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来如此。”江帆不禁开始沉吟,他也没料到韩奇峰会如此说,绿泥却是第一次听到红袖这么说,她回过身,用大眼睛望着红袖,“怎么刚才不曾听你提起,什么韩真人?”

“韩奇峰韩真人,韩家的家主。”

江帆替红袖回答了这个问题,“韩家的家主啊,那不是很厉害?”

绿泥轻轻掩住小囘嘴,她与红袖跟随在白蓉身旁,对花都之事也多有了解,知道大梁国的几大世家都不简单,世家家主自然不是一般人。

江帆“嗯”了一声,“元婴真人,举足轻重,以韩真人的身份和地位,绝不会信口开河,你二人快些收拾起来,只等三日后见了分晓,便启程返回花都吧。”

红袖与绿泥都吐了吐舌头,元婴真人,足可与天狐一族的老祖囘宗一较长短了,她们不敢多问,连忙按照江帆的吩咐,提前准备去了。

梁言武昨夜吃了个闭门羹,第二天一大早便守到长和公主帐外。不多时分,玉儿从帐中款款出来,冲梁言武行了半礼,“梁将军,殿下唤你进去。”

长和公主依然斜倚在榻上,看见梁言武入了帐中,懒洋洋地问道,“将军昨日辛劳,今日却起了这么个大早,可是有什么要紧事情?”

梁言武连忙跪下行礼,“小将打扰了公主清梦,实在是罪该万死,只是有一事小将委实难以决断,特来请殿下裁决。”

“梁将军能征惯战,又有什么事能够难得住梁将军,本宫倒是想听一听,只怕本宫才疏学浅,帮不上将军什么忙。”

梁言武连声称不敢,他将韩奇峰昨日阵前所说重述了一遍,长和公主听罢却是许久不发一言。梁言武心中惴惴,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一声。

长和公主慵懒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韩真人自然是地位尊崇,但梁将军身为西路军前军主帅,却不知归谁统属?”

梁言武连忙叩首,“禀公主殿下,末将自然是听从怡亲王爷与公主殿下调遣,殿下若有命,末将万死不辞。”

“那本宫与我那三弟却又该听谁的吩咐?”

梁言武沉吟了一声,“这,殿下与怡亲王爷自有文丞大人居中策应。”

长和公主还不肯罢休,“那么文丞大人之上呢?”

梁言武不胜惶恐,“文丞大人代囘理朝政,文丞大人之上便只有吾皇万岁了。”

“梁将军所言甚是,却不知梁将军是否该听命于韩真人呢?”

梁言武连连叩首,“末将糊涂,还请公主殿下治罪。”长和公主挥了挥玉手,“罢了,本宫并无苛责梁将军的意思,韩真人身份尊贵,梁将军也是忠心为国,并无什么不妥之处,只是本宫也乏了,梁将军若再无事,便可以退下了。”

长和公主已经发了话,梁言武哪里敢再多逗留,连忙站起身来,行了一礼,转身缓缓朝外走去,就在梁言武将要离开之时,却又听到了长和公主的吩咐,“梁将军,这几日不妨固囘守,莫要轻举妄动才好。”

梁言武转身,长揖到地,“是!”

长和公主虽然有指责之意,但最后的吩咐却分明暗合韩奇峰所说,梁言武也是极为聪明之人,他知道韩奇峰绝不是信口开河,公主一定也是提前知道了什么,只是不愿透露给自己罢了。

三日来,西路军坚守不出,夔牛妖军倒是不时前来挑衅,却都被乱箭射回。夔牛大军营中,百里弘歆一人独坐帅帐,手中握着一把极为精美的银壶,美酒已经从壶嘴洒落到了地面,百里弘歆却好像仍然一无所知。

“王上。”

牛策星乃是百里弘歆的军师,百里弘歆对他一向是言听计从,他侍奉在百里弘歆身旁,眼看百里弘歆的美酒快要洒光了,百里弘歆却依然毫无察觉,他忍不住出言提醒。

“王上!”

牛策星的声音提高了不少,百里弘歆“唔”了一声,“军师有事?”

“王上似乎有什么心事?”

百里弘歆将手中的银壶放在一旁,“军师也看出来了?那日韩奇峰留下那番话,倒让本王捉摸不透,却不知军师如何看?”

牛策星其实早已猜到百里弘歆心中所想,见他问起,便施了一礼,“回王上,依微臣愚见,那韩真人虽然有几分神通,但那番话恐怕是无中生有,这几日来,我已派了几拨人马前去叫阵,可那大梁国人马无有丝毫动静,如此看来,不过是虚言恫吓罢了。”

百里弘歆猛然扭头看着牛策星,“先生真的如此认为?”

