中,他现在有不少纠缠在身,赤阳老祖,谭元宗,还有体内潜藏着的惠能元祖,江帆竟是得罪了几大魔道宗门,哪里顾得上其他?

江帆“嘿”了一声,“既然王爷执意要留下小人,小人若再坚持,便是大不敬了,如此,便以半月为期,半月之后,江某定要离开,万望王爷到时能给江某行个方便,至于军务之事,小人不敢劳动王爷,定会自行处理妥当。”

怡亲王听江帆愿意留下,心中大喜,连声答应,“一言为定,小王绝不食言。”

既然留下了江帆,怡亲王命府中下人将酒席撤了下去,却端上几样精致点心,并一壶刚刚沏好的香茗。

“王爷,小的也有一事,想要请教王爷,望王爷万勿见怪。”

江帆既然留了下来,他也自有他的道理,怡亲王点头,“恩公有什么尽管直说,小王如若知晓,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如此多谢王爷了,却不知今日那两名刺客是何来头,王爷能否告知?”

江帆说完便紧盯着怡亲王,看他如何作答,怡亲王本也被此事烦扰,被江帆这么一问,他竟然有些走神,“恩公,小王着实不知。”

“想必王爷心中定有决断,那刺客看来早有图谋,莫不是王爷的仇家?”

怡亲王苦笑,“小王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与几位皇兄皇姐有来往,并不理俗事,却哪里来的仇人?”

江帆淡淡一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王爷身份特别,事情恐怕也并非王爷所说那么简单。”

怡亲王眼中精光闪动,竟好似变了一个人似的,他没想到江帆竟敢直言此事,自己与江帆不过一面之缘,既然江帆问到了紧要处,定是有所怀疑,如若现下不说,恐怕就要彻底失去江帆这一臂助了。

不过短短一瞬间,怡亲王已是在心中推算了无数个可能,他有名师指教,自身又处在漩涡中心,早已懂得如何变通。

怡亲王叹了口气,“既然恩公问起,小王也好再有隐瞒,恩公可知今日朝中渔阳钟紧催,却是为了何事?”

江帆摇了摇头,他到大梁国也不过两年时日,身份低微,根本不知有什么渔阳钟。

“便是为了那玄门袭爵之事。”

“玄门袭爵?”

什么玄门袭爵,江帆是闻所未闻,怡亲王看江帆的表情略显惊讶,他也有些意外,这玄门袭爵的事情已经纷纷扬扬地吵了许多年,这两年更是喧嚣鼎沸,大街小巷可以说是尽人皆知了,怎么江帆身处虎贲营中,竟然好似不知道这件事一样,他心中惊讶,但也不便点破。

“正是此事,今日一议,恐怕已成定局,唉,父皇迟迟不肯出关,如此下去,这大梁国当真危急了。”

江帆听怡亲王语气沉重,想来此事当真厉害,他微微点头,“江某不过一介武夫,王爷直言相告,实在太抬举江某了。”

怡亲王连连摇头,“恩公说哪里话,此事已是公开的秘密,本不想将恩公牵扯其中,既然恩公问起,小王便将前因后果一并告知恩公,将来恐还有依仗恩公的地方。”

怡亲王细细说来,江帆这才大致听的明白,原来这玄门袭爵之事已有多年,只是这几年神武皇帝闭关破境,又有人暗中推动,此事再也弹压不住,这才愈演愈烈。

所谓玄门袭爵,早在前朝便已盛传,眼看便要付诸实施,可惜王上暴薨,换了当朝神武帝临位,神武帝本身修为高绝,不喜玄门之士,这玄门袭爵才一压再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