牛策星向来以智谋过人著称,修为平平,他被百里弘歆的动作吓了一跳,“臣愚钝,还请王上明示。”

“既然军师如此看,想必那韩真人确是蛊惑人心,只是凡事还是多一个心眼为妙,那一处没有问题吧?”

“那一处?”牛策星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明白过来了,牛策星听百里弘歆这么说,他才意识到事态真是严重了,百里弘歆竟然问起那一处,难不成他真的相信韩奇峰所说?

如果韩奇峰说的是真的,那么夔牛数万大军的军心立时便会动摇,后果不堪设想,牛策星的额头上已经出现了一层密密的汗珠。

百里弘歆拍了拍牛策星的肩膀,“先生,我也不相信韩奇峰所说,但咱们不可不为自己打算,三日后倘若无事,自然一切作罢,当真有变,那一处却是至关紧要了。”

百里弘歆这么多年能够称雄夔牛一族,绝非偶然,不仅实力超群,已然迈入妖王之境,年轻一辈中冠绝群伦,更重要的是,此人见机极准,多次化险为夷,。

这一点便是牛策星也自叹弗如,既然百里弘歆如此郑重,他连忙躬身答应,“微臣这就前去准备,王上且请放宽心就好。”

百里弘歆点了点头,便又重新陷入了沉思。牛策星见百里弘歆自从听了韩奇峰那番话后,回到营中,便是如此这般模样,三日来一直未有什么变化,不禁叹了口气,转身轻轻离开。

已是第三日正午时分,夔牛大军营中,所有妖帅以上将官全部披挂整齐,侍立在大帐之中,百里弘歆也是一脸肃然,他站直身躯,手中的宝剑垂落在地上,一言不发,大帐之中鸦雀无声,如临大敌。

梁言武的帅帐之中,却又是另一番景象,虽然长和公主已经否决了韩奇峰所言,但众人都在阵前听的明白,一时好似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交头接耳,议论个不停。

“腾腾腾。”梁言武大踏步地走进帅帐,帅帐中嘈杂的议论声戛然而止,梁言武扫视了一眼自己麾下的这些统领卫将们,沉声喝到,“升帐!”

众将肃立两旁,却不知梁言武此刻集合诸将,所为何事。梁言武居中端坐,却只目视前方,一言不发,过不多时,一名哨兵打扮的小卒慌慌张张冲入帅帐之中,跪倒在地,“禀主帅,夔牛大营并无丝毫动静,我等数人前去查探,大营之中异常安静,没有任何声响。”

原来梁言武早已派人前去打探军情,众人这才放下心来。听得探子报来的消息,周海站起身来,“主帅,夔牛族的杂碎们天天来我军前sao扰,今日却没了动静,恐怕其中有诈。”

梁言武看了周海一眼,周海此人勇猛异常,但却不是莽撞之人,“周将军所言有理,不知周将军可有妙计?”

“这。”周海听梁言武问起,却不住沉吟,梁言武大手一挥,“周将军有什么难言之隐,但说无妨,此处并无外人。”

周海也是爽快之人,“依末将看来,我军当派人前去试探虚实,倘若夔牛族的杂碎们拒不出战,那定是不安好心,倘若他们与我等交手,便不难看出他们所谋。只是公主殿下既有明令,末将却不敢妄言。”

梁言武缓缓朝众将脸上扫去,似乎大部分将领都与周海是一般心思,脸上都有跃跃欲试的表情,只是碍于长和公主的严令,不敢站出来说话罢了。

江帆也适逢其会,只是他毕竟资历浅薄,却站立在众将之后,梁言武在江帆的脸上停留了片刻,江帆只是低着头,并无任何反应,梁言武也猜不出他心中所想。

“周将军所言,众位将军以为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周海说的自是有道理,但要他们公然违抗长和公主,谁也不愿露头。王天泰已经前后两次与周海联手抗敌,对周海很是佩服,见无人吭声,他霍然出列,“末将以为,周将军所说有理,战场之上,军情瞬息万变,眼下那帮杂碎定是没憋好屁,咱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王天泰这番话倒是颇有蛊惑性,他话音刚落,就有数名热血将官也站将出来,一起附和王天泰,一时之间,主战的将领越来越多,只是也有不少老成持重之人要坚守不战,双方吵成一团,军营中重又恢复一片嘈杂。

梁言武也不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吵成一片的诸将,他的目光时不时落到江帆的身上,可惜江帆却始终低头沉默,一言不发,如此场合,梁言武也绝不会去问一名小小卫将的意见。

两派越吵越凶,梁言武眼看自己再不说话,恐怕先要起了内讧,这才站起身来,“诸位听我将令!”